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首席龙骑士[西幻]>第133章 黑暗

  夏季的雨总是下得暴烈怒张,一场围绕在寂静之夜的谈话,如同夏夜降下春雨,细润无声地流入士兵们心里。

  隔夜再起,身上依旧充斥着酸疼感,时刻提醒着痛苦的存在;但在痛苦之外,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东西出现了。

  它不会减轻痛感,更不能让痛苦消失,它只是静静燃着光。

  这光微弱渺茫,却让人无法忽视,将士兵们灰暗的眸子点亮。

  想要为了自己活下去,为了实现小小的愿望,坚守到最后一刻。

  第三防御带依然黄沙漫天,似乎没什么改变。可当狂沙再度进犯,战士的喊杀声更加悠远嘹亮了,一回比一回激烈,一次比一次勇猛。

  事实证明,第一第二阵线的牺牲并非毫无价值,他们英勇无畏,狠狠刮下狂沙的一层兵力,用命换来敌军深入地界。

  阵营军队看似陷入被动,实则是以退为进,使高智狂沙远离了自己的地盘。

  而高智狂沙似乎终于发现了这一事实,却也没法后退,白白放弃如今打下的土地,舍弃突破防线的原有目标。

  指挥官及参谋们赌的便是这个心态——投入的成本太过高昂,轻易扔不掉。

  只要高智狂沙这样想,那就成功进入了圈套。

  它们越发地谨小慎微,基本每一次发动进攻,都显得十分保守克制。第三防御带也因此撑得格外久,久到熬过了半个夏天,直至步入初秋。

  原野渐渐披上金黄,本是象征着丰收的颜色,却因狂沙的到来而愈显萧瑟。

  温度降了下去,不再如酷暑那般令士兵频频脱水中暑,但雨水也随之减少,风沙慢慢变大,说不得是好是坏。

  只要狂沙还有一日想侵占大地,一个季节就有一个季节的折磨。

  秋风送来日渐激烈的战事,敌人的耐心仿佛被磨光了,不想再跟他们继续耗下去。也似是想趁着较为干燥的秋季,一鼓作气吞掉垂暮之地。

  第三阵线岌岌可危。

  -

  壁垒的模样已不复当初,数不清它被修补过多少次,残破的身体受尽折磨,如今只剩一副骨架子,好像用手轻轻推一下,就会彻底倒塌。

  第三防御带的士兵们亦是如此。

  要不是后方有人员增补,不然光靠原来那点人马,压根撑不到今天。

  人换了一半,阵亡的士兵血肉还粘在墙上,看着剩下的活人严阵以待,神色肃然,榨出最后一点精神,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

  是的,他们已经猜到今日的结局会如何了。

  既然进是死,退也是死,不如拼死一搏;他们没得选,只能把命交给神明和老天。

  沙尘卷着巨浪,一寸寸向这头逼近。天上的龙骑先一步遁入黄沙之中,心脏跳动几十下后,号角声正式吹响。

  “呜——呜——”

  “杀啊!!!”

  “达亚——!!!”

  蝉翼的背后,士兵们的双眼汇聚起点点光芒,他们将生命的最后一丝鲜活呐喊了出来。

  骑兵纵马狂奔,步兵举盾拿剑,用身躯筑起高墙,以命换命,誓死守住防线!

  小兵卢克和队友站在阵列当中,今非昔比,他不再是那个吓得两股战战,脑袋发懵的新兵蛋子了。

  即便前方的盾兵被狂沙浪潮冲破、血肉横飞;

  即便狂沙奋不顾身地跳进堑壕,后面的尸潮大浪翻涌而上,踏着其他尸体,一点点攀上壁垒;

  即便狂沙一跃而下,摔断四肢,依然匍匐前行,发出凄厉的尖啸……

  他的心中也不全然只是惧怕了,像往日不知多少回那样,提起手中的刀剑,大喝着胜利,然后冲向狂沙!

