艳红夕阳西坠,瞬间天际如同墨色晕染般罩上一层无止境地黑,荒野林中小径东宫神玺徐徐而行欲前往半步海找寻西门寒照商讨下一步该如何针对红楼剑阁。

  途中──

  凉风抚面而来,还夹杂一股,杀气!

  树林之内步出一条身影,「护庇倭奴之无义之徒,今日东海剑宗一领叛国者的能耐。」

  东宫神玺收敛情绪,纳闷叹气,「为何蠢辈总是杀之不尽。」低喝一声,四周气温骤降,令人不寒而栗。

  初对东海首席剑者,啸天扬出招保留几分,探查东宫神玺之底细。「海无边、天地无际,东海扬波。」剑式一出,五道剑气连攻东宫神玺,只见东宫神玺脚步迷幻闪过五道剑气。啸天扬口出赞叹,「不差,第二招,海无边、天地无际,浪卷九州。」第二式一出、剑气三连发。

  东宫神玺运动真气将三连剑气挡在空中,随后以腿劲将三道剑气同时踢开,交手两招已明白对方实力难以估计,啸天扬准备施展东海绝艺最上层,以除去这麻烦人物。

  「海无边、天地无际,涛翻苍穹。」涛翻苍穹、浪涌大地,一击威力万钧。

  「紫霓贯空。」东宫神玺举手出招,发出气劲挡下剑气同时,亦被剑气划破衣袖,听闻啧啧二声,「能削破吾之袖袍,合当给你一招的机会。」语落之瞬,玉印火啸一出,威力无比随即袭向啸天扬,出手一挡却遭震飞,顺势而退。

  「啧,没想到竞天宗找来的帮手一个比一个麻烦。」看着鲜血洒出的虎口,东宫神玺暗想麻烦,却又忧心如果自己面对的对手是这般实力,那么……「糟了!」东宫神玺神情一转随即化光而走。

  半步海──

  浪千翻、命千翻,几销星夜有谁甘。

  月无常、人无常,纵使相逢、怕非旧容。

  轻唤着徒儿名,却不见任何回应,一丝惶恐涌上心头,举步皆成困难万分,牌楼上滴下的鲜血宣告着不愿发生的事情已然发生,捧着徒儿首级于胸,不敢置性的一幕即便如何不愿也得承受事实。

  来自地狱的阎王第一道格杀之令杀向半步海,无情波浪暗送着人世间的无常。

  「西门寒照,吾只是夜叉,而你才是真正的死神,因为是你该死的坚持,带来了你身边的劫厄。」自称夜叉之女身着一袭黑衣蒙面,持剑而来。

  望着弟子何刻舟与莫匣吟尸首,心不由地替东宫神玺担忧,眼前此人是否已向他伸向魔爪。「你终于沉不住气,找上吾了,哈哈哈──何必乔装蒙面呢,一名蒙蔽了内心的刽子手,实不用再伪装外表,因为心才是你最丑陋的所在。」

  西门寒照冷静之言令蒙面女子低吟一声,掌一翻,随身兵刃已紧握在手,「你说的没错,吾才是真正的死神。」剑出鞘,崭露出冷冷寒光,「地狱之门打开了!今夜,合该有人归阴。」是告诉自己也是告诉对手,此战,唯有一人存活。

  一语落定,象征心头把定;一剑举起,代表仇恨高举。

  生死,早被轻抛剑外,忽声,只见光影闪动,剑影纷纷,人影交错,数招已过。

  「你的心配不上你手中的剑,你的剑有王者恢弘的气度,但你的心却只剩下杀戮的疯狂。」

  「多言。」蒙面女子起手出招应对,招招狠绝逼命。

  西门寒照挥剑,点气平落、交击回荡,却见女子越杀越狂,银白雪片纷飞,是否为亡者的哀悼悲歌。

  月光、波光,由逊凛凛寒光。

  剑心、敌心,不及幽幽人心。

  「春去无回。」蒙面女子低喝一声,纵身跃起,四周温度再度骤降。

  「银河落九天。」西门寒照极招应对,一方面还要护住自身心脉已防寒气入侵,已渐疲态。

  持平的战局,却因西门寒照的分神渐弱下风,缠战数刻自知如今的他并不敌眼前之人,但,若他豁命一战也许将有转机也说不定。

  心念急转,西门寒照全神贯注。

  「再来这剑要断了仇。」

  「再来这剑要尽了恨。」

  「哈,很好,千秋浪掷.剑封无悔。」此招若败,那么就真的是──剑封无悔!

