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初夏的日头亮得格外早，孙鹏背着书包，朝刘为先笑：“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我是谁啊，不就是几本书吗？给你带回来！”
篱笆打开，刘为先的娘也站在旁边望，孙鹏厚着脸皮也叫了一声：“刘姨，那我先走了啊。你要带的东西，我给你带过来。”
刘为先：“路上小心。”
“我能有什么事，”孙鹏笑着：“不说了，你也别送了，一点小事。我这几天还在你家蹭吃蹭住的……”
刘为先：“别说这个。”
“那你也别说了。”孙鹏打断刘为先的话。
他往城里去，城门刚开，门口把守得很严，多了很多官兵，查来来往往的人，孙鹏把通行证给人递过去，很快就有人给他放行。
“搞得还这麻烦。”
孙鹏得意洋洋的往城里走。
却不知，他前脚进城，后脚就有人把通行证往李远那里送过去。
李远：“好家伙，他可真还敢来！”
旁边那个小喽啰很激动：“队长，那我们……”
“我们什么我们，就我们那点人顶个屁用！”李远愤愤的踹了那小喽啰一脚：“先盯着，我去找我靠山，拿了我那么多钱……可恶！”
小喽啰平白无故的被踹了一脚，悻悻的哦了一声，退了出去。
李远站在屋子里，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你说他这李空门，从来都是他搜刮别人钱，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劫到自己头上来了。这叫个什么事啊。
他前脚进了他们那镇长的院儿，一见着镇长家住得穿着军服的男人，立刻就哭丧着脸来：“王哥，你可给我做主啊！！~~”
声音可谓是一调三折，婉转悠扬。
那穿军服的男人是特派下来的军长，头衔还是机密，是枢密院骨干，专门给皇帝处理不干净的事儿，手里培养了无数间子，这会儿硬是被李远给麻得，身子骨抖一抖，都能掉下三斤碎屑。
“行了行了，”王平波推搡开见着他就要拉拉扯扯的李远：“收着点，有话好好说，别给我整这一套！”
李远：“我前阵儿不是去抄了家成分不好的私塾吗？”
王平波神情微肃：“出事了？是死人了还是打起来了？”接着又说：“死人了没事，找个由头，安个罪名，我不信这还能难住你李空门。”
李远：“都不是，抓的学生里头，有个两个提前走了，昨天把人给抓到了，哪里晓得……”欲言又止。
王平波就跟那儿猜：“你是吃亏了，还是做得过了？”
李远委屈的调儿转得：“……吃亏了！吃大亏了！~~王哥，你可给我做主啊~~”
王平波冷不丁又被给麻到：“你等等，你先停！”连忙打住：“多大的亏啊，把你的人伤到了？”
李远：“这不是伤人的事啊，他简直就不讲道理！”
王平波嚯了一声，被逗笑了：“还有人敢在你面前不讲道理，那可真得见见！”
李远气得跺脚：“……王哥~~”
王平波不敢逗他了：“那你说说，什么个亏吧，一个学生，还能让你李空门吃亏？”
李远还卖了个关子：“我们抓人不是取了个名头，说是有妖吗？”
王平波嗯了一声：“怎么？”
李远：“哪里晓得，那小子就是妖了还！”
王平波乍一听没听清，心道不可能吧：“你说什么！？”
李远放高了声音：“我说，那小子就是个妖，真妖，一见面就把我的人全给收拾了，我卖了好大的可怜才放过我，没想到晚上又找上来，见面没多久就讹了我一笔钱……王哥！~~”
王平波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
李远：“唔唔唔！”
王平波疑神疑鬼的左右四顾：“……你可真是不怕死，妖，你也敢招惹？”见李远眼睛里充满委屈，松开手来。
李远：“……那是我愿意招惹的吗？这不是正好碰上了……”
王平波连忙摆手：“这事，我帮不了你，我还没活够。”
李远连忙拉住他的手不让走：“王哥，王哥！你别走，那不就是个妖吗，咱们设个陷阱，叫来一些人……”
王平波呵了一声：“你知道他真身是什么，我就是个做间子，处理处理几个反贼还行，可不像边疆那些真正跟妖打得将士，”他压低声音：“跟你说句实话，这根本不是人多人少的事，就我们手上的那几个人，别说大妖了，哪怕是个兔子精都打不死！”
李远：“……”他内心的绝望写在脸上。
王平波又觉得这事并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你不是还活着吗，说明这妖也不是那种嗜杀的，这事儿，还有的琢磨。”
李远绝处逢生，还没来得及把笑摆在脸上，就听王平波说：“你就跟这妖继续接触，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
李远脸上的笑慢慢僵硬了：“啊？”
王平波：“把它给伺候好了！”
李远懵了：“可我的钱都被他给讹走了啊，我还能给他什么啊？”
王平波：“你叫什么？”
李远：“李远啊，怎么了？”
王平波想这人怎么突然就傻了：“不是这个，你外号！”
李远：“……李空门？”
