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被拍卖后,我被龙傲天……[西幻]>第37章 正文大结局

  凛冽寒风奔腾呼啸,带着北地特有的刀锋般的残忍,刮过山顶,刮起地面细雪。好似有人洒了一把面粉在山顶,又被风打着卷儿吹走。

  塞罗大口呼吸着这几乎可以割破喉咙的冷风。它们在肺部转过一圈,再用力挤压出来。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更加强烈的窒息感。山顶的空气比塞罗预想的还要稀薄,在这里呆得越久,喘不过气的感觉就越加无法忽视。

  冷风不仅刺透了塞罗的肺部,也刺透了他的关节和心脏。他不可抑制地在发抖,因为紧张也因为冷。唯一的热源就是从背部传来——来自于驽尔身体的热量。

  耶梦伽罗的刺客前赴后继地向他们袭来,浑身漆黑的蛇群掠过白雪,留下殷红的鲜血印痕。激烈的打斗当中,白熊和铁拳的尸体,宛如覆盖地面的苔藓一样人人踩踏。他们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价值,变得如此不值一提。

  世界蛇兄弟会,没有任何多余的尊重可以分给他们。

  在让昔日兄弟流血的同时,驽尔也在流血。他崩裂伤口中溢出的血液,几乎将所有绷带都染成红色。那刺目的色彩,和他昔日兄弟们洒在雪地当中的颜色,红白交织,并无二致。

  塞罗始终不曾离开厉害背后的热源,那是他唯一的救赎。即使是面对整个世界蛇兄弟会,即使是面对的恶意大如滔天巨浪,他也可以为驽尔乘风破浪,所向披靡!

  不管有多少刺客,不管向他冲击多少次,他都会是坚不可摧的岩壁,所有黑色浪花试图撞击他,必将粉身碎骨!比起来末日柳枝那种刺剑和钢针,匕首塞罗用得更加顺手。

  凡是有向他脚下突刺的,塞罗总是能够在受伤之前跳出攻击范围外。凡是想要割裂他脖子的,塞罗总是可以利用身高钻入腋下,以肩膀用力猛顶,将对方迅速撂倒。

  夜羽的行动比他们第一次交手时要慢了很多,漫天黑羽夹杂暴风雪,不断向他们袭来。塞罗格挡住大部分黑色羽毛的袭击,对准向他俯冲而来的黑色物体猛力一刺!

  匕首不偏不倚,正好刺中夜羽的心脏。那一瞬间,夜羽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原本冰冷生硬而又阴沉的脸,这一刻写满了不可置信的惊讶,对塞罗实力提升如此迅速疑惑,还有遭受到失败的愤怒……

  高瘦的男人,如同一条被鱼叉插中的烤鱼一般张着嘴。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吐露任何咒骂,只有短促的气音从喉咙当中挤压出来,随着几下垂死挣扎的抽搐,再也没有了生命迹象。

  半月形的刀光划破风雪,向着驽尔袭来。塞罗的眼睛看见了蜜桃的轨迹——先把匕首丢出去,再以极快的速度奔袭,接住匕首来第二刀。

  现在,这些花样对他来说只是慢动作,塞罗不会再大喊大叫。他只是转身,迅速架起匕首防守,想要通过格挡来化解这次进攻。然而,蜜桃的小花样对驽尔这种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刺客来说,只不过是懵懂孩童向饱学学者卖弄他刚刚认识的字而已。

  塞罗手中的武器还未接触到蜜桃匕首的刃锋,就只听见金属交鸣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道火花四散飞溅,好似铁锤砸在热铁一般。蜜桃及时接住了匕首,来了个后招,他转过身蹬着原本捆塞罗的十字架,爬上十字架的尖端,接住重力往下跳刺。

  驽尔正好撞飞一名冲过来的刺客,以塞罗的经验判断,他已经来不及躲不开这次攻击!然而驽尔动作轻盈灵巧,远超塞罗想象。他飞快地侧身闪过,夺过向他袭来的匕首时,顺带扭断了蜜桃的手腕。蜜桃惨叫着跪倒在地,他原本精致漂亮的手现在扭曲得不成样子。驽尔没有再给他第二次反击的机会,反手就是一刀。

  一刀银光闪过,鲜血如同喷泉般喷涌而出。蜜桃睁大眼睛,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惊恐。他的生命,被永恒地定格在了此时。

  然而,战斗还没有结束。永久性夺走蜜桃呼吸的男人,将蜜桃留给他的遗物,精准地插、入了另一名刺客的心中。顺带还旋身侧踢,将袭击者踹下山顶。那人的惨叫被风带上云霄,和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卷上铅云弥补的天际。

  曾经伤害过无数男人的心的蜜桃,用这种方式,最后一次让男人为他心碎。

  驽尔与塞罗配合默契,他们的进攻凌厉致命,他们的防守密不透风。他们仿若一台高效率的绞肉机,在耶梦伽罗训练营后山的山顶上,表演着属于他们的杀戮之舞。整个过程当中,教父既不干预,也不阻止,他甚至都没有下过明确的命令,就可以让这些刺客们白白送上性命。

  “即使是没有暗影之力,你也是耶梦伽罗最强的刺客吗?”教父眯着双眼,坐在属于他石凳之上。他右脚放在左脚膝盖,神态放松得如同在剧院观看一场演出。这场演出无疑是精彩的,精彩得令他满脸都是发自内心笑容,“我的孩子啊,我最初也是最后的作品,我的一切……”

  当最后一名刺客倒下时,教父站起身来,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些什么。可能够让他拥抱的,只有这北地山顶当中,呼号不尽的寒风。风穿过枯藤断蔓,发出尖锐的啸声。仿若在此地冤死的亡魂阴影,透过风声传来的阵阵哀嚎。

  “我的孩子啊,我所做的一切,在今天这一刻,已经有了全部意义!”教父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你应该成为世界蛇,你就是耶梦伽罗的化身!你应该成为它的附身者!去获得真正的力量!你!会是有史以来,最强最伟大的刺客!”