  「蓝关雪拥千层起.便看冰魂白上纱。」双极之招对击瞬间、地裂剑痕,蒙面罩落下,女子急忙再度蒙上面罩,「半步海留下的传奇,吾会代你传颂。」随即讯发一道剑气袭向回气不足的西门寒照。

  殊不知这逼命剑气让赶来的东宫神玺挡下,「看来你与那群鼠辈是同路人。」语气是肯定且不悦。

  「记住吾说的话,勿让疯狂吞没了你。」西门寒照虚弱的说出这句话,以剑拄地跪下。

  「哼~」蒙面女子转身离开。

  「西门──」剩下的话语,在东宫神玺快步来到西门寒照的身旁时哑然无声。

  「好友,有你相伴,黄泉路上应不孤单,哈、哈、哈。」语落,手便松开剑柄,缓缓倒地。

  「吾并无准许你死。」东宫神玺接住那倒地的人影,用命令的语调令人不敢不遵从。

  「你来接我了吗?风……」沉重的眼皮垂下,顿时雷闪雨落,纵然报仇未尽,但到此时,恩熟已如海上绵雨,霰散得无影无踪,潮来依旧潮往、英雄几曾言笑。

  「谁准你死了,给吾起来。」任性的摇晃西门寒照的身影,为什么才从这人身上感受到一丝丝父亲的疼爱,却要他承受失去的痛苦。

  *****

  滂沱大雨不之下了多久,春天的雨总是来得快、去得快。

  很快的东宫神玺收拾好悲伤的心情,如今的他没有多余的气力去伤心,既然红楼剑阁要这么做,那么就要让他们明白何谓自不量力。

  红楼剑阁之外,突来一掌雄厚掌气击中剑阁大门,惹来剑婢的质问,「何人掌袭剑阁,大胆!」

  只见东宫神玺抱着西门寒照的尸体步来,「这一掌只是战帖,吾今日的目的……」出其不意的发出另一掌击退四名剑婢,「是拆下红楼剑阁。」再发一掌遇震碎红楼牌楼。

  风云将涌,东宫神玺一挑红楼群英,「无理之徒,该死!飞天仙流剑阵。」

  「退下!」剑阵未起,东宫神玺一掌翻动破敌机先。

  轻轻的将西门寒照的尸体置于身后,随着楼无痕与随从步出,只闻一声冷言,「这是第几次失败了!」四名剑婢转身再启新阵,突然一道剑气从剑阁内射出,东宫神玺为掩尸体挺身接下宏大剑气。

  「让我来。」任剑谁化光飞出。「任剑谁剑下不杀无名之辈。」

  「东宫神玺,今日为亡者一讨公道。」

  「此人之死与剑阁何干?」

  「能杀他的剑者,天下有得几人。」东宫神玺说的果断,楼无痕心中闪过一抹人影。

  「杀他的剑者不在此列。」瞬间的眼神交会,意念彼此了然,不留情的交手之中、暗寻着绝佳时机。

  任剑谁手持虎魄扬起漫天飞沙,两人极招相对让战斗更显得剧烈,在沙尘之中对掌随即退开,极招再对东宫神玺不慎被剑气所伤,随即带着西门寒照的尸体消失现场。

  「为何不杀他?」楼无痕低声询问。

  「他没你想的这么容易就死。」语落,迈开大步回转红楼剑阁内。

  凶手,莫非真是──她!

  *****

  夜风凄凉,但深坐林中的他,心更凉!

  那日伊达我流的一句话,深植于他的心中,「这辈子你有因为一个人豁出生命吗?如果没有那你还真是这世界上最最可悲的人,不对,是最最可悲的剑。」

  是啊,不曾!因为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动心、动情,又怎能为那人牺牲生命。可,怎么心绪如此紊乱不堪,当初的柳生剑影又在何方?

  理不清的思绪,当初还要伊达静心,当初自我的坚持又是为何?

  一个个的问题在脑海中翻转,如今的自己该先去救出楼无痕还是先去找东宫神玺,不知曌云裳会想出怎般恶毒的手段对付他们,而他又该如何抉择下一步──?