王平波高兴道：“对！就这个，你不是叫李空门吗，没了再从其他人那里搜刮回来，你不是抓了一批学生吗，他们再一弄，你不就又有钱了？”
李远：“……”
王平波：“是不是这个道理？嗯？”
李远垂头丧气的离开镇长院子，王平波还在后头说：“这阵子就不用来找我了啊，我有事忙着呢。等你事情处理好了，再来找我吧。”
李远：“……”
他迈出门外，没忍住，朝地面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又怕被人瞅见，做贼心虚的又把地面给抹平了。
真是黑啊！本来李远觉得自己已经够黑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一官更比一官黑！
他不由得悲观的想：“这么一群人当官，这个国家迟早完蛋！”
还不等他哀国哀民完，小喽啰兴颠颠的跑过来：“老大老大，那个人，我给你打听了，叫孙鹏。”
李远现在听到孙鹏二字，就pstd了，他大叫一声：“你别说那两个字！”
小喽啰发蒙：“啊，你不是要我去盯着他吗？”
李远这才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心里头又不踏实：“你没让人瞅见吧？”
“没！”小喽啰自信道：“我看他去了书店，借了一堆书走了，书名有……永平大典，咨鉴通治……”这都是些平常的书籍，实在没什么特点，李远没耐心听下去了。
“停停停，”他打断小喽啰的话：“就借了些书，然后呢？”
小喽啰：“然后还买了些菜，菜有鱼，有肉，有……”
李远连忙打断，他可不想知道这混账拿了他的钱过得有多么潇洒：“不用这么详细！”
小喽啰悻悻的哦了一声：“买完菜之后，还买了两套衣服……”
李远：“买东西这个过了！过了！”
小喽啰：“……”
小喽啰：“那就没了啊。”
李远：“……”
他心里咬牙切齿，但是又没办法跟人说，只能强耐着脾气：“就没了？人呢？”
小喽啰：“接着人就出城了。”
李远：“出城去哪里了，你们没跟？”
小喽啰就笑：“老大，你是知道的，城里头好盯梢，因为处处都是我们的人，城外头荒郊野外的，一个人都没有，一出去跟着不就暴露了吗？”
李远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一下子就觉得这个小喽啰不是那么笨，还算是有点用：“干得很好。”
小喽啰：“谢谢大哥！”
晚上，
孙鹏一脚踹翻了李远的椅子。
李远缩在角落里，哭唧唧的喊道：“爷爷啊，爷爷，您这又是犯哪一出啊？”
孙鹏：“你大白天的，使唤个人在屁股后头跟着我做什么呢？”他凑近了点：“怎么，想监视我啊？”
接着又眯着眼睛：“图谋不轨？”
李远心里把白天的那个小喽啰骂了个狗血淋头，此时抖着身体，哀戚戚道：“爷爷，我这是给您派的保镖，怕您路上遇到不长眼的，招您不愉快……”
孙鹏呵了一声：“感情什么好的坏的都让你说了是吧。”他一脚踩着一张椅子，居高临下的望着李远：“你真当我傻是不是？”
李远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孙鹏：“我看你可敢得很啊！”
李远差点眼泪没给彪出来，接着更让他□□失禁的是，孙鹏当着他的面，直接蜕变出妖身，虽然是一刹那就回了人身，但是那片刻带给他的煞气，直接把他给吓惨了。
他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了自己到底招惹了个什么不得了的存在。
这太可怕了。
孙鹏：“明天把人收回去，听到没有，再惹我生气，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吃了你怪可惜的，但是缺个胳膊断根腿，却不是问题！”
他色厉内荏的吓唬完李远过后，洋洋得意的走了。
等人走了许久，李远颤颤巍巍的起身，腿给吓软了，还好晚上没多喝水，否则这会儿要丢个大丑。
他心里面对孙鹏又惧又怕，这种惧意随后又转为另一种怒火。
“刘文！”李远愤恨的念着这个名字，要不是这个王八蛋，他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吗！
……
孙鹏晃晃悠悠的溜达进院子里。
“大晚上去哪里了？”刘为先问。
孙鹏：“就出去上了趟茅厕。”
刘为先：“院子里不是没有。”
孙鹏：“麻烦，外面田地里多方便。”
刘为先没有再说了：“你今天怎么带那么多东西回来？”
孙鹏：“顺便回了趟家，拿了点钱，我住这里不能白住，你没看我把东西拿回来，刘姨对我的笑都真切了不少吗？”
刘为先拿他没办法，看了他一眼，就说：“你要是读书有这么聪明就好了。”
孙鹏：“……”他心上人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催他念书。
这可太难为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