  “不……”驽尔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我从来都不想要成为耶梦伽罗的化身,也不想要成为它的附身者……教父,如果你还想着这个计划,不如你自己来。你是聆听者,你知道蛇神耶梦伽罗说过的每一句话不是吗?”

  “我的孩子,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教父的神色黯淡下来,“我可以告诉你实情——早就没有聆听者了。我的孩子,我原本打算,当我的生命到达尽头之时,再告诉你实情。现在,你是时候应该知道世界蛇的真相了……”

  教父用力踢了一脚祭坛,石头做的祭坛比塞罗想象当中更加不堪一击。不然,它们怎么会在教父看似轻松的一脚之下,飞出去十几码远,撞断原本捆自己的十字架呢?

  祭坛之下,有一个木箱。教父打开它,从里面捧出一枚硕大的,还在跳动的心脏。“所谓的‘爱心’,应该是这样才才对。”他冷笑着抚摸这心脏,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比魔鬼还要可怖,“你们看,它还在砰砰跳动呢!这是耶梦伽罗的心脏,我的孩子。只要你拥有它……你,就是耶梦伽罗!”

  教父用力捏紧心脏,直到那枚心脏如同碎冰一般,砰然爆裂。碎片四散飞溅,教父的双手上却没有一丝一毫鲜血。他那双有着严重烧伤的手上,红色的丝线如同蛇一般,在他皮肤之下游动。

  耶梦伽罗心脏的碎屑打在塞罗光裸的皮肤上,有些微疼痛。塞罗用没拿匕首的手,轻轻抚摸被打疼的皮肤,以此来缓解疼痛感。“别再听他胡说了,驽尔!”他抽了口气,双眼死死盯住教父,“他是个出尔反尔的老混蛋,你想起来在加圣斯通城的时候,他怎么说的吗?”

  “我不太记得了。”驽尔平静地回答,他的双目又失去了焦距,“教父……说了什么?”

  塞罗这才感觉有点不对劲,地面上,那些死去的刺客尸体竟然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天空的颜色变得很古怪,原本密布铅云的天际,竟然闪耀着诡异的橘红色光芒。好似有人把一大桶橘色颜料,倒入了杂碎浓汤之中。

  “我来告诉你,我说了什么。”冰冷的微笑挂在教父脸上,他如同黑暗当中的爬行动物一般,缓慢无声地靠近驽尔,“我的孩子……我,为了你,可以做一切事情……”

  那种感觉又来了,比在加圣斯通城哈里饭店时更加强烈。巨大的威压捆住塞罗的身体,让他根本无法移动,更不要说是反抗了。但他的意识还算清醒,相比之下,驽尔的情况就糟糕很多。

  “你这个糟老头子!放开驽尔!”塞罗冲着教父疯狂咆哮,握住匕首的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不许你碰他!老混蛋!”

  教父那双有着严重烧伤的手,轻轻地摩挲着驽尔的面颊,在他耳边轻柔低语:“我的孩子。我为你荡平了一切障碍,只剩下这个了,你得自己跨过去。你看见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小叛徒了吗?杀了他,你会依旧是耶梦伽罗的顶尖刺客。”

  “杀了……”驽尔满脸都是迷茫和不解,橘红色的光芒在他眼中流动,“他?”

  “是的,我的孩子,你看看他干的好事!看见了吗?你的兄弟们,你的同伴们,都倒在血泊里面了。你看见这些尸体了吗?”教父亲昵地蹭了蹭驽尔的脸颊,细长的双眸当中闪现出近乎于陶醉的神采,“在他灭掉耶梦伽罗之前,你能阻止他吗?”

  “这些人……”塞罗感觉到了,驽尔对他散发出来的杀意,冰冷凛冽,胜过雪山顶上的风。他对着塞罗举起武器,“是你杀的?”

  塞罗无法反驳,这已成为既定事实的情况。他咬住下唇,许久才吐露出一句:“是!是我们杀的!因为他们想要杀了我们!驽尔,你不能一再被他控制!这个糟老头子,一直都在控制你!你手上的伤痕,就是他所造成的!”

  驽尔茫然地低下头,瞥了一眼自己鲜血染红的绷带:“我……受伤了吗?”

  “是的,我的孩子。”教父爱怜地抚摸驽尔的头发,“因为他,你受伤了。因为这个小骗子,这个小叛徒。他欺骗了你,伤害了你,还杀死了你这么多兄弟。我的孩子,你不能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了。口口声声说出来的东西,永远没有行动有说服力。”

  “你说谎!”塞罗从内心涌起的勇气,竟然让他可以挪动身体,他奋力将手中的匕首投掷出去。

  当啷——!

