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苏被一大片阴影拥着，这是些看不清脸的alpha，他们被水汽覆盖着，只剩雾蒙蒙的一片，只有对唐苏的觊觎正化为实体，在他们眼睛里烧出一团又一团的火苗。
白蔺只差一脚踹开车门，冲去把唐苏抢回来，他想撂倒那些alpha，甚至想要折断他们碰唐苏的手！
公交还没有靠站，白蔺全身高度警戒，周围等车的人受不了他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纷纷站远。
白蔺脸颊绷得紧紧的，阴森地瞪着缓缓减速的46路。
这公交挟着一股浓重的海风味道，阴冷苦涩，车窗之上布满了水汽，在缝隙处还攀爬着青苔。
简直像是从海里驶来的幽灵车。
正因为这些覆盖着公交的水汽，所以簇拥着唐苏的alpha才无法辨清面孔，白蔺只能看到一群被晕开身体轮廓的影子。
他通过信息素和体型才辨认出他们是alpha。
但白蔺还是能一眼认出唐苏，就夹在这些高大邪恶的影子中间，一动不动，白蔺能看到唐苏露在衣服之外的雪白的肤色，但看不到唐苏现在是什么表情。
按照他对唐苏的理解，大概十分怡然自得吧！
公交车随时准备停靠，白蔺也攥紧了拳头，没想到为唐苏干了一个顶A还不够，还得干这么一群alpha，不愧是唐苏。
以前他不大跟唐苏接触的时候，根本没意识到唐苏会有这么大魔力，唐苏性格安静，很乖巧，整个人都不起眼。
等他上了钩，越陷越深，白蔺才骤然发现唐苏这么棘手。
不管他到哪里去都会潜藏巨大的风险！
唐苏该被自己的alpha好好看管起来。
白蔺一想及此，眸子里就燃起狂热，他想做这个alpha。
白蔺此时大有干翻一车人的气势。
突然之间，簇拥着唐苏的阴影像一盘散沙一样散开，司机再踩下刹车，一大群alpha失去平衡，滚得车厢到处都是，蜷缩着呜咽着，形同一些被海浪拍上沙滩的零碎海螺。
车门哒哒敞开，苦涩的海风气味铺天盖地弥漫而出，比起S市海岸边上那种腐烂的腥气，这股味道清新太多，是纯正海味，车厢就像灌满了海水，此时从大开的车门里倾泻而出，附近的人甚至产生一种被海水吞没的幻觉。
不止是人群有点窒息，连路边的陆生植物也一瞬间蔫掉了。
整辆车的乘客不管到没到站，全部神情恍惚地下了车，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
“冷死了……”
“赶紧回家才行……”
“我在哪来着？”
他们身上都受了潮，皮肤呈现被水泡久的苍白色，一车人就这么迷迷糊糊、晕头转向地散了。
没有新乘客敢靠近，白蔺是唯一一个背道而驰的，他挤开潮湿的人群，一步跨上台阶，进入车内，内里冰冷的湿气近乎让他晕眩，但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和他在电影院感受到潮湿气完全一致。
公交车厢狭小，车窗紧闭，空气几乎要凝聚出水来，白蔺只是走了几步，扑面的水就附着在他衣服和皮肤之上，他错觉自己在一辆沉在海底的废弃车辆之中行走，窗外景色颠倒，树木成了珊瑚水藻，而过往的车辆便是大型鱼群。
到处都是甜滋滋的味道。
车里只剩下司机一个人，连那群为唐苏着迷的alpha也恍恍惚惚地下车去了。
白蔺愣是没找见唐苏的影子。
难道是夹在刚刚下车的人群里面，他刚好错过了么？
车门将将关闭，即将启程，白蔺一个箭步冲出去，外面的阳光顿时照在身上，驱散了大量阴冷之感，白蔺左右环视，可还是找不到唐苏的影子。
这简直不可理喻，停车前他亲眼看见唐苏站在下车的门口，车门一打开，他也立刻朝那个方向冲过去。
唐苏的气味也非同寻常，alpha鼻子很灵敏，何况他还是个优质的顶A，他怎么会错过唐苏？
白蔺突然有点醒悟出来，车里全是从唐苏身上散发出来的甜味，到处都是唐苏的味道，正因为他鼻子灵，所以才晕头转向。
白蔺抬起手腕，忍不住去嗅附着在皮肤之上密密麻麻的细小水珠，旖旎的甜味立刻沁入五脏六腑。
白蔺忍不住抿了抿，原来尝起来也是甜的。
于是牧哲严防死守的秘密，就被第二个alpha发现了。
*
唐苏站在下车门口完全没一点反应，他这种表现，让等在车站的白蔺气得发狂，想要手撕这些图谋不轨的alpha。
但有人先白蔺一步。
