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异能>天啊,我把老公变小啦!>第55章 思虑重重

  齐星辉的事儿、父亲的事儿,再加上昨天晚上婆婆上门来劈头盖脸嚷了一顿,孟玉蕾的心情简直跌入谷底。

  对于婆婆的责骂与数落,她可以理解的,与其说她生婆婆的气,倒不如说,在她心底,本就有个游移不定的角落,那里装着两个孩子与许多的自我质疑。

  三十多岁再跑去留学,真的对吗?如果没有这个母亲的身份,顺从自己的心意总是不错,可现实是,安安还那么小,吃喝拉撒都依赖着她,突然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抽走,是不是对他太过残忍。

  无数的育儿专家都说过,对学龄前孩子最好的教育就是母亲的陪伴,这种陪伴不仅是喂养他健康成长,更重要的是安全感的建立。如果她突然离开,会不会给安安年幼的心理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孟玉蕾忧虑难安。

  婆婆当然说不出专家嘴里那些专业词汇,但她那“孩子离不了娘”的朴素观点也很难不让人信服。所以婆婆跟她嚷嚷时她完全没有底气反驳,只是烦恼不堪地应付。可是婆婆嚷了半个多小时,孟玉蕾还是没有松口。她想为自己保留些东西,总之,她不想如此这般继续下去了。

  “我不知道妈去找过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在酒店里,齐星辉突然说道。他将行李箱放在行李架上,拉开拉链,取出了笑笑的平板。

  “算了,她也不容易。”孟玉蕾将外套挂进衣柜。

  “你应该跟我说的,别自己憋着难受。”

  齐星辉如此态度反而让孟玉蕾自责起来,也许刚才有饭桌上,她是太过情绪化了。

  “大姨妈来了,心里烦。”她潦草解释。

  她本不用解释的,或者,要解释,也该解释给大姨听。可是齐星辉这样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地表示支持她的决定,于情于理,她都该心怀感激。

  故乡的月就悬在窗外,在春寒中显得清冷。笑笑睡着了,梦里也要将孟玉蕾拦腰搂住。孟玉蕾在灯下复习本子上的法语单词,齐星辉在旁边床上看电子书。标准间的两张床,隔着一只床头柜和笑笑的拖鞋。

  “你是真支持我,还是因为史静,所以心怀歉意。”暗黄的灯光下,孟玉蕾终于问出了盘亘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齐星辉一直盯着电子书,像没听见似的。孟玉蕾快要放弃答案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他将电子书放在大腿上,挠着头发,轻声道:“你怕我再去找她?”

  孟玉蕾皱眉沉思,是的,她有过这样的忧虑,但她从不愿主动承认。婆婆也曾劝慰过她,“你要真跟星辉离了婚,不就便宜那个史静了吗?他们要真好了,难保时间久了不结婚。真要结了婚,那她可是咱孩子的后妈。虽说我肯定不认她,但是她成天跟星辉在一起,孩子怎么想呢?”

  婆婆的劝告是那样庸俗却现实。在爱情照不到的未来里,她的痛苦可以慢慢疗愈,孩子的呢?她真的想要笑笑和安安经历她曾经历过的一切吗?

  “会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齐星辉摇了摇头,“不会。我不会跟她在一起,更不会跟她结婚。如果我依然坚持说当初和她在一起是一时冲动,当然,这种借口实在太俗了,可事实就是这样。我抵挡不住诱惑,短暂地喜欢过她一阵子,但是那种感觉在我被变小的当天,立刻就消失了。我也想过,我喜欢她什么呢?我只是喜欢她欣赏我、仰慕我,她认为我跟公司里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她满足了我的虚荣心,用她的方式肯定了我。而反观我们的婚姻,那个时候的我们,一年到头,能给对方说上几句赞美的话?”

  孟玉蕾冷笑,“你不觉得这样很幼稚?你觉得自己是笑笑吗?还需要我时不时地鼓励你?”

  “对,这样是显得很幼稚,可是当我听到那些肯定和赞美时,的确会很开心。你看到视频里夸你的留言时不也一样吗?”

