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啦?”
映月睁开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迟疑地喊着:“二,二爷?”
“别喊二爷。还是以前一样的,叫我竹兄。”叶修竹笑着说,“你怎么掉到这里。”
“之前犯傻,有些失意。”映月苦闷地笑了,摇摇头。
“哎呀,映月也会失意。”叶修竹拍拍他,“今晚请你喝酒,明天我就带你回去。”
“行。”映月点点头。
“你是从上面的悬崖摔下来的吧?我和杜惘经过这里,看到你在潭水里面。”
“这里居然有潭水。”
“是啊,你该庆幸,要不然就没救了。幸好你只是受了重伤,还可以救。”
“掉水里也会受伤啊。”
“对呀,那么高,伤害也很大的。”叶修竹点点头,“不过杜惘给你治好了,你的内伤有点麻烦,要治好还需要一阵子。”
“内伤还能治好啊?”
“放别人就治不好了,不过我能。”杜惘端着饭,笑嘻嘻地进来,“吃饭啦。晚上请你喝酒。你起来动动,是不是一点伤也没有了。”
“真厉害。你这属于是神仙啊。”
“神仙谈不上,反正皮外伤好治。内伤再说,反正暂时死不了。”杜惘把饭递给他,“用我喂吗。”
“多谢,不必了。”映月笑起来,接过饭碗,简单的小米粥配腌萝卜,可是吃起来就是香。
“老香了,不够还有。萝卜是我腌的,随身带着,配什么吃都香。”杜惘嘻嘻笑着说,“就是有点辣。”
“那是有点吗?我吃一口,喝水都喝饱了。”叶修竹白了他一眼。
“就要看见你家男人啦,高不高兴。”杜惘笑着问。
“别瞎说。”叶修竹红着脸斥责道。
“庄主已经知道了。”映月插嘴说,“他看出来了。铭大人也交代了。”
“你们庄主怎么说?”叶修竹紧张地看着映月。
“没啊,他说你们是他的兄弟,他不可能不认你们。就是生气,你们为什么不告诉他。”
叶修竹有些释然地笑了起来,杜惘轻叹:“你说你们两个,聚少离多。岳景铭这样一个人,居然就这么等你。”
“他太傻了。”叶修竹想起他,只觉得揪心。
“还行,铭大人整天在燕掠阁有事情忙。没事了就找庄主聊天听琴。”映月吃完了饭,把碗递给杜惘。
“既然归心似箭,咱们今天往回去怎么样。”杜惘提议道。
“不好,映月能行吗。”
“能。我想我还是快点回去吧。”映月苦笑,“回去我还可以说是和他们开玩笑。”
“你其实昏迷四天了。”叶修竹说道。
“啊,这么久了。”
岳景霖正在屋子里,他谁也不想见。他已经放出风去,说自己性命垂危,一时间各处都写信来问,明里暗里的打听,这些人只是想知道青峦庄如何,不是岳景霖如何,他只觉得烦躁。倘若映月回不来了,他觉得自己也好不了了。如果映月回来了,那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正式退隐,把庄主和王位一并给瀚儿。
“庄主,二爷回来了。”清霜在窗外喊他。
“竹儿?快请。”
“我去开门。”岳夫人去开门,门外正是叶修竹,身后跟着映月。映月尴尬地朝着岳夫人笑笑:“庄主夫人,我回来了。”
“映月?”岳景霖听到他的声音。
“庄主,你怎么样。”映月冲进来,跪在他床前。岳夫人笑笑,出去把门关好。叶修竹会意,也转身离去。
“被你气死了。”岳景霖见他憔悴,也觉得难过,“你,你回来干什么。看我死没死吗。”
“所以,你称病是诈我回来?”映月咧嘴一笑。
“果然,你就想看我死了,你才高兴。回来的这么快。”岳景霖冷笑道。
“再也不跑了。死也要死在庄里。”映月笑着说。
岳景霖坐起来,问他:“你去哪了,六天,行装里是什么也不带,剑都不要了。”
“也没去哪,我往北边走来着。”映月突然觉得难过,再也笑不出来了,只是努力牵动嘴角,“我武功好像废了。”
“什么?”
“呃,我好像犯了内伤,功力一点一点消散,现在没了。”映月挠挠头。
“什么伤,怎么不早点说,找人医治啊。”岳景霖手按在他肩膀上。
“治好了我也是废人,一切从头来过。”
“瞎说,难道你不练武就得死吗。”岳景霖扶他起来,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难道不是吗。”映月偏过头看他。
“你……”岳景霖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我以为你殉情去了。”
“不算,我是殉自己。”映月闭了闭眼睛,“我看到她了,好像是吧。她不许我死。”
“你傻。”岳景霖轻叹,“明儿很想你。你怎么连孩子也不要了。”
“我要他。”
“你跟我说没用,要让他相信。这些日子,他好像更不爱说话了。你快去看看他。”岳景霖拍拍他,示意他快去。
“我这就去。”映月匆匆起身,去岳宁星处。
他看到乐明正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只是沉默着,不动也不出声音。映月喊他:“明儿?”