  秋末微风清凉,东宫神玺憔悴的面容不变,望着那座孤坟,不语。

  「好友,即将入冬,你在此吹风,会伤着身子。」白忘机将披风覆上,明知他心思却不知该如何明说。

  「近日武林当中可有发生何等趣事?」东宫神玺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孤坟后头那辽阔天际。

  「柳──」

  「除他的事情都可以说。」扬起手,挡下他的话。

  因为他拒绝再听见有关那人的一切,即便他真的很想他,他也不愿……因为他怕!打从西门寒照死后,传出他再入剑阁带走楼无痕之后,他就再也不愿听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这是何必,你不是一直很在意吗?」

  「在意,早就没有了!」东宫神玺淡淡的笑了,可这笑容很苦、很苦……心很涩!因为他是在意的。

  「好友你要欺瞒自己的心到何时?还是你要将这份遗憾葬在心里一同死去?」他气他不照顾自己,气他将自己折磨成这副死样子。

  「我一直很坦荡面对自己的心,所以我尝到心碎的滋味。」他不避言,也许该说在他面前他无所遁形。

  「可你从不听他解释不是吗?」

  「解释……难道你要说我双眼所见并非事实,这一切只是个幻影?」自嘲的再度扬起一抹笑靥。

  「感情这档事我无法预料,跟无法干涉你什么,若你真认为这样对双方皆是美好,那么我也不能说些什么。」

  「可你还是说了这么多。」东宫神玺缓缓的转身,原本雪白红嫩的双颊消瘦略显苍白。

  「那是因为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这么多个月以来你一直在逃避,瞧瞧你将自己折腾成什么模样。」

  「是呀!这么多个日子过去,我始终无法对他忘怀,这是我应受的罪。」

  「何不给你与他各一个机会。」

  他摇摇头。

  「机会若不去争取,又怎么会属于你。」

  「可早在那个时候……」他顿了顿,「他就已经放弃了我对他信任的机会。」

  「其实他一直在寻你──」他还是说了,不愿让两个相爱的人因误会而分离。

  「那,你应该没跟他说我在哪吧!」他怯怯的问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若有,他早已过来,又怎会是我在此地劝说。」也许该让他两见面好好谈谈。

  「哈,还好你没说,要不,我可得另觅居所。」

  「你又何必忽略他对你的真心。」

  「真心,反正他本是无心之人,何来的真心,反倒是我──」口气平淡,眼底却泄漏的心,「交付了自己,换来只有碎心的伤痛。」

  「唉……」他默默的离开,因为他知道他要的不是他。

  爱要不就封锁在外,既然要,就要全部!自私也好、霸道也可,这就是自己所属意的唯一,给不起、办不到,那么就再度封锁自己的心,将这一切的不该藏回自己的心底深处,至少如同白忘机所言,「至少曾经拥有过那短暂的唯一。」

  选择封锁,就别在想了──别在想了!

  「可经过这么久,我还是想着你,又该怎么说忘就忘。」苦涩的笑声,比心碎的哭声还难听,可他哭不出声。

  只因为至恸无泪……

  *****

  竹林小屋外头两抹身影交谈的,一褐一白。

  「是我伤他太重。」

  「要与他好好说一说吗?」

  他保持着沉默,细细想着真该与他见面吗?但自己伤他成这般,他愿意见吗?

  「爱本是两面刃,能够保护对方,可一个不小心也会伤人伤己。」

  「我从没想过……」他略哽咽,「伤害他!」这世界最不愿伤害的只有他。

  「这话,别对我说!要说你自己去说。」他拍拍那沉重的臂膀,藉着这个动作传达一些勇气给他。

  「他愿见我吗?」

  「愿与不愿,都要看你的诚意。」白忘机的唇角微勾,因为他相信眼前这男人!

  「只要能让他别伤害自己,要我怎么做都可以。」

  「那么就这么做──」白忘机在他的耳边细语,却见柳生剑影的俊眉缓缓拧起,「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愿意!」

  「真愿意,不悔?」

  「不悔。」他淡然的笑了。

  「那么祝你好运。」

  *****

  月下独饮,盼望着远方思念的人可来到面前,枕在躺椅上头,静静的闭上双眼,即将入冬,花儿也凋谢如雪般优美。

  「醉生梦死有几回,唯有梦中爱能回。」高举着透光的琉璃玉杯,视线蒙胧。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他已舍去了自我的坚持,为何还得不到自己所有的唯一。

  「东宫神玺,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是呀!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等等,这声音……会是他吗,又或者是他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