  即使是处于被控制的状态之下,驽尔的反应依旧迅捷。他弹开了塞罗飞掷而来的匕首,压低身体如同黑色闪电一般蛇形前进,向着塞罗飞快冲来。

  塞罗没有料到驽尔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动手,事实上,驽尔从来没有和他动过手。他愣了有那么一瞬间,立即出于本能地想要保命。如果在这里死在了驽尔的手里,那不是让教父得意,让他之前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是一个笑话吗?

  塞罗快速后跳,尽量离开驽尔的攻击范围。他后仰身体,躲开驽尔的匕首割裂技,顺势做了一个不怎么漂亮但是很有效的翻滚。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塞罗顺手摸到尸体上的匕首握在手中。

  在驽尔第二击袭来之前,塞罗又有了武器。他双持匕首在手,架住跳劈而来的攻击。“驽尔,清醒一点啊你!”从匕首上传来的力道,大得惊人。塞罗单膝跪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架住,也挡不住锋刃离自己越来越近,“不要让那个糟老头子得意啊!驽尔!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驽尔沉默地凝视塞罗,眼中依旧没有焦距。橘红色的光芒,在他灰暗的眸子当中流动,和天空的颜色如出一辙。

  “驽尔——!”尖锐的武器一步步逼近塞罗的眼睛,他可以感觉得到那寒冷锋刃割裂开的空气,掠过他脆弱的眼球。“不要让那个老混蛋得意!我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驽尔,醒醒啊!你不能再度被他给控制了!”

  “哦,真感人。”教父轻抚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曾经相爱过的两人生死搏命,“我差点就要哭出来了!可是……这毫无意义,不是吗?孩子。”

  这并不是毫无意义,塞罗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许。驽尔迷茫地凝视着他,瞪大的双眼当中依旧没有焦距。驽尔似乎是认出来了他,似乎又没有认出来。

  趁着这个机会,赛罗从驽尔的武器威压之下脱身。他单手撑住身体,扭身踢掉驽尔手中的武器。而后如同蛇一般滑开,从驽尔的压击之下迅速逃脱。

  “啧啧,真是可惜啊。”教父高举双手,十指钩抓,如同鹰爪,“简直就是——天生的刺客。无论是体力和天赋,还是顽强的身体和坚定的意志……还有身体的柔韧度……如果不是你总是喜欢和我作对的话,我或许会选择好好地培养你。”

  塞罗目光瞥向教父时,他可以确定——教父是在施法。魔法能量强大到肉眼可见,魔法能量在教父的脚下旋转,又从教父的手中四散满整个山头。在教父脖子上,有一条熟悉的皮绳,和驽尔用来挂的愈伤蝴蝶哨子的绳子一模一样。

  天空越压越低,头顶上那些橘红色,几乎近得要喷洒到驽尔脸上。驽尔苍白的面孔,也染上了橘红色,如同他站在夕阳之下,被人泼了一身颜料。他抓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嚎叫,仿若受伤的野兽。

  “驽尔?”塞罗瞪大眼睛,紧张得他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你怎么了?”他冲过去不管不顾地抱住驽尔,他能够感受到驽尔的灵魂正在这具躯壳当中痛苦挣扎,“那个糟老头子又对你做了什么?驽尔,你要振作一点!驽尔!”

  塞罗从未有过这样害怕,他从未听过驽尔这样叫喊。即使是驽尔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时,也没有发出过这样的声音。而现在,驽尔双眼失去了焦距,瞳孔散大,涎水从嘴角溢出。他脆弱得像一名婴儿,对痛苦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

  教父疯狂的笑声在山顶诡谲的空间当中回荡:“我的孩子啊!你不要再挣扎了!永远属于我吧!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我对你——既往不咎!我可以原谅你犯下的一切错误!我可以包容你的一切失误和缺点!我可以不计较你的冒犯和叛逆!只要你——杀了那个叛徒!”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驽尔双手抱头,跪倒在地,瞪大双眼不住哀嚎。塞罗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他的重量。他们一起跪在地上,塞罗抱着不断颤抖的男人,却无法分担他丝毫痛苦。

  “你这个老混蛋,你对他做了什么?!”塞罗急得要死,却又毫无办法,他恨恨地盯着教父,恨不得冲到教父面前,咬下一块肉来。

  而他,确实也这样做了。塞罗丢下驽尔,离弦利箭般冲刺到教父身边,举起匕首就刺。鲜血,在他眼前如同玫瑰般绽放,但他刺中的,确实驽尔的胳膊。

  驽尔脸上已经没有扭曲和挣扎,又变得平静到几乎麻木的状态。

  塞罗吃了一惊,他没有料到驽尔会用手来挡。当他想要把匕首抽出时,腹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他翻滚着身体,飞出去十几码远,最终撞到了山顶一块大石头上,才没有从这里摔下去。

  “驽尔……为什么?”塞罗一开口,就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他被这血弄得呛咳不止,捂住被驽尔踢中的肚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是……想要救你的啊!驽尔,你为什么……你快点醒来啊,不要再被那个老混蛋控制了!”

  驽尔神情麻木地抽出塞罗留在他胳膊上的匕首,好似没有痛觉一般。他把武器拿在手里,摆出进攻的驾驶,丝毫没有想要和塞罗谈话的意思。

  “驽尔,不管你是不是被控制了……”塞罗啐掉一口血,用力深呼吸调整好状态,摆出防御的姿态面对被控制的恋人,“我都不愿意和你动手……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驽尔。刚刚那一刀……我情愿是你,扎在我身上!我的国王陛下!请你……醒过来啊——!”