  壁垒早已挡不住攻势,它毁坏得比想象中还要快,越来越多的活死人踏上残垣断壁,朝人们袭去。

  正是如此猛烈的攻势,令第一第二阵线崩塌。外头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方才出去抵御敌军的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防线在被迫后撤,小兵卢克起初还能杀完一两只狂沙后观察周围,眼下已然抽不出空,有些力不从心。

  ……直到他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因为对方的头盔不知去向,所以一片扬尘之中,卢克也能认出那人是巧舌。

  下一刻,卢克穿过头盔,发出一声肝胆俱裂的咆哮。

  巧舌由于失去头盔,两只狂沙一齐将他扑倒在地,先后隔着锁子甲掐断脖子,啃咬他的脸。

  四周全是嘶喊,混杂着痛苦的嚎叫。但巧舌一点声音都没有,什么都来不及说,在无声无息中牺牲了。

  卢克只觉世界陷入寂静,周遭的声音全部入不了耳,只剩下巧舌脑袋被啃成肉泥的尸体。

  这片刻的愣神,让卢克身后的一只狂沙有了可乘之机——

  就在狂沙张着腥臭的大口,正要抓住他时,一只剑横插过来,狂沙旋即化为一堆尸骸枯骨。

  “愣着干什么?!”

  一个人把他掰了个面,周遭的声响刹那间涌回来,是老兵约翰在破口大骂。

  “蠢货!想死吗?!主帅下令撤退!”

  撤?要怎么撤?

  卢克被扯着开始跑动,本能地跟在约翰后头,等他看见马匹,才恍然醒悟了一般,记起最后一条后路——当防线彻底被攻破,下达最终撤退指令,存活的士兵就能后退,不算临阵脱逃。

  马本就备得不多,相比起战前,现在存活的人数更是少得可怜。一部分人还是捡了骑兵的漏,抢过原先从前线逃回来的战马。

  有的战马彻底受了惊,不管活人还是活死人,统统一蹄蹬飞,抑或踩死脚下,然后踏着尸体逃离战场。

  有的则身负重伤,跑也跑不了多久。

  小兵卢克刚截住一只马,却被老兵约翰强行拖上另一匹。

  逃命无需指挥,一切发生得无比快速,更混乱不堪。好在空中有龙骑喷吐龙息,才给予地面士兵一丝撤离的生机。

  战马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刺,后方轰隆隆的声响仍在持续,昭示着敌人还在疯狂追逐他们这些残兵。

  从骑上马背开始,小兵卢克和老兵约翰的位置就发生了调换:现在卢克在前,约翰在后,总是迟迟落下一步,接着慢慢拉开距离……

  卢克紧张地回首,才发现约翰骑的战马身后拖着多长一条血迹,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奇迹。

  他想先停下马,把对方接过来。两个人同程一匹,速度肯定会减慢许多,但是一定要带上战友……

  却见短短几秒之内,战马不堪重负,脚下一绊,人和马都猝不及防地摔落在地!

  约翰发出撕心裂肺地痛呼,他的一条腿被压在马身底下,膝盖和小腿以诡异的角度旋扭着,明显已经骨折断裂,而且死死不得动弹。

  卢克感觉心脏有一瞬间都停跳了,他猛扯缰绳,让马赶紧停下,准备去把约翰扶起来。

  “别停!”

  老兵约翰扯下蝉翼,双目猩红,借着疼痛的宣泄冲他怒吼。

  “跑——!”

  那傻小子被他喝得身躯一抖,但还是义无反顾地下了马。

  约翰拔出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这下卢克不敢动了,他都能想象到面罩背后是个什么表情,肯定张大着嘴巴,骇得魂飞魄散吧。

  这是恐吓,也是他的决定。后方的狂沙大军穷追不舍,他知道自己已经活不成。

  “上马!不然来不及了!”

  刃尖紧紧抵着心脏口,似是没入了一点胸膛。卢克吓傻了,像新兵受训似的,喊一下动弹一下。

  隆隆声越发响亮,马蹄不安地踩动着。

  卢克扭着身子回头看他,约翰身为小队队长,喊出最后一道指令。

  “跑!头也不回地跑啊!!!”