这些alpha簇拥在唐苏身后，像群为神祇狂热的信徒一样，只差为唐苏手舞足蹈，一股力量突然冲撞过来，恰如白蔺看到的那样，将alpha们撞得“四分五裂”，司机偏偏这时踩下刹车，alpha本就被撞得摇摇欲坠，被惯力添柴加火，便滚得到处都是。
碰着唐苏的肢体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那让唐苏讨厌的海风气味。
美少年紧紧站在唐苏身后，一只手握着唐苏头顶上的金属横柱，即便他依然跟唐苏保持了两拳的距离，但看上去依然像搂着唐苏一样。
唐苏皱起眉毛：“别跟着我。”
美少年声音很冷静：“他们在碰你。”
“那又怎么了。”
“你应该跟他们保持距离。”
“为什么要保持距离。”
“他们心里想的东西，没你想的那么单纯。”
“他们心里想什么，我一点也不在乎。”
唐苏看见白蔺等在车站，不再理会美少年，美滋滋地等着，车门一开他就要冲到白蔺身边去。
美少年一把拉住唐苏的手腕，阴冷无光的眸子盯住唐苏，竟有些恳求的意思：“你不要再跟那些alpha见面了，他们想碰你。”
“这就是你一直跟着我的理由么。”
美少年没吭声。
唐苏一身都是秘密，所以他对别人的秘密没有一丁点兴趣，他完全不想问这少年哪来的，连名字也不想知道。
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唐苏完全变了个性格，冷酷得像个雕塑，连一丝笑容也不愿意施与。
美少年能够感知到唐苏的不快，让他变得更潮湿，更阴冷，更落寞，他不想再惹唐苏生气，松开了唐苏的手腕。
便看到唐苏那纤细的腕子之上，残留着被白蔺和牧哲两个alpha攥出的指痕。
唐苏盯着车窗外面白蔺的影子，眼睛重新变得亮晶晶的，美少年瞧着唐苏这望眼欲穿的样子，沉默了半天，突然问唐苏：
“你是不是讨厌我身上的味道。”
唐苏愣了一下。
这件事他从没跟任何人说过，只是埋在心底里自己享受，唐苏不知道他怎么可以一眼看出他的怪癖。
唐苏什么也不说，等车门一开，一溜烟就跑掉了。
正好和白蔺错开。
唐苏很不高兴，连酗信息素的兴致都消失殆尽，谁也不想见。
美少年没有去追，他知道唐苏要是不开心，那么谁也别想靠近他。
*
唐苏乖乖躺在床上，养母一如往常，仔仔细细给唐苏擦拭身体。
她瞧出唐苏表情不大对劲，她从来没见过唐苏不高兴过，今天瘪着嘴，脸蛋紧绷，居然在闷闷不乐。
孟烟心思很细腻，一边给唐苏擦着身子，酝酿着字句，对唐苏旁敲侧击：
“刚才有个alpha男生来敲门，他担心你没有回家。”
唐苏没做声。
“我告诉他你已经回家了，他不愿意留下来做客，已经走掉了。”
孟烟等了半晌，唐苏一点坦白的意思都没有，只好再接再厉，继续追击，孟烟养了唐苏这么多年，她比谁都了解唐苏，不能跟他绕弯，这回说得相当直白：
“小唐苏，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唐苏眼睛突然移到孟烟身上：“怎么才算谈恋爱？”
孟烟心里咯噔一下，她一直以为唐苏长不大，现在居然问出这种问题。
这问题可有点难回答。
孟烟仔细思索着，尽可能简单明了地讲给唐苏：
“你俩互相喜欢，然后经常一起约会就是谈恋爱。”
“怎么叫互相喜欢。”
又是这种问题，叫孟烟怎么回答？
幸好唐苏见孟烟被他难住了，便立刻换了种问法：“光喜欢信息素算喜欢么。”
“什么叫光喜欢信息素。”
“就是觉得他好闻，然后喜欢闻闻他。”
孟烟斩钉截铁：“不算。”
唐苏这下完全被孟烟弄迷糊了，abo人类不就是用信息素互相勾引勾引，omega会为alpha的信息素神魂颠倒，alpha会为omega的五迷三道，然后他们在一通发.情的气味里互相标记，达成生命的大和谐，他们不就是这么谈恋爱的么，跟他酗alpha存在什么不同？
孟烟点拨他：“你需要真正喜欢这个人，不管他有钱没钱，身上有味道没味道，都喜欢他，他也这样喜欢你，你们才算互相喜欢。”
唐苏觉得很晕，决定了结这个话题：“我没跟别人谈恋爱。”
“唐苏，你不要随随便便靠近alpha，听见么。”
唐苏侧过身背对着孟烟，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言不发。
他从来不撒谎，但是他把一群alpha搅得神智不清这种事，怎么可能告诉孟烟呢。
唐苏现在也很纳闷，他这样到处酗信息素，是不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