  他们二人向着对方冲刺而去,金属交鸣之声在狂风和暴雪当中额外清晰。匕首在昏暗诡谲天色当中,划出数道明亮的月牙。

  他们如同两条互相缠斗的蛇般,纠缠打斗,灵活的身法不逊于闪电。不断崩裂的火花在他们身边爆裂,风雪越来越大,几乎看不清两人的动作。他们在没有借助任何暗影之力的情况之下,凭借自身将力量和速度达到了一个超越人类极限的状态。

  武器交击声之中,夹杂了风雪和教父威严的施咒声。他如同恒古不变的雕塑般矗立在山头,站在整个世界蛇兄弟会的最高处。他威严的命令驱使着驽尔不断进攻,驱使着暴风雪和不断变换天空的色彩。

  所有的冷风将塞罗的呼喊,尽数灌回喉咙。让他无法再出声呼喊,风雪的声音吞噬了塞罗的声音,只剩下无尽的进攻与防守,带来的杀戮火花。

  驽尔的动作快得已经出现了残影,他受伤的胳膊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

  塞罗一开始还能够勉强跟上,随着空气越来越冷,风雪越来越大,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僵。少了从驽尔背后传来的热量,塞罗渐渐开始感觉动作有些僵硬。他不会是坐以待毙的人,至少现在不是。

  做了个漂亮的下割假动作之后,塞罗趁着驽尔甩开匕首格挡的空档,旋身蹬住背后的大石头从驽尔头顶空翻而过。

  驽尔右手接住匕首,反手刺向刚刚落地的塞罗。锋刃蹭着塞罗的脸颊划过,划破了他漂亮的小脸儿,还有柔软的黑发。塞罗跪倒在地,后仰躲过了原本会划破喉咙的一击。

  他借助躲闪驽尔攻击而产生的惯性,旋转身体猛力蹬住驽尔的身体,向着教父的方向冲刺过去!

  驽尔根本没有回头,几乎是依据本能飞速回防。他蹬住地面上的石凳,身体如同弹珠一般在几块石头来回弹动,比塞罗更快地来到了教父身边。

  利用身材娇小的优势,塞罗缩紧身体后仰,以膝盖滑行。他轻松从驽尔胯、下钻了过去,对着教父的小腿就是狠狠一刀。

  教父站立不稳,所有的风雪都指向性地向上挂。这景象诡谲的令人难以想象,雪花纷纷飞回天际,塞罗如同站在喷涌泉水当中,他的头发被强烈的气旋往上吹动。他用力扒拉住地上的石凳,在不至于因为体重过轻而被吹飞。

  教父跪倒在地时,从他领口掉出来的东西,闪耀着耀眼的银光。

  果然是召唤愈伤蝴蝶的哨子!塞罗的猜想一点都没有错,嫉妒之火灼烧了他的理智,让他为之疯狂。不顾自己可能会被吹走的险境,塞罗腾出一只手,伸长胳膊向着拼命地想要抓住不断晃动的哨子。

  他的指尖好几次都碰到了哨子的边缘,就是够不着。塞罗心急如焚,干脆放开双手,蹬住地面奋力飞扑过去!

  当他的双手接触到那冰冷金属的时候,一阵暖流从手心满溢身体。

  终于抓住了!

  塞罗将愈伤蝴蝶哨子紧紧抱在胸前,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直到撞到了悬崖边缘的石头,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松开手,抬头正对上教父那双充满愤恨的双眼。

  塞罗深吸一口气,用尽全部的力量将肺部的空气挤压而出。

  “你——!”

  “不会——!”

  “再——!”

  “控制——!”

  “驽尔——!”

  嘟——!

  无数蝴蝶,散发着炫丽的光芒,从哨子当中喷涌而出。清亮的哨声盖过了呼啸的风声,它们驱散了诡谲的橘红色光芒,驱散了山顶的暴风雪,驱散了控制驽尔的魔法。

  原本趴俯在地,用匕首稳住身体的驽尔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又恢复那漂亮的蓝色。如同天空之高原,如同湖水之清澈的蓝色。

  “驽尔!”塞罗将哨子挂上脖颈,兴奋地飞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你清醒过来了,太好了!”

  “不,还没结束呢!”教父撑着他受伤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从腰间掏出匕首,拖着受伤的腿向他们猛冲过来,“你不能从我身边抢走他!”

  驽尔与塞罗几乎是同时出手,他们的拳头分别命中了教父的两只眼睛。教父惨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骨碌碌滚下山崖。

  风雪刹那间停息,光如同利剑刺破铅云,照亮沦为杀戮场地的山顶。

  驽尔的面色又归于平静,那不是被控制之下的麻木,而是一切事情都结束之后的平静。

  “驽尔。”塞罗双手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了吻驽尔坚毅的下巴,“我们走吧,去温暖的地方。你再也不要回到这个无情无义的冰冷之地了!”

