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西瓜被孙鹏摘了一个，他拿泉水洗净：“保熟不？”
刘为先抬了抬眼镜：“不保，那你还吃不？”
“吃，怎么不吃！”孙鹏一边切瓜一边说：“昨天我不是去私塾那儿看了去吗？”
“然后呢？”
“碰到刘文了，说现在到处在抓人，就抓我们这样的学生。”孙鹏把瓜切好：“我说，抓我们干啥啊？”
“你说刘文说什么呢？”
刘为先：“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知道，我都不知道。”孙鹏把切好的瓜往刘为先手边一递。
刘为先：“我知道，那报纸不是说了吗，要抓妖。”
“害，什么妖不妖的。”孙鹏笑道：“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真有妖呢，结果原来是有一批学生，说了些不好的话，要打倒皇帝什么的……”
刘为先：“……”
孙鹏咬了一口：“呸，这瓜不甜！”
“还没到季节，你就急着要吃了。”刘为先把瓜放下：“刘文是这么跟你说的？”
“昂，怎么了？”
孙鹏疑惑的抬起头。
“没什么……”刘为先缓缓道：“我就是想……他竟然会这么好心给你通风报信，你们关系不是不好吗？”
“不好是不好，但是这生死存亡呢，这些小节就要放一边了。”孙鹏想着刘为先可真敏锐，但是他到底不好说自己被刘文骗去的事实。
“我后来还问了，那既然这城里的妖是假的，那打仗又是真是假呢？”
刘为先：“刘文怎么说？”
孙鹏把手洗净，拿起小马扎做到刘为先的跟前：“怎么说……”
……
那穿着短衫的中年男人见孙鹏有些犹豫，害怕自己被这大妖拿去打了牙祭，一股脑的有什么就说了什么。
“什么妖不妖的，也就是糊弄糊弄皇帝，反正妖就是坏的，不好的，这事总有个人要背锅吧。大家心里都门儿清，打仗也是这么一回事，没人想打仗！”
“就是抓几个丁口，糊弄糊弄得了。”
“这位兄弟……不，大哥！爷！我真要知道您的身份，哪里还敢招惹您呢，您放心，您以后在这地儿横着走没问题！”
刘文瞠目结舌：“你……”
那中年男人一听刘文张嘴，就知道要坏事，连忙打断他：“这个才是罪魁祸首，我这就把他抓了！”
……
孙鹏回忆结束，把那中年男人说得话跟刘为先说了：“就是给糊弄皇帝的。搞得跟真的似的。”
刘为先却说：“没那么简单，这个谁也不想打仗就不是真的，老百姓确实不想打仗，但是这事儿能够登报，就说明上头的人还是有想打仗的。”
孙鹏一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他很生气：“难道我是被骗了？！”
刘为先：“不管刘文是骗你，还是真的不知道，你以后还是尽量少跟人接触。”
孙鹏想我想再接触也不能了，那家伙可没落到什么好。但他还是有些生气：“竟然敢糊弄我！”装得那么贪生怕死的样子，竟然还敢耍他！是真当他傻是不是，他傻，可刘为先不傻啊！
不行，晚上他还得找他去！
孙鹏心里下了决定，对刘为先说：“不管怎样，现在外头确实乱得很，你这住得可好，明儿叫你娘也别去镇上去了，位置偏是偏了点，但是安静，自在！要什么有什么，自给自足！”
刘为先却没有答应。
他说：“家里的书不够，前阵子借的书要还，再说我还想再借点书。你不回去没事？”
孙鹏：“没事，我不说了，我一个人当家，爹娘死得早。你要想借书，我替你去呗。”
“你就没事？”
孙鹏：“我能有什么事。”他嘿嘿一笑，忽然左右看了看：“我有个朋友，叫什么李远，是镇上的大队长，捉谁都不会捉我，你放心吧。”
到夜里，孙鹏就去会会他新认识的‘朋友’——李远大队长。
那个穿短衫叫孙鹏爷爷的男人。
“孙子，你爷爷来找你来了，我看你是真活腻了，敢糊弄我？”孙鹏简直就是神出鬼没，李远一下子叫人都来不及，差点给吓哭了。
他极为识相的服软：“爷爷，爷爷你孙子哪里敢骗你啊！真的！我一个唾沫一个钉！再者说了，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爷爷……”说到后头，哭腔就出来了。
“你不骗我，那你说那句谁都不想打仗，根本就不对。”孙鹏：“真不想打仗，能见报？早就见识你们人类的人心险恶了，但我好好站这儿，你竟然也敢这么糊弄我，我看你是真活腻了！”
“不，不是。”李远结巴道：“真不是，大家是不想打仗，可是……皇帝他想啊……”
“你们那皇帝，啧。”孙鹏说：“我这就找他聊聊去。”
李远连忙拦住：“您可别介，要是真把事闹大了，那可真没法收拾了，现在好歹还能有个平衡。朝堂上的大臣也能帮着劝劝。”
“你们那大臣根本就不靠谱。”孙鹏道。