  随后,匕首噗呲一下没入前胸,力道决绝而狠厉。

  卢克的视线被什么液体洇湿,这一瞬,马比他还懂人言,竟自己开始向前狂奔,他连回头再看一眼都做不到。

  他从前觉得约翰这人总爱教训人,一点不温柔,可心狠。不过因为是老兵,应变能力很强,有许多经验值得学习,所以让他钦佩又害怕。

  约翰确实对谁都心狠,包括他自己。

  卢克宁肯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事实,也不要约翰用那样的方式教他所谓的应变能力……

  马在飞驰,他不清楚自己落后多少,狂沙追不追得过战马。

  一路跑了多久,他就嚎啕了多久,眼泪鼻涕糊满蝉翼,湿成一块布,脏得不像样。

  到最后哭得头疼欲裂,见到第四阵线整装待发的军队,也再没力气挤出一点声音。

  好在木头没有失踪,他在第四防御带找到身负重伤的队友,肿胀着两眼,对着这根救命稻草又大哭一场,交代自己的亲眼所见,与亲身经历。

  木头躺在医室营帐里,和小兵卢克紧紧依偎着。向来沉默的男人默默留着泪,一汩汩地顺着耳朵淌进发丝。

  二人悲痛不已,以泪代酒,悉数浇去地里,为逝者祭奠。

  ……

  巧舌和老兵约翰相继逝世后,卢克安静了许多。

  生者必须抗下逝者的责任,他重新被分配队伍,加入一个新的小队。

  队长依然是一名老兵,带着几名眼神澄撤的新兵,卢克自然没有划分在内。

  他从曾经备受照顾的后辈,变成去教导、去照顾其他战友的人。

  卢克经常检查队员们的红巾,见新兵洒了汤或水,虽然不会直接动手打骂,但依然会选择严厉教训一番,把对方叱责得抬不起头,连声保证好好看管重要资源。

  他也时常给新兵传授经验,比如该怎么观察环境,遇到特殊情况该怎样处理……偶尔说着说着,忽地沉默下去。

  沉痛久久萦绕在身,他经常望着一处发呆,不太爱说话,闲时就往医室跑……令队员不敢多打扰。

  某一次他刚训完队员,一瞥眼,碰上其他新兵还没来得及躲开的目光,将里面的敬畏和惧怕收入眼底。

  然后卢克笑了,笑他竟然背上了约翰的影子。有些意外,但也在意料之内。

  一个人极难做到一夜之间性情大变,所以,只是忧郁挤占了大部分情绪,性子里的那点天真和活泼,他只对木头一人展示。

  一人尽力释放着自己的活力,却镀不到另一人身上。

  木头的生气日复一日地消减。从抵达第四阵线之后,他一直呆在医室里,一步也迈不出去:因为伤势太重,并且还在不断恶化。

  医师们已经尽最大努力拯救每一位伤员,然而资源始终有限,能不能康复,一半看医师,另一半全看伤员自己的命数。

  每回进入伤兵营帐,卢克必须先想办法把自己打理干净,也不能闲着,得帮忙照顾别人,才能换来和木头聊几句话的机会。

  起初,他们还能边干活边交流;才短短几日,就变成卢克从头至尾一通忙活,却很少等得到木头清醒。

  战友消瘦得太快,一动不动地躺着,人的生命力便从伤口中流泻出去。

  有时卢克守在床边,听着其他伤患痛吟,再瞧着木头紧皱眉头的睡颜,巴不得后者能学着别人喊出来,别那么静悄悄的,像巧舌一样……

  一天中午,卢克惊喜地发现木头醒着,刚想搀扶对方,帮忙调整姿势,结果被木头拦下。

  木头今日的精神似乎挺不错,有力气扒他的手,也有力气使唤,叫卢克去拿一个小布袋,里面装有原先带来的一些随身物品。

  他们正要说些什么,战斗的号角猝然吹响,卢克不得不暂时告别。

  木头没有松手,把包裹塞到卢克怀里。

  “里面有几根晒干的野草,用来磨碎泡水喝可以治腹泻,你知道的,很管用;那四枚银币收不收都无所谓,但刻刀一定要随身携带,总会派上用场。另外还有我给你刻的小鸟木片,照着你那枚做的,应该有八分相仿,是给你的礼物,也是以防万一。”

  “好了,去吧,卢克。拿好它们,一定要活下去。”

