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逢妖时>第24章 风欲沉影

  这天夜里,蔚凌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回到了大雪纷飞的沧溟寺。

  他呼喊这夏洲的名字,不见那调皮的小猫出现。

  他在雪地里行走,却始终使不上力气。

  小猫不见了。

  他心里很难过,又哭不出来。

  他停在了妖域的大门前,静静望着那高大的门扉。

  “你要离开人间,也带上我吧。”

  他对着紧闭大门呼喊。

  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

  梦里的自己,那么难过,那么孤独,却又是那么平静,那么冷漠。

  等他再睁开眼时,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脑海昏昏沉沉,浑身都是酒味。

  他觉得身上沉甸甸,低头来看,就看见那蜷缩着身子压在自己胸口上的小猫。

  “夏洲。”他唤着名字,随手一抓,抓到猫尾巴。

  小猫浑身打了个机灵,毛都炸开了,一双眼睛瞪大,随之而来的是一团黑色烟雾翻腾,瞬间覆盖蔚凌的视线。

  “……?”

  蔚凌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上方忽然压下一个成年男子,温热的胸膛□□与他相贴,头发也滑落到他的身上。

  “你…!”

  蔚凌立马清醒,正要动手,却被对方先一步抓住手腕,严严实实地压在榻上。

  “谁教你瞎扯猫尾巴的?”夏洲趁蔚凌挣扎,将一条腿塞进蔚凌双腿中间。

  蔚凌不想和他比蛮力,当然他也比不赢大妖怪,但现在的姿势让他心里慌神,一心只想夏洲赶紧下去:“我错了,我道歉,你放开我。”

  夏洲偏不放他,还把头埋在他颈窝沉着嗓音挑逗道:“昨日你练剑的样子好生可爱,下次你再喝成那样,我绝不会——”

  蔚凌虽是不从修炼之人戒这戒那,可偏偏一个欲字他却戒得极好。如今身上压着一个大妖怪对他又是磨蹭又是挑逗,从未沾过□□的天羽仙尊吓得一阵目眩,差点背过气。

  “…夏洲,给我起来!”

  “?!”

  压着自己的手忽然一松,沉浸骚扰的夏洲被赐名之力给定了一定,浑身气力缥缈,让夏洲不得不退开些距离,蔚凌趁机翻身而起,扬脚便朝他腹部踹去。

  夏洲全无预料,蔚凌出手又快又急,眨眼已经逼到眼前,夏洲不得不松开他,跳下榻去。

  “又不是姑娘家,你害羞什么。”

  夏洲好委屈,眼中泛滥着恶作剧的光泽毫不遮掩,但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浑身光溜溜,什么也没穿,那根东西还特别精神。

  蔚凌把散乱的衣服理好,至少能挡住胸口:“你我都是男人,请自重。”

  夏洲嘻嘻道:“换成女人你又得说男女授受不亲了,性别无谓,爽就行。”

  蔚凌脸上红晕不散,不似害羞,却似愠怒。

  昨晚他酩酊大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夏洲显然不会照顾醉汉,浑身就臭味就罢,蔚凌身上的衣服也只脱了外袍,最过分的是,他那一头乌黑长发,还被夏洲编成了辫子!参差不齐散落肩旁。

  “沐浴用的水已经备好,在里屋的屏风后边。”夏洲瞅着他悠悠地说,平日蔚凌那冷冰冰的样子看惯了,偶尔看他慌神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于是他继续盯着蔚凌僵硬的俊脸看,看他没动静,又好言一句:“衣服我也让你徒弟提前给你备好。”

  难得猫脑子能考虑周到一次,蔚凌却毫无心情夸奖,他正烦恼头发上的辫子,拆了半天没拆掉,只能恼声道:“有劳了。”

  夏洲厚颜无耻道:“我们一起洗怎样。”

  “不必。”

  “蔚大人一把年纪还守什么身如什么玉,万一哪天死了岂不是白活一道。”

  蔚凌总算把头发理下来,小脸蛋埋怨起人也这么俊俏可爱,平日他再怎么爱和夏洲贫嘴,可每当被调戏,脑子里就一片空白半天找不到一个字来顶回去。

  夏洲啧啧两声,看他那副模样又是心花怒放:“难道你害怕看我玉体?为了你我可以变成小猫咪。”

  说完就是一阵云烟散漫,夏洲化身小猫一跃而起,非常自觉地蹦到了蔚凌怀里。

  蔚凌静静看着怀里的猫,然后抱着他一步一步走到窗户边,十分果断、十分绝情地将猫咪抛了出去。

  ……

  这几日虽是晴空万里,气温却一天一天转寒。

  寒露刚过,霜降将至。清晨草木间凝起了霜,有淡薄雾霭萦绕。

  都说猫是非常爱干净的生物,夏洲也一样。

  尽管他被蔚凌无情地抛出屋外,等蔚凌洗去一身酒气走出来,夏洲也不知去哪儿解决了沐浴的问题,又是一袭修身锦袍,长发飘飘,极是风流倜傥。

  “师尊!”墨池一见蔚凌,就从房顶跳下来,顺手递上一个红薯,满眼在意地说道:“你让我问的事,我已经问了。”

  蔚凌接过红薯,握在手中取暖:“怎样?”

  墨池道:“千骨铃…被风月天师辰枭大人带走了。”说完他连忙补充一句:“但我觉得不是他所为。”

  蔚凌想了想:“除了千骨铃,可有别的铃声能煽动妖怪?”

