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怀了魔尊前男友的崽>第50章 仙魔殊途

  凌浅的手轻轻覆在金丝织成松树的锦盒上,指尖触感栩栩如生,一时让他恍惚,仿佛眼见的是太一门悬崖边的那棵。

  昔年他挖去了尘封自己年少纯情心思的桃花树,移栽此松树,以向师尊表明这世间包括自己,再无比师尊意愿更重要的东西。

  象征着彻底无私无我,只对一人忠诚。

  今日先礼后兵。

  若能用桃花之情动人,想来这扎人的松针是不会送到他手里的。

  凌浅的思绪不过一瞬,尚未做出反应。

  就听见送礼的太一门师弟不知瞧出了自己什么情绪,悄悄传音问自己:“师兄为何如此绝情?”

  凌浅能感觉到此人初时靠近,目光亲切做不得假。

  而此刻失望的声音,也是发自内心。

  非是为锦盒表面的松树。

  而是这盒中装的东西,就算被算得上灵宝的盒子封住,也难掩丝丝血腥气溢出。

  这礼物,满是他从前最关心之人的血。

  “师兄这数月,究竟都在做什么?”

  凌浅未瞧这位师弟的脸,可只听声音,他能感受到此人的悲伤。

  他在做什么,他被重伤,怀着孕昏迷不醒。

  他诞下了这些昔日最信任自己的人,完全无法接受的魔宫少主。

  他醒来后,就算是此刻,心窍都是不全的,即使能感受到眼前人的悲伤,即使不是被师尊算计,他也极难表现出任何情绪。

  “就算师尊逐师兄出师门,就算外界传言你作恶多端,就算你已经不在意我们了,可檀乐呢,师兄曾经那么重视他,视他如亲弟弟……”

  凌浅如今淡漠,是不会耽搁在听人诉苦的。

  他不会回话。

  甚至不会因此触动,他没有机会。

  可当他掀开盒子,瞧见里面的物件时,是极难连呼吸都控制得冷漠无情的。

  “旁人不知道檀乐的真身,可师兄一定知道吧,多少求救变着法子传到逍遥宫,师兄,你为什么不救他。”

  凌浅呼吸一滞,险些因眼前所见和巨大的血腥气呕出来。

  旁人是不知。

  旁人眼中瞧见的,不过是两身送给幼儿护体的鳞甲,算不上什么奇珍异宝,若说价值,只观灵气,未必比装着此物的盒子珍贵。

  就已有人窃窃私语。

  合|欢宗的魔修道:“堂堂太一门掌门,仙门之首,出手竟是这么件俗物。”

  仙盟弟子讨好着谢思渊,附和讽刺:“太一门的气量,是比不得少盟主的。”

  “那确实比不得你们少盟主是天生情种,”魔修掩唇轻笑,“方才他拿出多少奇珍异宝给人开了眼,怎么还有人好意思,跟在仙盟后头,拿出这么不上档次的东西。”

  越是不上档次,越是既周全了礼数,也彻底划清了界限。

  谢思渊气煞,清清楚楚这些个低劣魔修不过是奚落着自己,又借自己讽刺凌霄君。

  巴不得他和凌霄君的梁子结得再大些。

  可凌霄君此举,岂不是坐实了他谢思渊才是此地唯一舔人而不自知的狗。

  今日总也是当面得罪过了,没死,胆子就更大。

  谢思渊摇着扇子故作潇洒,紧瞧着凌浅的反应,道:“俗不俗的,也得看是什么东西的鳞,万一是只寻常人见不着的珍稀异兽呢,至少这味道,闻着新鲜啊。”

  珍稀异兽?

  凌浅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檀乐真身鲛人的尾鳞,黑色坚硬,流光溢彩,不同于鲛人族的蓝色尾巴,只因檀乐是黑龙的血脉。

  闻着新鲜?