  号角和鼓声催促不断,外面的脚步声匆匆忙忙,依稀听得到集合喊声。

  卢克一字不落地听完,表情愕然又呆滞,他有话想对木头说,灵魂想留下来,身体却必须遵从命令,离开营帐。

  木头轻轻一推,把他推走了。

  第四阵线迎来首次战斗,狂沙意欲绕后,打破他们的补给线。

  在地面士兵的顽强抵抗,与龙骑的追击之下,共同守住了阵地。

  一天一夜过去,战火暂时停息。卢克身上带了些伤,疲累到极点的他能站着睡着。

  他攥着小包裹在伤患区搜寻营帐,青肿的眼皮底下,眼珠子迟钝地转动着。来过那么多回,帐边有几根草他都记得一清二楚,里面的陈设更是记忆尤深,不会找错。

  但木头不见了,原先的床位已经换人。

  有伤兵正好意识清醒,眼熟卢克,便用复杂的目光告知了木头的下落。

  卢克不敢信,不愿信,挨个走过营帐,试图把营地翻个底朝天,拖着身子寻到天黑。

  等视线定格在火光冲天的焚尸场,他终于撑不住了,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队友全没了,最后的支柱也化为一捧枯骨。

  就我活着,怎么就我活着……

  他像被抽干灵魂似的坐了许久,才想起拆开包裹,一样样拿出物件;紧接着掏出怀里的小鸟木片,跟木头做的摆在一起。

  只在夜里摸过一次形状,对方就能把木片刻得如此相像。卢克爱惜地摩挲两只小鸟,心说我战友手就是巧,不愧是木匠,做得简直一模一样。

  仿佛想起什么,卢克眼含泪花,低低地笑开。

  木头寡言少语,但在营帐中的最后一面,好像把此生要对他说的话一次性说尽了,而且没一句废话啊……

  ……

  后面一个月里,狂沙又夺去无数士兵的性命。

  这是全境最黑暗的一年,休战几年养起来的兵,囤起来的粮,全部一个劲地往前线输送,随着战事愈加激烈,粮草锐减,兵力像永远填不满的大洞。

  前线过得苦,后方的百姓们又何尝不是呢?

  没人敢想象寒冬来临,全境将变成什么样,冻死饿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从开战最初,绿洲阵营及其辖下的全部骑士团便定下最终目标:必须在深秋之前结束战争!

  好在上下一心,补给再艰难也不曾断过。牺牲终有成效,即便狂沙的攻势不见减退,一直在和军队斡旋——但根据战况来看,战争主动权已握在绿洲阵营一方,逐渐占据上风。

  绿洲阵营和全境拖延不了了,决定趁着这股趋势,展开全面反攻!

  反映到垂暮之地,便是第四阵线濒临崩溃,将士们退无可退之时,指挥部及时做出调整,立即响应反攻之声,摇旗发起进攻!

  而落在士兵们头上——比如卢克,就是经历战友们的牺牲,又见证许多人惨死,失地一去不返……

  胸中始终憋着一团仇恨的火焰,此刻,总算能够好好地宣泄出来了。

  拉开反攻帷幕的前一晚,卢克身为灰影骑士团经受过龙骑培训的士兵,被分配给了一只伤痕累累的龙族。

  龙族刚刚遭遇搭档战死的打击当中,因而对他的到来很是抗拒。

  “我也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伙伴。”卢克割开手指,把血滴入誓水,“甚至有一个人,是用他的死,换来了我的生。”

  “我可能没有你搭档做得好,不过你尽管放心,我战斗的意志不比任何人弱——因为我还要为战友们报仇。”

  水碗里的血丝还未化开,他把碗推给那名龙族,迎上一双赤红的双目。

  “活着就是最好的军功。让我们杀它个精光!”

  -

  垂暮之地换守为攻,在指挥之下,三军士兵集结起来奋勇杀敌,一举夺回第三防御带。

  “从目前的距离来看,敌军的战线拉得过长,远离它们原有的地盘,肯定来不及调动更多兵力……”

  希莱斯举起一根木棍,在沙盘上方游走指点。分析敌我形势。

  “……高智狂沙还在打击范围内,而且正好处于五条防御带的中间位置,进难攻,退难守,我们是时候该主动出击,把它们一网打尽了!”