  孟玉蕾哑口无言。或许,他的话也有一定道理。她想。

  “所以,我被变小的当下,我对她的喜欢就没有了。因为那样渺小的我,除了被人嘲笑,怎么可能再得到半点欣赏与钦慕?所以你问我,还会找她吗?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不会。而且,只要咱俩离婚手续一天没办,我不会去找任何别的女人。这件事情已经让我受够了欺骗的痛苦与煎熬,我不会再干这种糊涂事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离婚了,你还是会的?”

  “我不知道。我曾有过最坏的打算,如果你跟我离了婚,那我就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惩罚。我会痛苦、自责,然后一直对你心怀歉意。但是未来,我不知道。也许我还配拥有第二次机会,也许就孤独终老,谁知道呢?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

  “如果离了婚,你还会找她吗?”

  “我知道,她现在成了你心里的一根刺。如果我现在信誓旦旦地告诉你,即使咱们离了婚我都不会去找她,你会相信吗?我不想骗你,因为我也不敢相信。在婚姻里,我都抵挡不住她的诱惑——我是不可推卸的过错方,可是如果我离开了婚姻,在没有束缚的情况下,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抵挡别的诱惑。就算不是史静,也会有其他女人。环境会变,人也会变,现在的我,没有任何资格替未来的我做任何保证。就像我当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曾保证过我下半辈子就只爱你一个人,可我还是分了心。”

  “那如果这次我原谅你,你又拿什么保证未来不会再犯?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孟玉蕾激动起来。

  “除了此时此刻我没有一句谎言,我什么都保证不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笑笑翻了个身,嘴巴动了动,又睡去了。

  “我是真的支持你。我不能绝对地说这其中没有歉意的成分,但是我希望你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想说什么这么些年你为家庭牺牲多少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我也不能否定自己在外打拼的价值,但是我想,如果今年我被变小这件事情让我领悟到了什么,那就是我认识到了家庭的意义。无论在任何时候,家庭都是我们最强力的后盾与堡垒,而不在乎谁是什么角色。”

  “可是我们的家庭岌岌可危。”

  孟玉蕾说罢,合起手里的笔记本躺了下去。她背对着齐星辉,也背对着笑笑。墙壁在灯光下显出一片淡黄,上面浮着齐星辉浅浅的影子。

  孟玉蕾知道,齐星辉永远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跪在地上求她原谅,他也不会把责任都推到史静身上,更不会对天对地赌咒发誓说很多漂亮话来骗他。相比电视剧里的男人,他显得过于冷静和理智。他可以小心翼翼甚至唯唯诺诺,但他永远不会油嘴滑舌地哄女人开心。

  “你是唯一我愿意结婚的人,到目前为止,依然如此。感性的喜欢可以维持一阵子,可理性的爱是长久的,哪怕被我们忽略了,可它依然存在。所以我不想离婚,哪怕这阵子和你相处别扭至极,我都清楚的知道,家庭对我有多重要,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可是,我们回不到以前了。”孟玉蕾泪如雨下。

  在长久的寂静中,她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灯灭了。

  最后一次回到老房子里,孟玉蕾惆怅不已。她没想到,原来房子也可以和人一样在岁月中默默老去。门框、墙壁和木地板已有损败之迹,家具和布置已经被几代租客改得面目全非,连相伴她多年的钢琴也被糟蹋得破旧不堪。她坐上琴凳试图弹奏一曲,可是音跑得不能入耳,她立刻就停下了。她只是细细地抚摸着键盘,擦掉边缘的灰,在心里留下无尽的叹息。

  唯一熟悉的,只有从厨房的大玻璃窗照进来的阳光。从那束阳光里,她似乎还能听到母亲那熟悉的“蕾蕾”。而那些生长的瞬间,竟有种隔世之感,思念,似乎变成了一种淡然的东西。

  “妈妈,你是不是又想姥姥了?”笑笑问道。

  “对呀。”

  “我要是见过姥姥就好了。”

