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日月同归>第81章 同情依促驻

  朝辞缓缓睁眼,看着孟庭祎:“为何……为何你不嫌弃我……”

  孟庭祎第一次听见朝辞说话,他又想起那时在雨中在桂花树下她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恬静而不可惊扰的笑容。

  见着孟庭祎微笑,朝辞垂眸,他又想起母亲一遍遍说他的声音难听:“我的声音难听吗?”

  孟庭祎摇头,认真地问他:“你从不与我说话,就是因着这个缘由吗?”

  朝辞抬眸看他,轻轻点头:“我怕你会不喜欢……”

  孟庭祎交叉着手臂趴在她的床头,认真地凝视了朝辞半晌:“我都喜欢,你跳的舞也好,你的人也好,你的声音也好。都喜欢。”

  朝辞又红了眼:“你不介意我是男儿身吗?”

  孟庭祎红着脸轻轻叹了口气:“那你愿意试试吗?”

  朝辞伸手握住孟庭祎的手,额头靠着他的掌心:“我好累啊,想睡一会儿。”

  孟庭祎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哄着朝辞睡下,孟庭祎才起身,轻声关门,去了大堂。

  卢佘正与非道二人谈论事情的来龙去脉,折礼见孟庭祎过来,问道:“何小……”卢佘面露尴尬,“他还好吗?”

  孟庭祎轻轻点了点头,走到三人面前,诚挚地冲着三人鞠了一躬:“今日多谢苏公子、萧公子,也多谢佘弟。”

  卢佘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拽住孟庭祎的胳膊:“你怎的还跟我客气了,你是我兄弟,我自然要帮你。”

  孟庭祎露出些微笑容:“树倒猢狲散,如今何府也只是个空壳了。我已决心要照顾小辞,带着她找个地方隐居。”

  卢佘面带忧虑:“孟哥,你可是认真的与家里决裂?”

  孟庭祎微笑:“佘弟,我家是容不下这种事的,但我家中还有两个哥哥,爹娘有他们照顾,有我没我倒没什么差别,可小辞如今,就只有我了。”

  “你可想好了?毕竟他……”

  孟庭祎知道卢佘在担心什么,他笑了笑:“佘弟,我一直在想相爱,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在长久的岁月中消遣寂寞?是为了宗族留下自己的血脉?是为了生计能多一个出力的人?还是因为,我们一定要成婚生子,这是常理?”

  卢佘一时不解。

  孟庭祎自幼饱读诗书,他所想,必然又与自己不同。卢佘知道,孟哥虽从小受礼法严教,却或许也是最有叛逆心的人,只不过他没有在意的东西,也就不在意宗族以礼法规矩他的人生,不在意自己被拿捏于父亲手中。

  他规矩地活着,规矩地按着父亲宗族的期望完成每一件事,他活的就像是规矩。

  可他突然有了在意的人。

  就像他所问,相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以卢佘浅薄的认知,他有财力,对女人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没有感受过真正的情爱,想的也是或许等到了年纪,就会在父母的安排下娶妻生子,遇到心仪的姑娘,再纳几房小妾。

  孟庭祎……好像不一样。

  “都不是。”孟庭祎说。

  “是为了将那份单纯的心意、纯粹的美好,长久地留在身边;是为了将那个灵魂相通的人,变成自己最信任的依靠;是为了互相扶持,互相照顾。相比之下,其他的附加之事反而不那么重要。”

  “尽管我们不会有子嗣,但我会告诫自己,自己选择的路,就不要后悔,就要负责。”

  卢佘闻言,只是叹气,也不再多说。

  听到孟庭祎的话,折礼转念便又想到自己,他能如此正视自己的心意,义无反顾,真不简单。

  非道眼见着折礼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卢佘同孟庭祎又说了两句,便说去找厨房要给朝辞熬点粥,卢佘寻思他一个书呆子能熬什么粥,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

  二人走了,非道便问折礼:“心里有事?”

  折礼回转头看非道,又回过头叹气:“只是觉着孟庭祎温温吞吞的,看不出竟有这般的决心。”

  非道沉思半晌,问道:“你果真放不下笺云吗?”

  折礼侧首,欲言又止,蹙着眉头,心想让师傅这般误会下去倒也还好?

  非道见他沉默,也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你所托非人。”

  折礼愣了愣,随即又露出几分苦笑,他回道:“师傅,我如今不愿想那些。况且……那人……也一定不会喜欢我吧。”

  折礼的声音愈渐低迷,似叹似怨。

  非道拧着眉,默了片刻,伸手。

  头顶传来熟悉的温暖,折礼有些诧异地抬头,非道略担忧地瞧着他:“折礼,我没有要逼你什么……”他顿了顿,又说道,“若你真是不舍,便再努力些,才能有能力护着他。”

  折礼望着非道,似乎已经太久没有享受过这份难得的属于师傅的温柔,他曾经拒绝过的温柔。

  他红了眼眶,微微垂首,轻轻点了点头。

  我会的,终有一天,我会站在他身旁,也为他扛风雨刀剑,成为他可以信赖的人。

  这样我才有机会……

  对吧,师傅。

  朝辞自噩梦中醒来,屋里空空荡荡,他挣扎着起身要去找孟庭祎,便赤着脚推门出去,院子还是熟悉的院子,只是丢满了下人们逃跑洗劫时不要的东西。

  他一脚踩上一片碎瓷片,顾不得疼痛,自回廊轻飘飘地往前寻找,有一扇门开着,从里头吹来风,朝辞有些不祥的预感,他记得这是母亲的卧房。

  他跨进门槛,便眼见着母亲飘飘荡荡在半空中。

  似有一道惊雷,自头盖骨直击到脚趾尖,浑身麻软得仿佛喝了十斤的麻沸散,连匀口喘气的力气都难。世界崩塌也不过如此。

  朝辞瘫倒在地上,目光却难以从那青紫的脸上移开,那暴突的双眼,外露的紫色舌头,应当……不是她吧……

  母亲是何等坚韧之人,她鲜活的怒骂犹在耳畔。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腹部剧烈的疼痛起来,朝辞蜷缩成一团,胃里像是有几只发疯的猴儿,上蹦下跳,抓挠踩扭,他瘫趴在地上干呕,似乎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吐出来才好。

  天旋地转,此时似乎眼前的万事万物都有了一个终点,在这支离破碎残缺不堪的扭曲之中,在这濒临死亡的灰暗之中……

  一切都终归于无边无际的黑暗。

  孟庭祎与卢佘从外院进来,便见着那新鲜的血脚印,不由得脸色大变,孟庭祎沿着脚印冲进房间,见了房梁上挂着的何夫人尚在摇晃,他吓得脸色苍白,低头便见朝辞昏倒在地,慌的手脚发颤,颤巍巍地将他抱了出去。

  卢佘在门口便吓得够呛,连忙去找折礼。

  待三人重回何夫人的房间,将她从梁上放下,人早已没了气息。

  自那日以后,朝辞便病了,一连烧了七八日,才慢慢好转,而且也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只隐约认得孟庭祎。

  卢佘出钱葬了何夫人,因着人已经死了,村民也只好作罢,但何家的宅子,也被收了回去。

  孟庭祎索性带着朝辞,住在沁月谷不远的茅屋,住了两三日,险些被山精野怪抓走。

  商议之下,看在何夫人曾照顾过晚香生意的份上,晚香将二人收留在沁月谷中,就住在非道和折礼先前的屋子。

  安顿好二人后,折礼二人便向晚香、何孟二人辞别,向东南而去。

  # 八、东南异变杀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