  “好。”驽尔低下头,他举起缠绕带血的绷带的手,抓住塞罗的头发,地下头狠狠地吻了下去。唇舌缠绵之间,带着劫后余生的窃喜。许久,驽尔才发开他,用拇指轻轻摩挲他脸上的伤口,“我们就去加圣斯通城,把你看上的那间屋子买下来。”

  “嗯!”幸福的泪水在塞罗眼中打转,他开心地仰起头,轻轻在驽尔唇瓣上啄吻,“我们开一间酒吧好吗?就叫蝴蝶酒吧,我们在酒吧里,种上好多好多,驽尔那些蝴蝶一样的,代表驽尔的蝴蝶花。”

  “鸭拓草。”驽尔纠正道。

  “是的,鸭拓草!你要是愿意,你可以和我一起打理酒吧。”塞罗开心地抱住他,拼命地汲取来自于另一名男人身体的热量,“如果你想要去打鱼,你可以白天出海,我就经营酒吧,在岸上等着你回来。白天我送你出门,晚上我会为你准备好食物、美酒和眠床……还有……”

  塞罗有些害羞地停下,两眼亮闪闪地盯着驽尔。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不言而喻。他相信,即使他不用开口讲出来,驽尔也一定能够明白。

  “还有你。”驽尔轻轻摩挲他的唇瓣,在上面留下温柔的吻,吻去血迹,“塞罗……我想要你,每天都想要。不管是夜晚还是白天,不是一天或者两天,是这辈子。不管我们将来会做什么事情,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只有这一点,我愿余生都如此……”

  “嗯!”塞罗笑得比阳光更加灿烂,各色蝴蝶在他们身边飞舞,“我也愿余生如此!”

  他们在杀戮战场久久拥吻,用彼此的温度,互相温暖。

  “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教父阴冷的爆喝从他们身后传来,他手中拿着刀,却对着自己的胸膛,“我的孩子啊!我为你准备好了一切!你为什么不能按照我给你安排的人生道路前行呢?!”

  “教父……我一直都很尊敬你,很感激你。”驽尔沉默片刻,他垂下眼帘,显得有些忧郁,“但是,我不能认同你现在的做法。如果你能够放过我们,在这里,我保证我和塞罗不会怼世界蛇兄弟会再造成任何麻烦。”

  “不——!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孩子!没有任何人可以从我身边夺走你!”教父疯狂地大喊,将锋利的匕首慢慢插、入自己的胸膛,“那些和你有矛盾的人,你都处理掉了。只要你愿意,你还是可以站在世界最高的山峰上,成为万人仰望的传奇!”

  “我更愿意在河谷当中,做一颗沐浴阳光的杂草。”驽尔抬起眼皮,深深地凝视教父,“教父,我想要做个凡人。有着平凡男人的幸福,这就够了。”

  “多么可笑啊!你还能做个凡人……你以为你还能做个凡人吗?”鲜血顺着教父敞开的胸膛溢出,他从山下滚下去时,衣服已经变得破烂不堪。现在,这名中年男人只剩下偏执和疯狂,他的淡定沉着,此时都随着他疯狂的举动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你犯下过多少罪孽!”

  “你双手沾染了多少血腥!”

  “多少原本无辜的人,死在你的刀下!”

  “到了现在,你还想要做个凡人!”

  “你凭什么觉得,做过这么多事情的你,还有获得幸福的资格!”

  “你可闭嘴吧!糟老头子!”塞罗实在听不下去,发挥他最大的天赋开口就是一顿嘲讽,“驽尔本来就是个凡人,把他变成杀戮机器或者是人们眼中的怪物的,都是你!是你让他的杀人,让他去作恶。每个人都有获得新生的权利,每个生命都有获得幸福的资格!”

  “是吗?”教父吃吃冷笑,匕首越来越深入胸腔,“我的孩子,看来你也这样认为呢。这个小骚货不仅要榨干你的身体,还要榨干你的理想。不要忘记了,你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曾经有时候,我认为那个意义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驽尔缓慢地开口,“但是,老师给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我们或许还可以为更崇高的事情活着,而不是仅仅单纯为了活着而活着。”

  “先是提摩西,然后又是这个小崽子。他们……每一个人!都想要,从我身边夺走你。”教父苦笑着,用力划开胸膛,“既然你渴望所谓的‘自由’,我无法再留下你,那么,我们就一起葬身于此吧!”

  塞罗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教父。教父挖出了心脏,鲜血淋漓的心脏,在他手中疯狂跳动。

  “我为了你,跳进火海!导致我无法再握刀!”教父高举他的心脏,他疯狂的举动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我为了你,在武器上做了手脚,害死上一任疫病蝴蝶白沙尔!我为了你能够在耶梦伽罗里立足,为你扫平一切障碍!当耶梦伽罗要被取缔的时候……我!为了你!拼命保留住了耶梦伽罗!即使是再多的困难和苦难,也无法阻止我!而你竟然要离我而去!”

  “你的格斗技巧,你的生存方式,你的一切,都是我为了你而精心打造的!”教父猛地捏碎了自己的心脏,鲜血如同下雨一般洒满地面,“你竟然要离开我!我!决不允许!”