  这两身幼儿尺寸的鳞甲,用料巨大,鲜血之气未散,岂不是一次就剥下了檀乐全部的鳞。

  好歹毒的心。

  好虚伪的人。

  凌浅对外人皆是死寂一般的心湖,前一刻尚算风平浪静,忽然不知被何物左右,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反胃的感觉,厌憎的情绪,使得他固若金汤的外壳,即将出现难以掩饰的裂隙。

  “多谢。”凌浅阖上盖子,多一字都说不出。

  就在此时。

  宗洲牵住他的手,命人将两枚装有纳戒的玉盒交到太一门弟子和谢思渊的手上。

  魔宗至尊高高在上,冷傲威严,端的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高不可攀。

  明明是用来划清界限的回礼,却似一种上位者的赏赐。

  就有眼热心奇,好惹事端的魔修,打趣道:“太一门方才不还说,仙魔送礼,不好让人日后猜测,急吼吼地要凌仙君当众打开,怎么礼到了自己手上,却不主动拿出来给大伙瞧瞧。”

  “是啊,若是什么不好收下的,我等也好给二位做个见证。”

  “就是,就是,我看少盟主脸色不好看,不妨像送礼的时候,先给太一门的人做个表率。”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所有的人注意,都从凌浅身上引开。

  凌浅缓缓舒了一口气。

  就见太一门送礼的弟子,因为在门中身份不高,做不得主,不敢妄动。

  谢思渊作为仙盟少主,却是自作主张惯了的,他本就有意在宴席上以凤草之事让宗洲这个烧山偷盗之人没脸。

  哪承想,他自己找到的凤草还未拿出来。

  宗洲倒有脸将偷盗之物放进纳戒,当成礼物赠给仙盟。

  谢思渊大大方方地用自家传承的幻术将纳戒中的凤草花海示与众人。

  一时间,雕栏玉砌皆散,一室宾客尽然置身于真假莫辨的花丛中。

  满目艳红如火,灵雾似真,境界低些的修士已然沉醉其中,可见摘花的,甚至还有抓紧机缘修炼的,百般丑态,着实让早先被取笑的谢思渊过了把瘾。

  “凤草出自凤梧山,乃是仙盟独有的灵植……”谢思渊贼人之说还未出口,忽然就被身边跟随的长者拽了拽袖子。

  原来此地不只有花海。

  意识尚算清醒的修士,已然聚集到一棵形似红色蒲公英的巨树下。

  有钻研灵植的丹修,道:“这树与凤草灵气同源,观风向,凤草不过是此树随风播下的种子,可我等仙门中人,从未听说过凤梧山有这棵大树啊。”

  仙盟何等招摇,谁还没被邀请去过凤梧山。

  如此看来,谢思渊的祖上,竟是将只得幼株的灵植吹嘘成独有,炫耀多年,还当成了传家宝。

  众人回身,瞧向谢思渊。

  谢思渊头脑一阵空白,忽然就有一段被人抽离的记忆回到他的识海。

  是他曾在太一门指使人偷盗,还被凌浅抓了现行,败阵之后,又听宗洲提起一段他祖上盗秘籍发家的往事。

  “不可能,”谢思渊转身躲开旁人的视线,“秘籍是我祖上正当得来的。”

  “凤草都不是你家的,秘籍是不是,还真是很难说。”

  谢思渊不知又是哪个魔宗的女修在说自己的闲话。

  只越发头脑混乱地自言自语。

  直到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关联自家幻术的心法,他倏然急红了眼,想起宗洲说过,他祖上盗的心法一半都是假的,总有一日一族都会死于非命,走火入魔。

  已有仙盟内门弟子,道:“这心法怎么和门中修行的不一样。”

  因为是偷的,又恰好偷的是宗洲的东西。

  这位大魔曾言,敢得罪,就要承担被玩疯的下场。

  ……

  ……

  幻境外,全然不受干扰的凌浅看着此情此景,紧握着宗洲的手,道:“他们不是真心来祝福的,可我不想孩子满月的好日子,再添血腥气了。”

  “都听你的。”宗洲对着凌浅温柔地笑了笑。

  轻轻一挥手,就将殿中宾客从幻境带回了现实。

  谢思渊目光怔怔。

  身后仙盟弟子,小声说着:“方才我听见的是真的吧,我们入门修行的心法是错的吗?”