李远竟然也跟着应和：“谁说不是呢。”
孙鹏就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了：“你这抓人的，我还以为你多恨呢，感情你也不想打仗啊？”
李远老老实实：“谁都不想打仗，可我就是个小人物，我也没办法啊。哎，我恨，也恨不到妖族头上，我就恨那些个传妖言的学生，你说学生好好的读自己的书不行吗，掺和这些事做什么。”
“就是。”孙鹏觉得自己也是被连累了，害得书都没法读，刘为先也不开心，心上人不开心，他心里头也开心不起来：“那些个学生也真可恨！”
接着回过味来：“不是，那去抓那些学生去啊，抓我们做什么，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这不是有人举报嘛……”李远也委屈，扯着大旗结果把真货惹出来了，这还是头一遭。
“那到底是谁举报的啊？”孙鹏问。
李远：“就你们班那个刘文啊。”
孙鹏：“……”他当即骂了一声：“我真应该揍他一顿去！”
李远连忙讨好：“爷，您放心，那个货已经被我抓起来了，他不是污蔑你们吗，现在我把名头放他头上，让他自讨苦吃！”
孙鹏就不理解：“他哪来的那么大的仇怨啊？”
李远：“要不你去问他？”
孙鹏本来想立刻答应，但是看着李远那副小心切的目光，明白了：“你又糊弄我吧，想把我弄到他那去，到时候你们一人说个不一样的，我听谁的去！咱们的事儿还没弄明白呢，你糊弄我的账，我还没找你算，你别想再糊弄我！”
李远：“……”
他继续扮可怜相：“爷爷哎，你孙子我哪里敢糊弄你啊！”
孙鹏：“一码事归一码事，刘文的事，我待会儿再找他，你别想把我打发了。”
李远：“爷爷，孙子我真没糊弄你，这样，您现在不是人类身份不好弄吗，现在到处都在抓学生。我这里给你专门弄个合法合规的通行证。”
孙鹏愣了：“还有这玩意儿？”
李远：“我就专门给人开这个的。”
孙鹏懵了：“你不是抓人吗？”
李远就嘿嘿笑：“其实大家伙都知道，哪里能抓到什么真的，那个话是不是从学生嘴里传出来的都有待考究，这边抓人，那边开通行证……油水不就有了吗？”
孙鹏见李远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面看得普普通通，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他心里嚯了一声：“没少赚钱吧？”
李远还没察觉到危险，只当奉承，谦虚的笑：“哪里哪里。”
孙鹏：“都藏哪儿来着？给你爷爷瞧瞧去！”
李远：“……”
等孙鹏走得时候，李远哭着抱着他的手不撒手：“爷爷，爷爷，我赚点辛苦钱也不容易。”
“做什么做什么，你胆子大了啊？”孙鹏瞪他。
李远到底忌讳孙鹏大妖的身份实力，委委屈屈的松了手去：“爷爷……你看，你也别拿那么多，给小的留一点……”
孙鹏呵了一声：“……可以啊，留你买棺材的钱吧，正好我也有阵子没打牙祭了。”
李远：“……”
他哭丧着脸，立刻立正站好，不敢再拉拉扯扯了：“爷爷，您走好！”
孙鹏心里头不屑道，就这？
他一边瞧不起李远的软骨头，一边又想刘为先可不这样，果然他心上人就是与众不同，独有风骨。
等孙鹏不见影了，李远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坐了过山车，看着自己宛如被洗劫了一番的家，不由得落下了真实的眼泪。
要他把气朝孙鹏发去，他又不敢。
像他这样的人，有个特别类似的点，就是他们很会从比自己弱的人撒气。谁不如李远啊？
想到正被关着的刘文，李远只想，要不是你这丧门星，想出头想疯了，竟然想靠出卖自己的同学出头，结果撞到铁板了吧，你自己撞到就算了，你还连累我！
看我不把你家里的三分油水统统榨干净，我就不配叫做李空门！
李远这镇内的武装大队长，别的事没少干，贪污受贿，搜刮油水那是桩桩不落下。
俗话说贼不走空，所以广大人民群众送给他了个美好的绰号，李空门。就是骂他是贼。
奈何李空门坐到这个位置，别的没啥，但是真的能够贴下脸去，厚的住脸皮。别人骂他，他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恼羞成怒，那才正中了看热闹的笑话。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豪。
常常把这个绰号挂在嘴边，刮油水刮得更加理直气壮了，嘿，反正这不是你们说得吗？说得好，说得妙，那你就别后悔我得寸进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