  墨池摇头:“孟长老说没有,千骨铃是唯一的。”

  蔚凌微微皱眉。

  墨池脸上写满担心,又底气不足地问了一句:“不会真是风月天师吧?”

  蔚凌道:“辰枭性格傲得很,不像他的作风。”

  可到底会是谁,竟然能从辰枭手里夺走千骨铃?

  辰枭的修为极高,千骨铃若是在他手里,其他人按理是碰都碰不到,可现在那铃声却出现在了琉璃城,时时刻刻煽动着妖怪。

  蔚凌思考问题的时候,墨池一直在歪头看他,等蔚凌察觉到他的目光,他才小心心地开口道:“师尊,你昨天怎么了,我看是夏阁主背着你回来,不会是受伤了吧?”

  蔚凌不愿去想那个画面,赶紧打哈哈:“喝多了,没事。”

  墨池嘟囔道:“师尊又喝酒!”

  “你师尊喝酒可是把五重剑灵的第一重给喝了出来,厉害不?”夏洲很自然地拿走蔚凌手中的红薯,扳成两半,把其中一半还给蔚凌。

  蔚凌看看自己手中只剩半个的红薯,再看看夏洲,表情由懵然转之不满。

  墨池乌黑的眼睛睁得圆溜溜,兴奋道:“这么厉害!?不愧是师尊!快教教我!”

  夏洲慢条斯理把他从蔚凌旁边挡开:“你师尊可是自己悟出来的,你难道不想试试自己领悟?老靠别人,没法进步,懂?”

  墨池眨了眨眼,又眨了眨,恍然:“有道理!”

  他绝对是夏洲见过行动力最强的人,这句有道理的“理”字音还没落下,他就兴致勃勃往地窖的方向一溜烟没了人影。

  蔚凌咬了一口红薯,道:“你整日诓我徒弟,不要欺人太甚。”

  夏洲嘿嘿道:“喜欢他才诓他,你不也……”

  “我可不是喜欢你才诓你。”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蔚凌当即打断:“是烦的。”

  夏洲无奈作摇头:“阿凌,你当真对我是一点情面不留。”

  其实扪心自问,夏洲在蔚凌心中的形象总结起来就是:臭屁、幼稚、脸皮厚、还有点儿喜怒无常,若非那张脸看着养眼,他便是真成了蔚凌心里彻头彻尾的大恶棍。

  可撇开他来讲,水月阁的一切蔚凌都很喜欢,刚来时嫌弃过弟子良莠不齐,可这些天观察来又觉得他们活得特别实在,相处久了难免也会受些影响。

  于是,这天早晨,他一时兴起去看了看弟子练武,弟子们吆喝着想看蔚凌示范,他便撩起竹竿来活动胫骨,练剑的水月阁弟子这是第一次见蔚凌把玩竹竿,全凑上来看热闹。

  为什么要说“把玩”,因为旁人看来,竹竿在蔚凌手中就是一个玩具,他动作轻巧,却招招有力,一根竹竿被他玩得如蛇如波浪蜿蜒,像产了幻觉,静止时又是笔直一根,丝毫不似动起来那般柔软。

  最后他顺手一收,竹竿在他手中转了好几圈,随他负手而立,贴在背后。

  周围立马传来了惊呼,句句感叹蔚凌手法了得,小孩子还忍不住伸手来摸那竹竿,看看竹竿到底能不能折成波浪形。

  夏洲心想,这不过小试身手,昨晚那舞剑才是天下一绝,若是杀了程英桀,他便是唯一见过的人了。

  这么一想,心里竟泛了些杀意。

  可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一弟子来报,说是程英桀来了水月阁,是有大事要和蔚凌商量。

  一见面,所有问候都省了,程英桀面色凝重,开口就说:“昨晚出两件大事,一是西南方一个道观全灭,另一件是城外的驿站里横死不少人。”

  蔚凌问:“都是妖祸?”

  程英桀点头,又道:“不……道观我没去,说不上。但驿站是人为,有一支去郭家的商队遇害……人被钢丝割破,惨不忍睹。”

  “钢丝?”蔚凌疑惑:“你们怎么判断的。”

  程英桀:“有人在尸体堆里装死,捡回来了一条命,说行凶之人手段极其残忍…用钢丝将人绞杀,比割草还来得轻快…只是天色太暗,看不清对方相貌,体型倒是能看出……应是少年。”

  少年……?

  蔚凌在脑海里翻了一道,记忆中从未有过这号人物

  蔚凌道:“那,道观由我去吧。”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程英桀明摆着想让蔚凌帮忙,而蔚凌正有此意,事情一拍即合,立刻投入行动。

  可既然蔚凌要去,夏洲也十分自觉就跟着去了,走的时候蔚凌还捎上墨池,应该说墨池听闻程英桀大名风风火火从地窖里追了出来,可那时程英桀已经走了,他心一横,决定加入前往道观的队伍,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叔一臂之力。

  道观隐藏在琉璃城外一座不知名的山丘上,蜿蜒的石台阶直至深处,有结界镇守,刚走穿过结界就能嗅到浓稠的血腥味,断断续续看到不少小徒尸体。

  夏洲走在前面,在尸体上翻了翻,翻出一把剑塞给蔚凌:“你的法力还没恢复,带着。”

  蔚凌“嗯”了声,垂眸仔细端倪着剑身,鞘上刻有“贞露”二字,方知此山乃的道观竟是琉璃城外最大的道门——贞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