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血腥在空气之中蔓延扩散,独自穿梭在林间小径上头,夜色如墨银月高挂,晚风刺骨如冰雪降至,心底散出的寒冷,远远超过曌云裳在手臂上的留招。

  回到杨柳冬苑经过一番的宣泄,架上书本散落一地,口中细语轻说,「是否,早在送你进入剑阁那秒起,我俩之间的关系早已改变?」

  总感觉耳边持续回荡,『我的心,只因你而有所取舍。』明明是如此动心的话语,现今想来怎感分外的刺耳。

  「东宫神玺所要的唯一,你终究给不起……」轻笑一声,嘲讽自己太过天真。

  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椅上也不知何时手中多了酒坛,空气中除了阵阵花香更弥漫着浓郁酒香。

  几分迷醉、几分清醒!

  如今只想好好醉一场,将这一切的不愉快通通抛至脑后。

  爱一回、伤一回。

  或许,正因为从曾真正的了解,不知心痛的滋味。

  如今才会明白外表的冰冷不是真正的冷,而是从心底扩散的冷,才是真正的寒!

  防卫了剑,措手不及的却是伤人语言,绕了一圈又一圈,已找不到那片蓝天。

  断了思念、断了线,眼泪的咸爱过的甜,我们之间已经遥远!

  饮着酒掩饰着眼角滴落的晶莹。

  彻底的醉过一回,醒来之后,东宫神玺依旧是东宫神玺……

  「好友……」耳边传来收悉的叫唤声,东宫神玺抬起头注视着眼前之人,「独自饮酒多无趣,让吾陪你喝!」语落,迳自坐下拿起一旁美酒饮起,似乎不在意是否有鞭子飞驰而来。

  「白忘机……」柳眉拧起,语气之中略带不悦,却未将随身教鞭抽出。

  「耶~我好心来陪你喝酒,就别这番小气了!」

  「哈~」提起酒坛啜饮着。

  看东宫神玺用着不擅长的左手提起酒坛十分异常,眼角又憋见那染血衣袍,虽是用披风覆盖着,滴滴鲜红在雪白之间还是惹眼万分,心下自有底。

  「我说你呀!外出这么不小心,伤口就这样搁着也不好好包扎一番,要是发炎引起发烧我还得照顾你,难道就不能多替我着想吗?」

  口中虽是叨念了几句,却也从袖中取出随身药粉帮东宫神玺处理伤口并包扎着,面对这番细心东宫神玺闭眼沉思着,这是否如同灵蛊山那夜他给予的温柔……

  抬起眼眸注视着那皎白银月就如同那一夜般夺目,东宫神玺优柔的开口,「唯一,难吗?」

  「至少你曾拥有过专属于你的唯一温柔不是吗?」白忘机语带保留的说着。

  唯一的温柔……

  再度忆起那一夜,心抽痛了起来。

  瞧了一眼东宫神玺若有所思的表情,心底答案多了几分证实,又继续言道,「如果四季没有了变换,人没有了情绪,是否为你口中的唯一?」

  「的确,至少曾经拥有过……」喃喃言,却感眼皮沉重,睡意渐浓。

  白忘机心中明白那枝头孤傲的雪梅,此回……伤的很重、心很痛……

  看着那雪白的脸蛋,多了几分沧桑,手轻轻拂面而过,索性将人横抱回房,「不管未来你与他如何,这都是过程,一场必经的过程。」

  *****

  剑阁中,偏房内,柳生剑影一人独坐。

  人早已离去,为何心紧紧抽痛。

  他明白了什么,那笑声为什么如此的陌生。

  越是想要明白,头却疼痛不已,谁能告知这是怎样的情绪……

  叩门声响,鱼纹老铗的声音至门外传入,舒缓了这头痛欲裂的感触,「柳生先生。」

  「老铗,你有话想说。」

  「老铗想请先生勿再打扰二宫主。」

  「为什么?」

  「我便直说,四位宫主皆是老铗看大,尊卑虽然有别,但老铗与其它剑婢相比犹多一份亲情,先生近期的行为确实逾矩。」

  「这是二宫主的意思?」

  「这是老铗的意思。」

  「你是剑阁当中一个很特别的存在。」老铗低吟一声,柳生剑影继续说到,「你是唯一对二宫主无丝毫怨憎之心的人。」

  「老铗不明白先生所说的是什么?」

  「她无伤人之心,却有伤人之举,她的伪装引来了全剑阁的怨恨,连自己的小妹也不能谅解,而你却能一如往常。」

  「也许你是这世上第二个能了解她的人,但你的了解并无意义。」此话却让柳生剑影有着些许迷惑,「只要留在这座剑阁内,她就不会停止哭泣。」语落,老铗迳自走出房内留下剑圣一人思索着。

  那么带她离开是否就能停止悲鸣……

  离开这座剑阁,那温暖的剑心就无须再度伪装?