  “我也那么想。”

  孟玉蕾将女儿拥进怀里。她不知有多少次想象过母亲见到笑笑和安安会有多么欢喜,而只是这些想象就可以让她高兴好一阵子。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种遗憾不止是她一个人的,也是笑笑和安安的。

  买房子的是一对儿老年夫妻,看着仁慈和善。他们是鹤壁近郊的农民,因为要照顾孙子,而儿子的小房子又住不下,所以便买了孟玉蕾这套,只图离儿子近。听那位阿姨说因为他们年纪大不能贷款,所以借了很多钱。孟玉蕾心里有些酸楚,原来天下的父母都是这样为孩子付出的,可惜妈妈已经去世,而父亲却是那样不靠谱的人,她又免不了唏嘘。

  过户手续很顺利,只是每一个窗口都要反复查验结婚证,工作人员还会问两人是否意见一致。齐星辉总是抢在前面点头应答,表现出对孟玉蕾无限支持的样子,可是孟玉蕾每次低头,看到结婚证上那张曾经她无比喜欢的照片时,却很不是滋味。当她把结婚证握在手里,心里就有种破碎感,他们的婚姻,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给母亲和姥姥烧纸,扫墓,再逛逛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城市,离别的钟声便开始催促了。大姨又不自觉伤感起来,她抓起孟玉蕾的手,声音哽咽,“以前有套房子在这儿,你还有个根儿,现在房子卖了,下次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孟玉蕾的心也被揪得难受,却只能安慰大姨,“你们一家就是我的根儿,我妈和姥姥就是我的根儿,只要我能抽出身,我肯定会回来。”

  大姨抹掉了眼泪,她觑了前面牵着笑笑手的齐星辉,故意拖慢了步子,趴在孟玉蕾耳边道,“齐星辉到底对你好不好?”

  孟玉蕾惊讶,“怎么了?”

  “那天吃饭看你气呼呼的样子,怕是在他们家受了什么委屈。”

  孟玉蕾有些后悔,“没有,就为上学的事儿跟婆婆闹得不愉快。”

  “跟星辉好着呢?”

  大姨一双眼睛闪闪地期待着,孟玉蕾不忍心让她担心,咬牙道,“好着呢!”

  “那就好!那天晚上我都担心得睡不着觉,生怕他对你不好。”

  “怎么会呢?”

  “你姨父也这么说,还说你脾气大就是星辉给宠的。”大姨笑起来,“唉,这人呀,就是失了这头得了那头儿。你妈走得早,你爸又是那么个人,还好你婚姻好,嫁了星辉这么老实可靠的,什么都让着你——”

  “笑笑!”孟玉蕾故意喊一声女儿打断了大姨对齐星辉的夸赞,“别再吃了!晚上该积食了!”

  笑笑回头,朝孟玉蕾噘嘴,故意将齐星辉买给她的油糕大口塞进嘴里。

  “让孩子吃嘛,好容易回来一趟,小油糕能占多大肚子。”大姨跟着笑起来。

  回去的动车上,笑笑倒在齐星辉怀里睡着了。齐星辉接工作上的电话,向对方承诺明天一早去公司报道。挂了电话,孟玉蕾向他道,“等我收到房子的钱就把十万转给你,不管那钱你从哪儿借的,先给人家还了。”

  齐星辉一直没有回答,许久,他将笑笑轻放进孟玉蕾怀里,站起身来,道,“我去抽根烟。”

  孟玉蕾抱着女儿刷手机,满腹心事。最近她总看一些离婚的帖子,所以手机推送给她的也都是这些。相比网上很多苦大仇深的女人对丈夫或前夫的痛斥,与她们所述家暴、赌博、嫖娼、重男轻女相比,齐星辉这场精神出轨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很多母亲,特别是经济不独立的那部分,她们对男人的要求总出奇的低,只要不杀人放火,她们都愿意好好过日子,以保持家庭的完整。在她们看来,一次出轨,一记耳光甚至满口恶言,只要咬咬牙,都总能咽下去。如果把齐星辉那样的男人给她们——一个知道自己错了还愿意去弥补的男人,她们怕是要烧高香了。