  地面开始疯狂颤动,教父脚下的积雪突然变得有十呎厚。雪花瞬间淹没了他的膝盖,越堆越高。

  教父眯着眼,泪水顺着他那张消瘦的面庞滚落。

  “我的孩子,当你还是一名婴儿的时候,我抱着你,你是那么弱小。我把你捧在手中,每一分钟都担心养不活你。”他的声音变得哀伤而又温柔,充满悲悯之情,“后来,我骄傲地看着你一天天长大,聪明、强大而又优秀……你终于成为了,我最想要活成的样子……”

  教父闭了闭眼,眼前他站着的,不再是那名高大的银发男子。

  而是一名用满脸冷漠来掩盖自己无助的少年。

  “我的孩子……我的蝴蝶……我的驽尔……我存在的意义……我的爱……”

  雪花迅速堆积到一个山体无法承受的高度,大量的雪如同海浪一样往下冲刷。

  雪崩了。

  在剧烈雪崩当中,塞罗第一时间抓住驽尔的身体,他的脑海当中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被雪埋在这里,他也要和驽尔埋在一起!

  然而驽尔对生存的渴望,比塞罗要强烈很多。他抱住塞罗的身体,尽量贴着雪滑行。借助熟悉地形的优势,驽尔在雪地里调整方向,冲到了石质塔楼的楼顶房间。

  “快进去!”

  驽尔将塞罗从三呎高、一呎宽的窗户里塞进塔楼。塞罗刚刚想要往里走,大量的雪将塔楼压的倾斜,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滑了过来,死死地堵住了窗户。

  “抓住我的手,驽尔!”塞罗惦着脚尖扒拉在窗户边,焦急地朝着驽尔伸出手,“快点!有更多的雪过来了!”

  雪已经堆积得很高,还不断有更多的雪花挤压下来。塔楼的倾斜状态越来越严重,失去了暗影之力的驽尔,身体重得要命。塞罗费劲地逮住驽尔,还要一手扒住窗户。这对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战斗,消耗了很多体力的塞罗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塔楼的下层开始崩裂,它再也承受不住两名男人的重量。

  驽尔抬起头,看向塞罗的眼神无比认真。他空出那只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塞罗的脸颊。

  “请你……活下去……”驽尔满脸都是不舍,“多活一天,算一天。”

  而后,驽尔钳住塞罗的手腕,强迫塞罗松开手。

  剧烈的酸痛从手腕处传来,塞罗麻木的手指松开,没能握得住驽尔的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看驽尔跳进雪里,从山顶上不断崩落的雪,几乎就是在一瞬间,掩盖了他的身体。

  塞罗张大嘴,拼命地将空气从肺部挤压而出。但,凛冽的寒风将他的声音灌回喉咙。他似乎失聪了,耳边只余下隆隆巨声,在空旷山野当中咆哮。

  不!

  不要!

  不要离开我!

  不管塞罗如何不愿意,驽尔还是被大雪冲走。

  在最后的时刻,驽尔高举的胳膊,缠绕着带血的绷带。

  塞罗最后看见他还未被雪崩掩埋的手,慢慢地蜷缩了起来。

  驽尔将拇指和食指叠在了一起。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直接表白。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爱心手势。

  塞罗难过得几乎快发疯,他差点就要跳下去,和驽尔永远在一起,埋在雪地里。可是,为了驽尔最后的愿望,塞罗强忍住痛苦,扒拉住窗户嚎啕大哭。

  塔楼因为驽尔的离去,终究还是承受住了雪崩的侵袭。塞罗茫然地看着一片雪白的世界——世界蛇兄弟会从此以后,不复存在。教父维护了多年的组织,由他制造的雪崩亲手毁灭。

  塞罗一个人呆在充满死亡和痛苦的荒凉之地,吹响了驽尔给他留下的愈伤蝴蝶的哨子。蝴蝶可以治愈他肉体上的创伤,而心灵当中的创造,恐怕需要很久都无法抚平。

  三天之后,红狼公爵派前来搜救的北地狼骑兵发现了在塔楼当中的男孩。他还活着,虽说他看上去不怎么样。受了伤,饿得要命,衣不蔽体……但他的眼神和神态,都透露出一股超乎常人的顽强。

  红狼公爵亲自找到了他。

  从此以后,北地再也没有世界蛇兄弟会,也不会再有暗影六匕的故事。只有一名仅凭一人之力摧毁了世界蛇兄弟会的传奇刺客的故事,在北地,在斯刚第王国,被吟游诗人所传颂。

  诗人们,称之为“无名”。

  两年之后,加圣斯通城的蝴蝶酒吧来了一名吟游诗人。他自称来自于北地的吟游诗人学院,可以唱三千首诗歌。

  “那就唱一下实下最流行的《无名之歌》。”一名年轻的客人兴奋地搓手,“你应该可以吧?”

  “当然,我的小先生。请先付钱。”

  年轻客人向周围想要听歌的酒客们讨了一堆铜子儿,放在吟游诗人旁边的桌子上——在唱歌时,诗人不沾铜臭。

  年轻的诗人深深鞠躬,轻轻拨弄他的竖琴。优美的诗句如同流水一般潺潺不绝:

  漆黑的夜,他化身为暗影,在巷道中穿行。

  拂晓到来之前,他起身浪迹天涯,逝者化为群星。

  以流亡者为名,他所经之处,尽是一方灰烬。

  海鸥悲鸣,黎明哀怨降临,锋刃吹奏癫狂乐曲。

  夜的羽衣,在天亮前抛弃。

  啊……他就是……

  “好了别在这里唱。”蝴蝶酒吧的老板抱着一盆鸭拓草走了进来,他很年轻,长得也十分漂亮。不少人来这里喝酒,就是为了看一眼这位脾气不太好的酒吧老板。他有着一头柔软蓬松的黑发,眼睛中似有琥珀在其中流动。纤细的身体裹在围裙当中,绳子系得他极具少年感的窄腰十分诱人。“这种不靠谱的诗歌,总是夸大其词,我认为‘无名’并没有那么厉害。”

  “说得你好像认识他一样!”一名酒客起哄说,“老板不也常去北地找人吗?你难道不是和那些想要追随‘无名’脚步的年轻人一样,去找他的吗?”