  *****

  彻彻底底的醉过一回,也好好休息一宿的东宫神玺心情已然平复,悠悠的起身环看四周,自己不是该在外头椅上吗?房间内杂乱的书本也回到原位,似乎不曾弄乱般,心想该是那位好友的举手之劳吧!

  「啧,看来酒是喝多了。」感觉有些许头疼,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这才更了衣前往天剑峰,与西门寒照、任剑谁会合。

  「你来了,他还是决定留在剑阁中。」西门寒照见东宫神玺一人来到,已猜想柳生剑影定是留在剑阁内不愿离去。

  「嗯……」心情虽已平复,眼神依旧闪过一丝异样。

  「既然人都已来到,霏婴你乖乖留在这,你们跟我来吧!」

  来到推放婴孩尸骨的骷髅坑中,腐尸臭味弥漫,让东宫神玺不经拧起双眉,又见尸骨背上拥有着与自己相同的印记,心情低迷。

  「这里空气令人难受,我先出去了!」拂袖独自离开,对幼儿都能下此毒手,那么柳生剑影……是否……

  神情恍惚的走往河边,拾起一旁小石往河中扔,直到西门寒照出声叫唤才回过神来,「很难接受!」

  「嗯,若非亲眼所见,吾还不敢置信,这是上竟有人能如此灭绝人寰。」

  「那班婴儿尸体上的标记,你同样也有!这表示……」

  「表示当年吾若没被送出剑阁,现在同样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话一落,拾起另一枚石子扔至河中。

  溅起的水花片片,如同他现在的心起涟漪般,无法平复!

  「看到那幕,吾心中刹那间了然一事,原来,红楼剑阁的宫墙是用这样无辜稚儿们的鲜血所染红的,合期惨忍!」

  「现在只差最后的直接证据,便可公诸红楼的罪行,这也是任剑谁继续留在剑阁的原因,也许那到密门就是掩藏了剑阁所有杀戮污秽的地狱之门。」语气势如此愤慨万分,不只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那些所牺牲的众人。

  东宫神玺心生一计,愿以自身引出背后阴谋者却遭西门寒照阻挡,莫忘当初的幼儿能生存,先人可能是豁死搏命方能保全幼儿之命,如今轻言冒险若是为此丧命,那当年的万般心血付出岂不是徒赴流水。

  还不如保住有用之躯,也不枉费先人的牺牲付出。

  的确,此话令东宫神玺无法反驳,虽然那名牧野凌风极为可能是自己的生父,但对于他毫印象。

  「你与他是如何认识的?」

  西门寒照轻笑一声拉着东宫神玺坐在河堤旁,互看了一眼便说起往事,在那眼神之中是如此温柔,也让他对这名不曾谋面、不曾知悉的父亲二字,有了丝微的了解,也多了点熟悉。

  「多谢你。」

  「别轻举妄动,吾先回半步海,有任何计划吾恭候你的到来。」

  *****

  大殿上头,柳生剑影翩然来到。

  「柳生先生难得来到大殿,何事呢?」曌云裳音调平缓听不出现下情绪如何。

  「我要离开剑阁。」

  面对这突来之语,曌云裳带有疑惑,心想:『莫非是因为前日之事?!』

  「何事让先生匆匆成行?」与其心中瞎猜不如坦言直截了当的问。

  而柳生剑影不答反言说,「因为我要带一个人走。」

  「先生要带走谁?」

  「二宫主。」

  「二妹,柳生先生想要带走你,你怎么想?」

  「吾……」走,那么剑阁之中的姐妹们该怎么办?