乐明抬头看他,映月往他这边走,乐明一瞬间掉了眼泪:“你怎么把我忘了。”
“我没有。”映月坐在他身边,抱着他。乐明也紧紧地抱住他:“你也嫌我傻。”
“没有,你一点也不傻。”映月听他一字一句,只是觉得心如刀割。
“你不走了吧。”乐明小声说,“我会变聪明的。”
“不怪你,都是我不好。我不过是出去玩没带着你。”映月勉强笑着说。
“下次你要记得。”乐明抱紧他。
“别坐在地上,地上凉,快起来。”映月拽着他起来。
乐明恍然站起来,眼睛含泪望着他,一副委屈的样子。岳宁星看的忍不住哭起来:“月叔,他真的离不开你。他整天问我,你是不是不要他了。他问我他是不是真的傻。我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他。”
“再不走了。多亏你照顾他。”映月抹抹眼泪,笑着说道。
岳宁星摇摇头:“他需要人照顾的。我照顾自己都难,怎么可能照顾好他。”
“我明白。”
映月带着乐明离开,岳宁星只觉得难过,终于大声哭起来。岳安婉听见他哭,无奈地过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你怎么哭成这样。大夫说大悲大喜伤身,你是一点没听进去。”
“顾不得了。”他哽咽着说,“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二哥哭。”
“嗯,我明白,他这样的人哭,必定是非常伤心的事。”岳安婉只得坐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就像哄一个哄不好的孩子。
“我好累,我想睡觉了。”岳宁星哭了半天,哭的没有力气,只是全身颤抖着说。
“真奇怪。我总是觉得,你好像把他那份哭了一样。”岳安婉忍不住说道。
“你说的也对。”岳宁星自己把被盖好,“他感受不到,正好我感受到的太多。倘若我把我的感觉分一半给他,他也不会这样子。”
“行了,你别瞎想,快睡吧。”岳安婉摸摸他的头。
“对不起,总是要你照顾我。”岳宁星看着她。
“还行,生病又不是你自己想的。”岳安婉笑着说,“照顾自己的朋友也没关系吧。”
岳宁星静静地躺着,反复想着,倘若我能把我的感受,多出来的分给他,是不是我们都不会这么痛苦。
可是这种东西怎么分啊。
岳宁星只觉得气闷。都是老天爷,为什么生下来就要我们倍受煎熬。我也就算了,天天的奇怪念头这么多,活该至此,偏偏二哥那样的人,芝兰玉树似的人物,倘若不这样痴傻,那不是一点缺点也没有了。
岳安婉在花园里走着。是啊,为什么对他这么好。真的只是出于感激吗?他,除了有些多愁善感,也很好不是吗。他?
她努力摇摇头,想什么呢!他明明喜欢男子啊。而且,柳郎刚去才多久,我怎么能如此轻浮,这就又喜欢上另一个人呢!
更何况,喜欢的是一个有妇之夫?或者有夫之妇?
她苦笑着摇摇头。人家天天晚上睡一起,那可真是甜甜蜜蜜。
她根本不知道,他们所谓的睡一起,最亲密的动作就是抱一抱。
她轻叹一声,坐在路边的小亭子里。却见不远处,刘家兄妹还在练枪。大家都是知道岳景霖装病的,一般的外人也进不来庄里。她只觉得有趣,也就饶有兴味地那么看着。
“少夫人,在看什么。”柯延钰走过来。
“见过舅舅。”岳安婉忙起身。
“不必多礼。你坐。”柯延钰用扇子搭在她肩膀上,示意她坐下。岳安婉觉得别扭,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好。
柯延钰坐的离她不远不近,打开扇子扇风,看着远处的二人,笑着说:“果真好枪法。想必是刘家小将军吧。”
“正是。”岳安婉点点头。
“刘家小将军尚未婚配,真是风流倜傥,倘若哪个女子嫁给他,也是福气。”柯延钰笑着说。
“男儿志在四方,刘小将军自然是不急着婚配。”岳安婉笑着回答。
“星儿还在病中?”
“正是,一直缠绵病榻。”岳安婉轻叹。
“刘小将军。”柯延钰喊着他。
刘不言停下,走过来:“您是?”
“我叫柯延钰,梦南派柯家。”
“久仰大名。我叫刘不言,不是将军,您千万别这么叫了。这是小妹刘不移。”
“见过柯公子。”刘不移对他行了一礼。
“好说。”柯延钰笑着点点头,“小妹很是标致,真如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
“不敢。”刘不移往刘不言身后一躲。
“对不住,唐突了佳人。”柯延钰向她行礼。
“柯公子,刘家家教甚严,倘若小妹被发现与陌生男子说话,就要受罚。”刘不言行了一礼,“女儿家名节重要,我和小妹告辞了。”
柯延钰神色不变,仍然是慢慢扇着扇子,点点头:“二位随意。”
刘不言看了看岳安婉,心说她们怎么混在一起,一个有夫之妇,一个风流浪荡的登徒子。刘不言只是格外看了看岳安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小妹离去。柯延钰看出刘不言的眼神,心知目的达到了。岳安婉也看出来刘不言的意思,心中轻叹,你当我愿意搭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