  “是的,我确实是去北地找人。”酒吧老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可是我只是去找我的妻子啊!”

  “你总是说你的妻子,可我们谁都没见过她!”那名酒客不服气地说,“或许她已经在雪崩当中丧生了也不一定啊!”

  “不,我相信我的妻子还活着!”酒吧老板轻抚胸口上挂着的哨子,眼神充满了爱怜,“如果真的在雪崩当中丧生,起码会有尸体。既然没有找到尸体,那么一定还活着。”

  酒客扫兴地耸耸肩,咋呼呼地让女侍应上酒。

  女侍应摇着头低声嘟哝说:“真希望老板能够快点找到他的妻子,这样酒吧就不会三天两头地关门,搞得我总是要去找活儿干。我最近手头可紧呢!”

  “我看他找不到他的妻子了。”一名烂醉鬼扯着嗓子高声说,“他那么年轻,不正经做生意,还能够住在三层楼的海景豪宅,拥有有一大笔钱,说不定是娶了个寡妇,然后和她一起去滑雪的时候……”他神秘地挑高眉毛,“你们懂的,就是……”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被酒吧老板给提着后颈,一脚踹进了运河里。“我听见了。”酒吧老板冷冷地说,他环视一圈店内,其他人立即被吓得不敢再对老板的妻子胡说八道。

  醉鬼在运河里挣扎时,治安官带着几名治安员,领着一名随从进到店里:“塞罗先生在吗?”

  酒吧老板从容地走过去:“我就是。如果你们是为了那个醉鬼而来,把他捞起来之后,记得让他付酒钱。”

  “不,我们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来。”治安官瞥了一眼被运河上的游船打捞起来的醉鬼,一脸严肃地用力憋笑,“明天有几名贵客要包下你的酒吧,你明天不允许接待任何客人。”

  塞罗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他这间酒吧从来没有接待过什么“贵客”。他的店里虽说也有几瓶好酒,但没几个人喝得起。平时他会贩卖廉价啤酒的同时,还会卖一些简单的食物,例如杂碎汤和面包,或者是浇了杂碎汤的面包。

  但是这些都是平民得不能再平民的东西,塞罗实在是想不出来——他的小酒吧有什么值得人包场的。然而,穿着丝绒服装的随从递过来钱袋上的徽章,让他无法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和借口。

  “明天大人们会在上午十点来这里。”随从仰着脑袋,几乎是在拿鼻孔看人,“清理好所有闲杂人士,不必让这些粗手粗脚的女侍应在场,明天由你一个人,亲自接待。”

  “我怕忙不过来。”塞罗说。

  “大人们会带仆从来,”随从傲慢地点了点头,“你只需要关店,等他们来就是。”

  塞罗点了点头,送走随从和治安官。低头看了看手心里钱袋的徽章——他收到三个钱袋。

  红狼。

  白鹿。

  金狮。

  目前斯刚第王国的三大公爵,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身后得酒客吵吵嚷嚷的,有的说贵族们架子太大,抱怨个不停;有的说老板这次要发财了,今天的酒应该他请;有的说老板以后可以不用找‘无名’,直接好好呆在加圣斯通城开店……

  那名吟游诗人则拨弄琴弦,低声说:“如果有可能,我还真的想要看看那次大战的情况。一名孤单刺客,面对一整个刺客组织!那将会是多么波澜壮阔的战斗!”

  塞罗摇了摇头:“我想你不会想要经历的。在这里唱唱歌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了。况且,无论别人如何传唱,我想‘无名’的内心,现在一定是孤独的。”

  为了明天做准备,塞罗赶走了抱怨连天的醉鬼们,早早地关了店。他将店里里里外外好好地打扫了一番,才踩着夕阳的步伐,回到他的家中。

  三层楼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每天晚上回来,都觉得空荡荡的。

  自从两年之前拿着驽尔在银行里存下的钱,买下这栋房子之后,塞罗每天都在盼望有一天这里能够唤醒生气。他踱步到可以看见大海的窗户旁边,凝视海面粼粼金光。

  那光芒如此刺眼,好似有人洒下了一大把金币在水里。驽尔曾经在这个位置站过片刻,这是这栋屋子里,他唯一留下脚印的地方。塞罗站在过去的驽尔身边,伸出小手指牵住空气中不存在的那个男人的手。

  “大海,真美丽啊。”塞罗低声喟叹,扭头朝着驽尔曾经站过的地方微笑,“我的国王陛下,海水里面的金子,即使捞不到,也是这样美丽。你当初站在这里,有想过会看到这样的景色吗?”

