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工作向来是最令张臻弈感到头疼的事情,他把敲完的文件码到一边,活动了几下肩膀。
划开手机看了眼,有好几通被拦截的骚扰电话,而未拦截的未接来电中也没有杨司洛的号码。
自从上次在凤凰台见过之后,杨司洛就好像被从这个世界擦掉了一般,再也联系不上了。
起初他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前不久在路上碰到了一直跟在杨司洛身边的那个保镖,他本想上前打个招呼,那保镖却深怕见到他似的头也不回地躲开了。
张臻弈又打了个电话,仍旧是无人接听,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安,不会真出事儿了吧?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下班后他又去了趟酒吧,心想或许能打听到些情况。
推门进入的一瞬间,震耳的音乐声瞬间吞噬了张臻弈的感知系统,他只好伸手掩住耳朵。
他走向酒保,觉得有些眼熟,但他不记得名字,便挥了下手,“老样子。”
那酒保见了他眼神却有些闪躲,调了一杯鸡尾酒递到他面前,“给,您的酒”“杨司洛在哪你知道吗?”张臻弈趁着接酒的间隙问他。
躲不过去,那酒保只好答话,“杨少爷他,他……”“别支支吾吾的,快说。”
张臻弈催促他。
“是这样的,张警官,其实杨少爷他被关在家里有好一阵子了。”
“关在家里?谁这么有本事,能关得住他?”话音刚落,张臻弈就想到了,拿起酒递到嘴边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他爸?”酒保点了点头,“嗯。”
“为什么关他,你知道吗?”“这……”酒保面露难色,眼神跟弹簧似的有一下没一下在张臻弈和吧台之间弹跳,似乎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张臻弈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问他:“是不是跟我有关系?”酒保又点了点头,嘴唇紧闭,不愿多说。
张臻弈一手捏着吸管搅了搅,本来很漂亮的分层被搅成了灰呼呼一团。
他大概能猜到些什么,“他不会是跟他爸出柜了吧?”酒保迟疑了数秒后摇摇头,“不算是。”
张臻弈松了口气,然后就听那酒保又说:“张警官,比那严重多了。”
张臻弈抬眼看他,刚想再问清楚些,就见一个男人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用手里的酒杯碰了下他的,眼神不怀好意地在他身上打着转。
“张警官,”男人突然靠近,张臻弈顺势用脚踢了下他的椅腿,男人身形一晃,伸手扶住了吧台才没让自己跌下去。
他掸了掸衣角,轻笑着看向张臻弈,压低了声音说:“张警官,你就别装了,前阵子你那张照片在圈子里都传疯了,我真是没想到你也喜欢玩这么刺激的,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技术在圈里可是出了名的好,想不想试试?”酒保一转眼恰好对上张臻弈的表情,心里不禁一颤,那双眼睛就像是赤霄插在寒冰之中,火焰和寒气交织,发出危险的晕轮。
酒保有先见地后退了几步,移到吧台的边缘地带,然后就听到一声哀嚎。
那人被张臻弈按在了地上,胳膊反折在身后,酒杯在一旁的地上被摔成了碎渣。
周围有人聚集过来,又都被问声赶来的安保人员遣散了开去。
张臻弈蹲下来,一手掐住他的后脖颈,问:“什么照片?”男人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一脸懵地看着张臻弈,片刻后用下巴指了指口袋,“在手机里。”
张臻弈拿出他的手机,没等他开口问,那男人就识趣地说:“密码是952133。”
解了锁,张臻弈点开相册,发现还有密码,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682653。”
相册里会是些什么图,张臻弈在点开前就已经想到了,但当真看到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强烈的心里不适,他又翻了几张,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照片,便一把将那男人拽起来,将手机扔给他,语气冰冷地说:“找出来给我。”
男人接过手机找了一会儿,然后又递回给张臻弈,“警官,就这张。”
看到照片时,张臻弈很明显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手机猛地拍在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啪”一声,男人跟着一颤,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张臻弈攥紧了拳头,压抑着满腔的愤恨。
陶昱,你别欺人太甚了!看着张臻弈冷峻的表情,男人估计也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态度立刻端正了许多,“张警官,这照片是别人发给我的,跟我没关系啊。”
“是谁给你的?”张臻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正常,但其中流露出的威压还是让人感到一丝呼吸困难。
“就是一个朋友,张警官。”
说着他举起一只手,“我发誓没有发过给任何人,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恶意的。”
只觉着张臻弈眼里的火苗越烧越旺,男人心虚地咽了下口水,又继续说:“我错了,刚才是我犯贱,但张警官你也知道的,毕竟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嘛,我还以为你跟杨少爷就是玩玩儿,早知道你们是真的,你就是打死我也不敢去招惹你的。”
“杨司洛?跟他有什么关系?”张臻弈把旁边的高脚凳拉过来,挡在了男人的面前,防止他伺机溜走。
“就是不久前,好像是被杨家老爷子发现了那张照片,一怒之下就关了他的禁闭,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这照片就在圈子里传开来了。”
张臻弈心里一凉,“还有多少人看过这张照片?”“这……我也不清楚,但其实也就是在我们圈子里传着看看,大家都知道你的身份,而且你又是杨司洛的人,所以大家也就心里想想,没人敢张扬。”
男人微皱着眉,看着张臻弈将手机翻了个面,点了删除键,心里不禁一阵痛惜,却也无可奈何。
“你回去告诉你们圈子里的人,让他们最好把照片都给我删干净了,否则再让我遇到,都别想好过。”
男急忙点了点头,拿过手机便头也不会地离开了。
张臻弈坐回椅子上,紧紧握着酒杯,似是要生生将它捏碎。
他起身准备离开,这时他才注意到,其实从他进来时开始,就有好多意味不明的视线停在他身上,只是他刚才懈怠了没有注意到而已。
张臻弈走出酒吧,坐进车里后,在通话记录里找到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然后按了拨号键。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张臻弈深呼吸了一口气,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哪位?”张臻弈想好的话被堵在了喉口,那边不耐烦地催促道:“谁啊,怎么不说话?”张臻弈记得这个声音,是柳菲语。
他摘下耳机想挂断电话,手却停在按钮上,然后重又带上。
他先是咳嗽了几声,稍微伪装了一下自己的声音,然后说:“你好,我找一下陶昱。”
“哦,你稍等一下,他正在洗澡,应该快要好了,或者我让他等会儿给你回电话也行。”
“不用了,谢谢。”
张臻弈直接拿下了耳机,扔进了储物盒。
在等红灯的岔路口,张臻弈收到了陶昱的短信:什么事?张臻弈看了眼,没回,直接删了短信。
在小区的停车场时,张臻弈又接到了陶昱的来电。
他划开接听,“喂。”
“你刚才是不是找过我?有事吗?”张臻弈呼了口气好让自己平静一些。
“怎么不说话?”陶昱听张臻弈一直不说话,便问他。
“陶昱,”张臻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问他:“你对杨司洛做了什么?”“杨司洛?我能对他做什么,不过就是和他做了个交易而已。”
“什么交易?”陶昱没有回答,张臻弈也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有些混乱。
他稍微理清了些思路后问他:“我问你,那张照片,是你干的吧?”陶昱想到应该是他发给杨司洛的那张照片,“是我做的。”
“为什么!”张臻弈并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而更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因为你能让杨司洛上钩,而我需要他手里的信息。”
张臻弈没再说话,靠在座背上,用手撑着额头,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半晌后解了安全带下车,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