  维勒主帅正有此意,几名参谋与副司令也一致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过,具体该怎么一锅端,就成了重要难题。

  众人见希莱斯还欲发话,便暂时噤声,围绕在大型沙盘桌边,等着看希莱斯会说出什么计策。

  “如果现在加大空中侦查的力度,一定能摸到高智狂沙的行踪。找到大体方位之后,可派一万精兵穿插到敌人后方,等待时机。”

  希莱斯的确是提前做好准备,语调不疾不徐,将战术娓娓道来。

  “这一步需要第三阵线先发起进攻,吸引一部分注意力,然后那一万精兵绕后迂回,形成一个半包围圈。阻截敌人援军的同时,包抄和第三阵线交战的高智狂沙,直接瘫痪它们在整个战区的行动。”

  通俗点讲,这方法就是绕到狂沙后头,偷袭人家屁股,还要一边挡住援军,一边把它们全部困死在包围圈里。

  “一万精兵是怎么个构成法?会不会太少了些?”有参谋忧心忡忡地问。

  “不少,七千龙骑,外加两千骑兵,一千步兵。特别是龙骑,他们基本都会是灰影骑士团的士兵,而我将和塞伦副司令率兵出战。”

  最后一句话令满座震惊,蝎尾总司令头一个提出反对。

  “不行!我不同意!”蝎尾指挥官双眉紧紧蹙着,冰雕般的脸上出现裂痕。

  他反对的不是军种的占比,抑或战术本身,而是针对希莱斯想亲自领兵作战这件事。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战场上,真正有领兵和决策能力的人才应当处于后方,为全局出谋献计。若折损一员大将,极有可能对局势造成重大影响。

  他墨绿色的兽瞳中倒映着希莱斯的身影,只是微微动了动瞳珠,就把希莱斯颈间的伤痕纳入眼底。

  伤是怎么来的?自然是高智狂沙干的好事。

  用脚想都知道,希莱斯已经成为敌人的重点关注对象。

  怀恨在心那么多年,现如今又逼得它们进退两难。于是某天晚上,趁着夜黑风高,有高智狂沙居然孤军深入第五阵线,埋伏在天壤堡周围;然后一连操控几只智慧狂沙,意图乘人不备,暗杀希莱斯。

  幸好他反应够快,在卫兵赶到前独自消灭几只狂沙,只受些了轻伤,这还算走了大运!

  事情之所以没有在军中传开,是因为不能在关键时刻动摇军心。

  却不代表维勒主帅不重视此事,尤其是希莱斯的安危:之后便加派人手保护他,并加强天壤堡的把守力度,一直持续到今天。

  狂沙都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再让希莱斯亲自上阵指挥,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大家心底再清楚不过,这一万人的使命非同寻常——那可是要把自己变成一块铁板,在大战结束以前,里里外外全部挡住。

  既要一边抵抗,又要一边剿灭,谈何容易?

  再直白一些,此番前去,很可能迎来覆灭的结局。

  就算是死,也得用尸体守住最后的包围圈。

  蝎尾主帅把目光投向塞伦,会议室此时的光线不是很好,但他墨绿色的兽瞳闪着灼灼光点,非要用眼神问个明白。

  眼中的希冀又在下一刻消失。

  塞伦点了点头,告诉对方,这也是他的选择;进而摇了摇头,传达的含义不言而喻,不必再劝阻了,他们心意已决。

  “死战在即,我们不得不涉这个险。”希莱斯的话音再度响起。

  屋里众人抬起头,齐齐望向这位沉稳而又卓越的年轻人。

  他既是灰影骑士团的总司令,亦是绿洲阵营不可多得的新星。他的许多举措令人为之叹服,功绩传遍四方。

  那双薄唇曾道出多少良策,那双灰眸曾见过多少战场……多少次战争的千锤百炼,才能锻造出这把锋利的剑啊!

  而今再一次奉上精妙的计策,只为破局,换来垂暮之地乃至全境的和平。

  剑要出鞘,他们怎么拦得住。

  而且……希莱斯也确实为最佳人选。

  一来,灰影骑士团以龙骑为主,希莱斯更加熟悉作战方式;二来,他们很大概率会与高智狂沙正面交锋,在场数人之中,也只有这对龙骑搭档真正与之交手过,有应对经验……

  第三点,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不管狂沙还是阵营,此乃破釜沉舟的一战,必须尽可能把每一场战斗的效率和成功率提到最高。

  此次任务远比水淹行动要困难得多,尤其穿插迂回需要灵活应变,容不得差错。尽管由精兵组成,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着一定的为将才能,以及最重要的意志力——但如果没有出色的指挥,成功率将大打折扣。

  年轻人一向表现出不符年龄的内敛稳重,可这一次,他笔直地站在沙盘前方,眸光坚毅明锐,充满信心,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傲然之气。

  “给我一万精兵,我会带领将士们坚守到最后一刻,提着高智狂沙的尸首来见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