  “我喜欢金子,我的国王陛下。”塞罗微笑着面向大海,凝视波浪起伏的水面,太阳渐渐西沉,“金子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东西。但我的陛下,比金子更加好看。”

  “我爱你。”

  第二天早上十点,塞罗看见星界法师长庚星与金狮子爵一起从马车中走了出来。他后背有些发紧,甚至开始思考他把武器放在漏勺旁边做的伪装是否明智。

  “别担心,年轻人。”还未等塞罗开口,长庚星先款款而行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们人到齐了,再‘上菜’。”

  他笑得有些意味不明,让塞罗心里实在没底。这名星界法师据说可以看透过去、现在、未来……两年多之前在罗河冈镇的事情,不知道他知道多少。

  长庚星与金狮子爵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就着啤酒开始聊塞罗听不下去的话题。赶紧从两名散发着酸臭味的男人身边走开,塞罗撞见了曾经救过他的红狼公爵。年轻的公爵朝他点点头,暧昧不明的微笑看得塞罗更加心中发毛。

  塞罗的小酒吧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随从和扈从以及侍从把户外的座位坐的满满登登。大人物们和他们的贴身护卫坐在室内,这么多人都要上酒,塞罗根本忙不过来。

  吵吵嚷嚷了许久,临近中午,星界法师郎巴星才姗姗来迟。

  塞罗正端着一大盘食物时,郎巴星走进了酒吧。所有人起立向他致敬,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和红狼公爵外貌十分相似的男子。

  郎巴星向其他人点头致意,而后单刀直入地告诉塞罗:“你就是塞罗?这位是提摩西·崔德威大人,他有话和你讲。”

  听见这个名字,塞罗立即警觉起来。他抬头仰望高大壮硕的男人,双手紧握胸口的哨子,静静地听他平静得近乎于冷漠的叙述。

  “我回到北地时,遇见了一名男人。”

  “他在荒野当中游荡,忘记了很多事情。”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和自己的过去。”

  “现在,他活着,只为一个目的。”

  “是什么?”塞罗问。

  “他在找冰淇淋……”

  “他要给塞罗买冰淇淋……”

  “他说塞罗喜欢冰淇淋……”

  “他说塞罗想要吃冰淇淋……”

  等塞罗反应过来时,泪水已经不可抑制地涌出眼眶。他捂住嘴,尽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开口的声音却哽咽不已:“他在哪儿?”

  提摩西望向窗外。

  塞罗冒昧地将手中的盘子塞进郎巴星怀里,飞奔到酒吧外的露天场地。

  停在鸭拓草上的蝴蝶煽动翅膀,在空中飞舞。阳光照在运河上,照在大地上,照在大树也照在小草上,也普照于世人的身上。无论贫贱与富贵,无论年轻与年长。

  它公平地将光和热量挥洒在每样事物之上,包括些曾经身处于黑暗当中的人。

  蝴蝶震动翅膀,随着塞罗一起来到阳光下,落到一名男人的指尖之上。他头戴着兜帽,面颊清瘦,衣饰破烂。经历风霜的脸上,一双浑浊不清的眸子没有焦距。

  他抬起手,愣愣地看着指尖的蝴蝶。

  强烈的酸楚情绪瞬间摄住了塞罗的心智,让他无法再拥有理智。他冲上去,想要拥抱住那名男子,色彩斑斓的蝴蝶在他们身边翩翩起舞。

  “驽尔!”塞罗激动地拉下他的兜帽,抱住他的脑袋。

  他银色的长发在太阳底下,如有碎银闪烁。

  “我的国王陛下!有很多蝴蝶,在飞舞呢!”

  两只蝴蝶停靠在一起,组成了无限的符号。

  塞罗从此之后的人生,将会有无限可能。

  他可以是任何人。

  他可以做任何事。

  他从此就是无限。

  他将有无限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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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弱弱地说一句“完结撒花”了吗?

  谢谢各位小天使们读我的文。终于结局啦,千言万语在心中,汇聚成两个字——谢谢!我爱你们!

  这一路走来十分不容易,感谢各位小天使的关注和支持。如果没有你们,可能我因为前期就七万多字的时候数据不好,而心灰意冷砍大纲完结了。

  现在我能够根据大纲好好地写完,离不开各位小天使的厚爱。你们的每一个留言,每一句鼓励,对我来说都尤为重要。每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只要看见小天使们的鼓励,我就觉得又充满了动力啦!

  本文到了这里,大纲的正文已经完结啦!我下面的首要工作就是要把缺失的圣光术给补充起来(偷笑)。

  大反派和邪恶势力全部都给解决掉,驽尔和塞罗以后不会再有危险。和平温暖的美好生活等待着他们。驽尔的老师提摩西也回来了,今天来给塞罗捧场的,都是来给他们撑腰的大佬!从此以后,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喜怒哀乐,再也不会有痛苦和分离。

  驽尔的记忆虽说还没有恢复,不过他既然回来了,就算是重来一次,塞罗也可以用自己的魅力让他爱上自己啊呀!

  如果有小天使们想要看番外,我会写一些撒糖番外的。

  包括驽尔失忆之后,塞罗帮他恢复记忆的甜蜜日常,塞罗果体围裙引诱驽尔……就算是想要看小包子我也会想办法写的哦!另外还会写一下驽尔的过去,还有驽尔的内心独白。

  总之你们想要看的,我会尽力写鸭!

  欢迎留言说想要看什么哦!再次鞠躬感谢每一位给我留言、订阅、收藏砸霸王票的小天使。看盗文的不算,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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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推一下我的预收文。

  预收西幻《凛冬双王》,两名不愿意当王后,都想当国王的汉子,从床下互怼到床上的故事。

  接档修仙《重生成为背锅侠》,欢脱沙雕,轻松不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