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已经开始结茧了。”鬼童八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尖利凄惨, 这附近已经汇聚了铺天盖地的怪异,等待着一场背叛飨宴的开始。
无数令人抓狂的声音,这些声音的主人视野的正中心,只有那位已经生出无数丝线将自己团团包裹的神明, 肢体的末端生出白色丝线将本人和身后已经倒塌的神社连在一起。
像是枝繁叶茂的云团。
蔓延覆盖的趋势仍在进行, 顺着山林的脉络,仿佛积雪一样的白色丝线, 遮天蔽日。
“祂在清场, 要把所有威胁全部清除, 不能靠近。”
【伏特加】的声音变得冷静起来,但又藏着欣喜, 这才是神明,为了一个人类而压抑自己算什么呢,你应当不在乎一切才对啊。
摧毁,污染, 疯狂, 无与伦比的美丽。
这才是自己心目中的母亲啊。
不爱自己的孩子也没关系,反正他也没多爱那些兄弟姐妹, 早已经融为一体的食粮, 没资格评判他的做法,这世上根本没人有资格去评判自己。
“呵, 我现在怎么觉得你是要背叛呢?怎么,你认为收手能来得及?”鬼童八云近乎癫狂地质问着, 他已经等不下去了, 维持这种永生的折磨还要多久?
他现在就是要把这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拖下水, 让他, 让全世界承受自己的痛苦。
【伏特加】皱了皱眉, “你大可以去试试,我不拦你,如果你能成功。”
鬼童八云早就疯魔,他早已不在乎其他的一切,只要能,只要神明能让这个世界堕入炼狱,他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折磨才有所回应。
而就在他往前踏出一步,腐烂的蠕虫与粘稠的血肉组成脚踏出的那一刻,原本已经裸露的头盖骨被一颗高速旋转的子弹直接击碎。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摇晃着,最后直线拍在树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崩坏声。
【伏特加】猛地一滞,带着近乎病态的震惊表情,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那家伙不可能从自己的困境,生与死的边缘里跑出来!!他只是个人类,连远距离转移都无法承受侵蚀的人类!!!
怎么可能出来?
怎么可能从自己设计的生与死夹缝里出来,他应该在自己的噩梦中被永远囚禁才对!!
但视野里的的确确出现了被黑影缠身的男人,粗壮枝桠上,面容被黑暗隐匿的男人手提着一米多高的狙击.枪,黑风衣像是乌鸦尾羽那样在风中急振,银发舞出混乱的线条,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又或者说是抹平一切的杀气。
明明是人类,却带着与自己同源的力量,而且自己只能仰视他……
【伏特加】浑身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
他想笑,却又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去笑,多可笑啊,究竟要愚蠢到什么地步,我的母亲,将纯粹的力量赐予人类,将所有反噬影响代价归于自身,你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会有人在手握权利以后会再放回去吗?
根本不可能,更别提这种只会利用的人类了。
他张着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气流声。
“虽说,伏特加足够蠢,不过比起你看起来要好太多了。”
琴酒嘲讽地笑笑,得益于缠绕于身体周围的力量,他现在看的很清楚,这个眼前的伏特加,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团庞然大物般的黑色暗影,与自己身上的力量没什么区别。
【伏特加】脚下的暗影以难以辨别的速度扭曲成型,在尖锐的凄惨声音里,朝着琴酒的方向长驱直入,他要证明一件事,不过在那之前,先得把这个男人杀了。
这个曾经把自己的母亲当做工具一样的家伙,不配得到母亲的全部关注。
【伏特加】面部狰狞:“你和他还是在地狱里相会吧!!”
