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写得可好?”闺友在一旁暗窥动静,见孙云凤持诗不语,已猜中了她的几分心思,又解释道:“这位程公子是我二哥的好友,诗是通过我二哥转到我手上的,还说要尽快转送与你。”
闺友又说了一通程公子的好处{其实是从她二哥那里贩卖来的},就起身告辞了。
闺友走后,孙云凤心中总有一份失落的感觉,怎么也挥不散。
三天后,程家请的媒人来到孙家提亲,孙父照例征求云凤的意见,这次她竟含羞默许了。
本是门当户对,又是一对天配佳人,孙云凤与程懋庭的婚事进展得十分顺利。在桂子飘香时节,孙云凤就被风风光光地迎进程府。
拜完天地,送走亲朋,满室红辉的洞房中只剩下新郎和新娘。
两个人的心中,都像喝了蜜一般的甜。
新娘孙云凤,不愧是才女,当新郎掀开她的盖头,急不可耐地想拥她入怀时,她忽然伸手挡住,好声道:“程郎不必太心急,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娘子有何请求?”云凤的娇痴神态稳住了程懋庭,他停下手关切地问。
“我们既然是以诗相会,何不在洞房花烛之夜也以诗添趣,学一学当年的才女苏小妹。”
“吟诗?!”程懋庭所料未及,露出几分慌张。
可是,既然新娘提了出来,他不便推却,苦笑道:“那就请娘子出题吧!”
孙云凤思索了片刻,缓缓道:“今夜洞房花烛,来日生活如花,不妨就以四季花为题,各吟两首吧!程郎可先选两季。”
“娘子才高为先,我就作后面的秋冬两季好了。”程懋庭还想显示些礼让的姿态,把前面的春夏两季让给了云凤。
于是开始酝酿,孙云凤依然坐在床沿上凝思。而程懋庭则在房里踱来踱去,冥思苦想。
不大一会儿,孙云凤欢喜的道:“有了!”
程懋庭停下来看着她,她便轻声地吟了春季《墨牡丹》一首和夏季《荷花》一首。
《墨牡丹》:“白玉栏边折一枝,春寒日日雨丝丝;人间自有清华种,多恐胭脂不人时。”
《荷花》:“窗对遥山水绕庐,红衣摇落感秋初;西风吹醒闲鸥梦,香冷银塘夜雨疏。”
“真是绝妙好诗!”孙云凤声音刚落,程懋庭猛地冲上来,一把搂住云凤,嘴唇便雨点般地落到她的粉颊上。
云凤好不容易从心跳耳热中挣扎地说了句:“你的诗还没成呢!”
程懋庭却把她搂得更紧了,一边拉扯着她的衣裙,一边含糊不清的道:“今夜我已被你迷昏了头,哪有心思作诗!好娘子饶了我吧,明日再去作诗,今夜得先作了百年好事啊!”
云凤已被他揉搓得心思迷离,无力强求,便由着他登床取乐了。
第二天午后,小夫妻俩闲会在院中花亭里,孙云凤便提起两首四季花诗。
程懋庭有些发窘,盯住云凤,痴痴的推说:“新婚燕尔,我满心里都只是你,哪里还有诗啊!”
他一番情话,说得云凤无法坚持。
甜蜜的日子,飞快地过了一天又一天。一个月过去,每逢提起作诗的事,程懋庭总是支支吾吾地拖延,孙云凤不免心生疑窦。
一天在程懋庭书房翻书看时,孙云凤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小妆奁。这分明是闺中之物,怎么跑到书房来了?
她好奇地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是一叠诗稿,诗笺是素花的,上面的字迹是那般熟悉。
稍稍一想,原来与当初程懋庭送给自己的两贴诗笺同出一辙。
程郎为何会把诗作都藏在这里?
云凤想不出理由来,翻看着那些诗,竟然首首都清雅别致,感人肺腑,可内容始终觉得有些脂粉气,很像是闽中怨妇所作。
翻着翻着,竟发现其中还有两封信笺。
云凤忍不住看下去,不禁大吃一惊,一颗原本浸在新婚喜悦的心,顿时掉入了冰窖。
原来,信是一个叫林小青的姬女写给程懋庭的。从信中的叙述可以看出,她与程懋庭曾有过一段很深的情缘。
程懋庭还答应过,要为她赎身并娶她,可是后来由于程家父母的反对,程懋庭就毫不犹豫地斩断了两人的关系,又重新寻求新欢去了。
那些诗,都是林小青写给程懋庭的。她把它们全部送给他,似乎是想以此唤起他的旧情,可是一切只是徒劳。
程懋庭安然地收下了这些东西,转过身又凭着其中两首诗,侥幸地占胜了无数对手,娶到了才女孙云凤。
程郎竟是个始乱终弃的薄情郎!程郎竟是个窃用别人的诗,骗取自己感情的骗子!程郎竟是个徒有其表的草莽汉!
孙云凤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再一联系到那两首老是作不出的四季花诗,孙云凤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