  见楼无痕的犹豫,柳生剑影言明自己的决定,「就算她拒绝,也不会影响我的决定。」

  「这不符合剑阁的规矩。」

  「剑阁的规矩与我无关,留在剑阁我只为证道。」

  「你要背弃峰海盛会的约定?!」曌云裳试探的问。

  「从来我就不曾答应过任何约定,我也不可能为你留在剑阁。」柳生剑影语气坚决。

  「而今道未证,先生便要为二妹离开?!」语气之中带有些许挪揶嘲讽。

  「因为我不想再听见她的哭声。」语气带有着许多的温柔,让楼无痕湿红了眼。

  「你与本宫上欠一战。」想带走她……但凭本事吧!曌云裳心中泛着另一股迷样的情绪,连她自己也不懂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求之不得。」语毕,左手微抬右手紧握剑柄,迈开步伐此乃请招之式。

  *****

  战因情起、战因剑起。

  曌云裳手持凤帝急攻而来,恚怒的心出手无迟疑、无犹豫。

  层层冰波涟漪,寒气四起直将剑阁化雪原,大殿上头染上银霜片片,身型交错剑招已过数回。

  冷月如冰之剑,招式再转,「漫天飘雪血飘红!」

  雪飘满天如寒冰冷狱,剑圣突觉冻气袭体,无暇之剑竟露破绽,看出此点的曌云裳提剑急攻而去,紧握手中无瑕挡下招招索命之剑。

  疑问、纳闷,诸般情绪同时涌上,扰乱着剑圣之心。

  为何自己不再集中、不再专注,难道自己的剑不再完美?!

  心续再度紊乱,随之而来的是,「蓝关雪拥千层起!」

  「万神劫!」

  低喝一声纵身跃起,巨大剑翼张开,无数剑刃飞泄而下,本该万变不变无端之剑,却露了形踪、现了破绽!

  曌云裳反握凤帝直攻柳生剑影空门之处,风雪落地,四周无声。

  柳生剑影嘴角溢出鲜血,宣告着此战已败!

  「我……败了!」不敢置信心绪紊乱竟使自己落败。

  封住柳生剑影周身大穴,并且命人将其囚禁地牢之中。

  *****

  夜深露重,柳生剑影一人独坐于空旷荒野之上,紊乱的剑气划风而过。

  冰冷汗水至额间滑落,记忆逐渐回到不久之前──

  幽暗的地牢之中,一抹黑色人影迅速窜入并打昏守卫剑婢,开启牢门。

  「是你,我知道是你!你的剑心瞒不住。」

  「跟我走。」

  随着楼无痕的脚步来到一处通道,「此条通路可由偏门离开剑阁,走了就别再回来。」

  「你呢?」

  「我……」

  「你不离开?!」

  「为什么我要离开?」楼无痕不答反问。

  「为什么你要留下?为什么宁愿悲泣?也不愿走……」他不明白此地让她受了诸多委屈,为何执意留下。

  「红楼是我的故乡,我付出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守护剑阁中的每一个人!」

  「她们都怨恨你。」

  「我甘愿!」

  只要能护剑阁之人周全,即使被埋怨,吾也无悔……

  「你不恨?!恨这不公平。」

  「我没那么多情感去恨一个人。」听见楼无痕欲离去的步伐声,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

  「我一定要带你离开。」

  「为什么?」楼无痕语气平淡的问着,企图掩饰那份飘荡的心。

  「为什么?」柳生剑影喃喃道,是呀!为什么……为什么会执着要带她离开。

  「如果你连一句爱我也说不出,你要带我去哪里?」

  「爱……」

  「为什么你会败!因为你心已杂,你的剑不再纯净。」手不自觉的颤抖,轻轻的松开,楼无痕继续说着,「你该明白带走我的后果……」此话略带双关,但柳生剑影并无听出。

  至此,周身剑气更加张狂紊乱,而人再度陷入回忆。

  「只要你存有多余的感情,你就无法战胜大宫主!但若你已无感情,那么……我又何必跟你走!」

  柳生剑影一征,退后数步,面对楼无痕所说的尚未厘清,又来一语令她陷入迷网,「还是你要与我联手杀了大宫主,你做不到!因为一旦这么做,你就背弃你的道,你永远无法回头,永远无法追求你毕生的心愿。」

  语一落,见柳生剑影茫然之貌,楼无痕淡淡了说一句,「永别了!」就已离开。

  而柳生剑影正要对楼无痕解释时,人早已离去……

  「不,不对!此份情感决非是爱……」在荒野上接近嘶吼的喊出,巨大剑气将参天树木一分为二,顿时,脑海之中却闪过一抹白影是如此无瑕,自问,为何在心绪紊乱之时会出现东宫神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