  “我也听见了,我按照这句心法运转内功,真的舒服不少,怎么会这样?”

  “好可惜只有一句。”

  谢思渊闻言瞪圆了眼睛,这才是骑虎难下。

  眼下众人已知凤草是谢家拿了宗洲的,万一再认了心法有误,只怕旁人会顺理成章信了他祖上心法是偷窃得来。

  门中弟子也会因为幻术基于真实记忆,以为那句正确的是谢思渊的记忆,认定谢家藏私,故意给他们错的心法。

  到时候怕是一场大乱。

  谢思渊赶紧瞧向宗洲,这人没下死手,没拿出凤草母体一样的证据坐实谢家盗窃心法,就是留了退路。

  “宗宫主也不想太一门一家独大,我仙盟并非全无用处。”谢思渊传音宗洲,这事他得周旋到回去请示父亲。

  宗洲怎会在这种场合,和小人传音,自降身份。

  他将威严目光落在太一门的弟子身上,碍着凌浅的面子,算得上收敛威势。

  可这弟子仍是吓得一身寒颤。

  谢思渊何等伶俐的人,只当太一门也有把柄在宗洲手上,太一门动乱总能转移一些自家的矛盾。

  他登时上前夺过太一门收到的纳戒,一道新的幻境又将众人带入了一片桃花林。

  林中花瓣纷飞如雨,美则美矣,却比不得凤草的灵气引人注意。

  谢思渊短暂失望片刻,很快又找到了转机。

  这桃花,有太一门掌门凌霄君的灵气,原来这毫无师德的恶人,今日竟是来偷偷送花的,还有脸对他恶言恶语。

  难怪太一门的人不敢拿出来。

  他都替太一门臊得慌。

  谢家的幻境基于真实记忆,可如今陷入幻境能利用的人众多,谢思渊将众人反应瞧了个遍。

  很快找到了太一门送礼的小弟子,这人看起来过分紧张,连头都不敢抬,这是心虚的反应。

  ……

  桃花林忽然迎来了一场大雨。

  对桃花没有深刻回忆的人皆是清醒神色。

  唯有那太一门的小弟子尖叫一声,捂头逃开,引得众人注意。

  天色骤然阴云密布,小弟子逃开的桃花树下,现出记忆的幻影——

  凌霄君掐着凌浅的脖子,毁他心窍,绝情地说:“你怎么敢让本座动情,死不足惜。”

  一瞬天旋地转。

  桃花又变成了松树。

  众人眼前已是谢思渊的记忆。

  同样是凌霄君,此刻却是魔相毕现,赤红着眼睛。

  在松树下咔哒一声掰断了谢思渊的脖子,冷血地说:“死好玩吗,好玩以后就别再靠近他。”

  一时间,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引得殿内惊骇连连。

  仍是只有凌浅,静得丝毫没有表情。

  他传音宗洲,道:“你瞒着我要做这么多事,白日里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缠着我上|床?”

  “这床今日不上,我也会怕你生气,十天半月,再不会给我机会上了。”宗洲回得冷静。

  “幻境出自谢思渊之手,他为了仙盟,借此机会做下的事,也都是凌霄君自己造的孽,我是不能怪你什么。”

  凌浅目光蒙上一层黯淡:“我在乎的太一门离了凌霄君尚有转机,可檀乐呢,他被剥了鳞,没命活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宗洲收紧手,捏着他的掌骨,硌疼了自己的手。

  “你了解的我,从来不是以德报怨的君子,无论你对檀乐心软有没有外物左右,你且记住,伤害过你的人,喘|息一刻都该对我感恩戴德。”

  凌浅不知是何滋味。

  只听见一声远处陌生人指责他师尊,却撞击他心灵的话,“仙魔殊途,道不同,怎能为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