  孟玉蕾看着那些贴子,总有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之感,可是再想想,若不是自己还有钢琴这一技之能,想要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恐怕也是非常艰难的。

  离婚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撕扯。体面的协商已是难能可贵,更多的是为了仨瓜俩枣对簿公堂的艰辛。仿佛到了最后那一刻,往昔的恩情都能一笔勾销,只剩两张冷漠的脸互相痛斥控诉,能像齐星辉这种愿意让着她以保全她和孩子安稳生活的,实在称得上少见。

  除了看网友们的困境,孟玉蕾也会刻意留意很多女同胞离婚后的生活。当然,有不用带孩子,重新开始人生的,她们可以重塑自我,漂漂亮亮地去谈恋爱,可是夜深人静,她们还是会陷入到对孩子无尽的思念当中,还要面对因为不能常陪在孩子身边而造成的母子间的疏离。除此之外,这样的女性想要生新组建家庭,会面临更大的困境,她们比初婚的女性更大概率面对抵触反对的公婆,别人的孩子,以及比上一次婚姻更多的矛盾与困难。

  而绝大多数选择离婚要孩子的这些勇敢的妈妈们,除非物质条件非常好的少部分,更多的人会面临经济的压力,孩子面临父亲的逐渐退出,就像孟玉蕾当年经历过的那般。似乎男人天生对“父亲”这个角色的理解没有女性对“母亲”的理解来得深刻,那么多男人捧着自己初生的婴儿感慨落泪的一两年后,就会发现手机还是比孩子更有吸引力。他们会继续电子游戏,玩具从滑板车、魔兽争霸变成喝酒、打牌,他们以缓慢的成长来消解父亲这个角色带给他们的压力。而离婚后的那些男性,他们拥有更多的是冲破婚姻牢笼的快活,飞向更广阔的天地的自由,而远方窗前小窝里的幼崽,早在他们思想的九霄云外。如果连婚姻都无法拴住他们,与孩子的血缘又如何能笼得住他们的心?于是,对单亲妈妈们来讲,连索要抚养费都变成一件困难的事情,如果与前夫关系尚可,也算是婚姻破裂后的一大幸事,而如果双方交恶,对单亲妈妈的生活都是雪上加霜。

  当这些现实东西看多了,孟玉蕾深切地意识到,像她这种依然把爱情的有无当作婚姻存续标准的人实在称得上幼稚。幼稚在她过分看重婚姻里爱情的占比,当她越来越深入思考,她明白过来,爱情只不过是婚姻中的部分,它可以决定一段婚姻的开始,可是一旦开始,就会有太多别的东西涌进来——父母、孩子、健康、金钱......爱情最后变成一只虚弱的小兔,倚着角落瑟瑟发抖。她羡慕那些精明的女孩儿早早看懂了婚姻的玄机,相比爱情,她们更愿意选择面包,可是她了解自己,她永远也不可能那样做。可是现在,她需要一些现实的思维方式,可以让她更清醒一些,更勇敢一些。

  正乱七八糟想着,蒋蔓打来了电话。孟玉蕾小心接起,听见她懒洋洋的声音,“我回来了,给你和孩子们带了东西,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回去看一下上课的安排。”

  笑笑突然睁开了眼睛,瞥了眼手机,喊起了“蔓蔓阿姨。”

  蒋蔓也兴冲冲地叫了笑笑,笑笑干脆抢过手机蜷进齐星辉的座位和蒋蔓聊天去了。

  孟玉蕾扭头看向过道,正好看见齐星辉的侧影。他大概抽完了烟,正倚在卫生间外的门框上,斜着脸看向窗外。一道夕阳照在他身上,随着车身的摆动,踉踉跄跄。年前他将剪得太短,现在看终于好了一些,发稍悬在眼前,孟玉蕾却轻易想象出了他的目光。窗外的树树草草已沾了绿色,面对盎然的春意,他会想些什么呢?她不禁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