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去了隔壁屋子躲灾,我让小满哥过去陪陪他们。三人走到里屋关上门,总算隔绝了外面的吵闹声。

  这时忙了半宿的闷油瓶和胖子才去换衣服,我给电热水壶插上电准备烧热水。最后胖子往床上一瘫,看着天花板发起呆来。我以为他想补觉,把他往里推了推,示意他们两人都歇会儿:“给小哥留点位置。”

  胖子闻言一骨碌爬起来,拍着胸膛正色道:“你放心,我不和小哥睡。”

  我心说谁他妈和你扯这个,正张嘴想骂,就见胖子把腿一盘,收敛住神色说道:“刚刚人多眼杂,我没好和你说这事。这事情不简单,你怎么看的?”

  闷油瓶正靠在墙边划手机,闻言也抬起眼。胖子冲他招招手,他站起身走过来。现在都是自己人,是时候该汇总下信息。我干脆把窗边的小方桌拖到跟前,三人一起坐在床边开始交换情报。

  胖子敲了敲桌面,首先开口:“不理别的,先理陈道士的事情。说说最有嫌疑的人。”

  我思考几秒,指了指自己:“我。”

  胖子嗤笑:“确实,现场除了小哥就你这倒霉催,小哥真想咔个人还能让我们找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天真你老实交代。”

  这话的确没错,出去一趟就我和闷油瓶回来了,哪怕看起来像纯粹的意外,同行人的嫌疑也很大。昨晚开始就有人想要找事,但二叔杵在那里没人敢轻举妄动。再加上我是被喊回来的,陈道士也不是我请的,按理说我没有动机。所以他们又把注意力转移回和家属扯皮上。

  闷油瓶的手指敲到我手背上,我摊手:“得了不瞎扯了,江户川胖南您有何高见?”

  胖子推推不存在的眼镜,严肃地说:“最有嫌疑的,就是最没嫌疑的人。”

  我支起一条腿,抵着胳膊肘撑脸:“林二。”

  林二现在都没被找到,二叔留下的人还在继续搜山,小满哥歇好后大概又要被借过去。林二消失得不正常,遭遇不测的可能性很大。但陈道士尸体出现的场所又极其古怪,所以失踪的林二反而变得可疑起来。

  我和胖子杂七杂八地讨论了一阵,否决掉几个猜想。最后胖子从床头柜抽屉里翻出纸笔,摊到桌子上冲我挑眉:“老办法走一个?”

  我知道他要用枚举法,点点头。胖子落笔在纸上唰唰写下两行字:1、林二干的。2、陈大师做法时脚滑。

  写完后他盘起腿闭上眼,跟打坐似的沉思起来。我知道他要放什么屁,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接过笔帮他写下第三点:有鬼。

  第二点是指意外,从现场环境看可能性基本为零,我首先提笔划掉第二点。胖子拿手指点着第一条,抿嘴想了半晌,才说道:“虽然我说林二嫌疑很大,但你也看过那地儿。你前脚刚走,你二叔的人差不多就赶到了。想想当时那个环境和我们找到人的时间差,要把尸体搬到那里对普通人来说条件还有点苛刻。”

  他拍了下自己的肚子:“陈大师虽然没有胖爷我高大英俊,但吨位也不轻。林二那中年肾亏的样子,要想把人扛到坑里大概还得满足俩条件。第一他屁股后面装了助力火箭筒,第二他眼睛装了探照灯,拖着个人都能在暴雨里找到路还不会把自己摔坑里。”

  我没接话,但心里也比较赞同。换我就直接把人从山上丢下去,比搬到隔壁坑里省事,万一被找到了还更像是陈道士自己脚滑。

  胖子说到这里咂吧了下嘴,嘟囔道“长这样的除了奥特曼就他妈还是活见鬼”。我想了想,在第一条后面接了句:有同伙。

  胖子猛拍大腿,嘴里“哎”了一声:“有点门,一人拖不动,两人一起扛。”

  听到他这么说,我笔尖停住,回想了一下尸体犹豫着道:“如果人多不如合力抬,拖着走反而更费劲。”上山路径复杂,靠拖拽阻力很大。但看尸体上的痕迹,明显是被一路拖过去的。

  “还有这个。”我冲胖子指指脖子。胖子不接话了,手指比了个宽度,半晌才从嘴里冒出一句“这么宽,如果不是绳子,手头还有什么能用”。

  说着他照着手环的那个宽度在周围比划,最后路过我胳膊边,突然道:“天真你是不是胖了,小哥给你养的胳膊肘都粗了一圈。”

  我瞪眼,心说我靠,不会这么明显吧,手也跟着往自己胳膊上掐了把。但这一下我却突然冒出个别的想法,眼神微动,忽地转头扯住闷油瓶的衣领,试图扒他外套。

  我的动作很突然,闷油瓶倒没太大反应,只是扬了扬眉,动作上还是顺从地脱了下来。

  胖子故作震惊:“我就说你胖而已,你还胖出心理变态了,要非礼小哥等我先出去。”

  我骂道“少扯淡”,然后拿起外套将衣服袖子交叉一搅,跳上床绕到闷油瓶身后。他依旧坐在那里没动,只是抬眼淡淡看我。我冲他扬眉,俯身在背后环住他,把衣服袖子绕到他脖子上。

  最后我从闷油瓶身后探头对胖子说:“你看看,这像不像。”

  胖子收敛起满脸的调侃,也凑过来研究,半晌大力一拍脑门:“靠谱。那还真有可能。”

  说着他皱起眉:“那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

  我松开虚虚环在闷油瓶脖子上的衣袖,翻身坐回他旁边。这不是不可能,就是要证实得让我们找到当事人。胖子也明白这点,很快又跳到了别的方面:

  “还得有个动机,我看当时叫他送人上山都老不乐意,不像和陈道士有什么血海深仇。按你和小哥看到的,他下车时还慌里慌张把车钥匙丢了。”

  胖子说到这里止住话头,我沉默着和他对视半晌,最后视线集中在第三条上。

  胖子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闷油瓶:“小哥,真没看清是个啥?”

  闷油瓶摇头,停顿几秒后说道:“有种熟悉感。”

  胖子说:“熟人,那估计是个粽子。粽子现在还兴发展地上业务?”

  “也可能是别的东西。”我接话道。闷油瓶的意思大概是觉得这东西的行为,跟以前遇到过的有相似之处。但我们遇到过太多离奇的生物,熟悉感很难定位到具体的东西上。

  胖子低头定定看了会儿纸,给第一条划上横线,但划到一半又停住,转向给第三条打了个问号:“枚举得一条条确认,要想想办法。”

  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中,直到水壶里的水滚开发出响动。我在沸腾声中开口:“要确认也简单,实地考察。要不揪出林二,要不和那东西打一架,你选一个。”

  我讲到这里感觉时间太久,腿坐得有点麻,从床上下来伸了个懒腰活动身体。胖子也站起身,关掉沸腾的电热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扇热气一边总结道:

  “你二叔让你别管了,你暂时别触他霉头,山上人多眼杂。我选第三条,咱们吃个饭,吃完补觉,睡醒了到村里转转。”

  说着他打了个哈欠,我昨晚没睡几个钟头,见他这样也忍不住犯困。我知道胖子的意思,他想先在村子里调查陈桂花口中的“几十年前的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