“那你看不到这一天了。”
狙击.枪再次被端起,完全不属于子弹的力量从枪□□出,直接命中就是必杀,狰狞的黑影被“子弹”一一击碎。
哪怕是再厉害的杀手,得到一堆能用且听话的力量,也没办法那么快融会贯通,琴酒也一样,但是不熟练不代表不会用。
如果没办法采用怪异的方法去战斗,那么就利用自己最习惯的方式。
而且是无限弹药,不需要在乎弹匣的更替,也不需要烦恼其他问题。
实在是没有比这种纯粹的力量更适合宣泄暴力的手段了。
琴酒不可自拔地想着,此刻他看起来犹如魔鬼一般。
【伏特加】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想法,没有人类能抵御这种力量,堕落是最简单的事,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沦下去,哪怕失去灵魂。
他要向母亲证明这件事,证明这个人类和所有愚昧无知的人类一样,绝对会沉溺于这股摄人心魄的力量之中,献出灵魂,成为怪异里的一摊烂泥。
“哈哈哈哈,喂,忽略了我,你们也太有意思了吧!!!”
被巨大冲击打碎的骨头再次重组,红色的血白色的蠕虫,再加上漆黑的骨头,如今重新组建起来的鬼童八云完全脱离了人形,反而像是扭曲的怪物。
明明此刻还是人类的只有他,却只有他最不像人。
被忽视,被扭曲,被无法自控的怨毒操控着,他释放出去的怨念与一切将无数怪异吸引而来,它们的尖牙咀嚼着残存的理智,吸吮着每一滴血液,但永生是诅咒,是毒药,是他复仇的一切。
另外两人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那个非人的怪物吸引过去,但琴酒还是一连开了三四枪,对准有些走神的【伏特加】,战斗经验上的差距不是一时半会能追上的。
明明已经做了准备,但还是被子弹击中的【伏特加】怨恨地投去眼神,然后将自己藏进更深的黑暗里,他不愿意放弃这具身体,不是因为其他的,而是这个人的脑子里有着关于琴酒的记忆,他可以从中得到如何战斗的手段。
只是没想到哪怕是这具身体也不行。
他果断选择放弃,恢复了没有形体的飘渺形态,如同一团漆黑的浓雾。
人类的躯体孱弱不堪,他才不需要那种不方便的东西。
铺天盖地的丝线如同积雪一样蔓延着,在满月的皎洁月光下,又如同水波一样流转。
刺目的苍白。
琴酒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里发慌,不是别的,而是他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认识的,在乎的那个人从茧里带出来。
但现在这些要往后推,先得把眼前这种非人的扭曲给解决了。
“吞噬,繁衍,贪欲,剧毒,多好啊。”
如同咏叹调一般的节奏,刀刮金属一样的声音。
琴酒虽然不理解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被那么多怪异怨念吞噬后还能维持理智的,但是他正在侵占望月慎身上蔓延出来的“积雪”这件事很明确。
如同碰上滚烫的热水,丝线铺陈的雪色快速消融着,不对劲,按照正常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神明仍在,哪怕是想要咬上一口的怪异,也只能咬上一口而已,它们做不到更多,血肉是赐福,是诅咒,是不能承受之重。
如果你能承受,那么恭喜你,你是被母亲选中的。
你会得到至高无上的转化。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那样“生产”的孩子和自己是同等地位的,哪怕自己是母亲倾注心血的作品。
不过赐福,转化,生产这所有的一切,都和现在不同,现在母亲被无理由,无代价地吞噬力量,好像是在主动控制着反噬与代价一样。
一团黑雾简直能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明明他没有牙齿,因为只要想通上面那点,他就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全部都是那个人的错!!!
“人类!!”
他近乎扭曲起来,丝丝缕缕的黑雾爆发着,完全失去了冷静,“赶紧把你的力量还给母亲!!!这全部都是你的错!!你会害死母亲的!!”
琴酒有点发懵,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母亲”这个词,这个日语发音的词没错吧?
这个家伙怎么能用这个词来称呼望月慎?
望月慎是男的,还是女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都睡过了连这点都不清楚的话,那就太可笑了。
不过很快理智就让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力量还回去”上面,虽说不懂赐福,生产这些事,但是他也能看懂由望月慎本人结成茧蔓延出来的丝线,正在节节退让,而且是没有任何反抗的那种。
他瞬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因为担心反噬与代价对自己造成影响,所以任人索取,让那些伤害留给自己。
琴酒抿紧了唇,“………”
差一点他就试图用所有力量和对方硬碰硬了。
他想说服自己不用去在意那些,既然望月慎这么做了,就一定有后手,先用力量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才对,但是他就是该死地在意。
难道就不担心自己会留在那个地方永远出不来吗?
他就这么不在乎吗?
那个破烂地方有什么好的?明明什么都没有,就非要把意识困在那里?还不如当初那个奇奇怪怪的校园来的好,至少那里自己和他是在一起的。
琴酒试图压下心底的烦躁,但还是没办法不在意。
直到说话的声音再度传来,“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还不造我说的做??那个疯子人类要将神吞噬殆尽了,你就这么把他当做工具?”
琴酒冷漠极了,“闭嘴,你不如告诉我为什么那个人能保持理智。”
虽说对于怪异的了解很少,因为望月慎只是叮嘱不要去管,视而不见就行,但琴酒也能知道人类是不可能在那样的侵蚀下保持理智的,自己不行,那别人更不可以。
一开始他认为那是怪异,但是刚才说出口的那是个人,这就让他陷入了困惑。
不会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理智。
“……因为他和神许下了愿望,那个疯子的愿望是永生。”
琴酒微不可查地皱眉,永生这个词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以前BOSS的追求就是这个,不过在组织消失后与贝尔摩德的交谈中,可以得知一件事,当初BOSS许下永生的承诺后,得到了极大的反噬,那代价仿佛诅咒,根本避免不了。
而现在这个人估计也是,诅咒让他能够在这种痛苦的污染下依旧保持着身为人或者说身为疯子的执念,他不会被侵蚀同化,反而会更加疯狂。
这听起来很麻烦,但是也不麻烦。
毕竟有脑子的怪异不多,能在这种污染的情况下不被侵蚀,能保留理智的怪异就更少了。
所以,只要他死了,那么一切就好办。
一击毙命,这是狙击手最擅长的事。
而琴酒,恰好就是最好的狙击手,他擅长制定计划,更擅长执行计划。
“望月慎可能更喜欢你用望月慎这个名字称呼他,而不是神,或者母亲这种词。”
黑雾暴躁地炸开又重新聚拢,“滚,这种名字怎么可能配得上神。”
“哼,我不能理解你是怎么做到完全不像他的,这样你还自称是他的孩子?他不会要你的。”琴酒嘲讽着,语言辛辣,像是一把尖锐的刀直插心脏。
但是在那团自称望月慎孩子的黑雾和自己内斗前,琴酒又露出傲慢的神色,这家伙果然不要太好懂,望月慎如果和他一样好懂就好了。
琴酒将已经搁置在一旁的狙击.枪重新捡起来,他需要一个诱饵,“想停止现在这种局面救人,你得听我的。”
“我为什么要听………”黑雾开口,然后被看过来的碧色眼瞳给弄的难以发音,中途截断的语调有些诡异。
他有些愤愤不平,但是却又无能为力,最终只能怒火中烧。
还不是因为母亲,拥有母亲力量加持的卑贱人类,他也许,大概,可能,真的会差一点……
这完全是因为母亲的力量,那可是神的恩赐,如果不是母亲,他可以直接轻松吞噬掉这个人类。
琴酒以最无感情的眼神看了过去,像是在打量一块没有价值的石头,“你必须听我的,除非你想他死。”
转过身,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枪,又用余光瞥了一眼与神社融为一体的茧,碧色眼瞳仿佛一片荡漾的湖泊,大概只有无人看见的时刻才会显露出的情绪,轻声说:“不会有人比我更想望月慎回来。”
简短的沉默后,黑雾咬牙道:“如果有一点失败的可能性,我会直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作者有话说:
这孩子是真的叛逆期。
表现为疯狂作死求关注的那种。
今天是高考耶,希望考生不要紧张,做的都对,蒙的全对!
(应该没有人高考还看小说吧……)
ps:最近抽空和朋友玩了下桌游,有了一个名柯的新脑洞,因为大哥太香,我还想再写一本(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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