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风慢条斯理地整理凌乱的衣襟,从袖子中拿出两支金黄的花苞。
将花苞递到了水牧面前。
“曼陀罗花,你会用的到它的。”
水牧从他手中接过那两朵黄色花骨朵,花萼上还沾着露珠。
妖冶迷人的花香散发着。
狐狸眉眼一挑,几乎在刹那间,他就意识到这花有毒。
温南风已经走到了底下宫殿的出口,一脚跨出门槛,回头望向水牧。
黑暗中,他唇角扬起,声音蛊惑。
“小狐狸,徐徐图之想必你也已经试过,若是有用,殿下也不至于宠幸他人。”
“要懂得变通。投其所好,学着殿下的心上人,从衣着到言行。”
“于你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
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宫殿中空灵绵长,随着温南风的离开而消散。
曼陀罗花被握在水牧手里,刹那间被捻成糊状,沾在了他的指腹。
狭长的眉眼凌厉,他周遭散发着森森寒意。
要他去模仿那个藩王?
不可能。
绞龙殿内,一张新榻由桃木雕镂而成,铺着绒毛毯,缀着玉珠。
米竹趴在榻上,松松垮垮的披帛垂在臂弯,她捧着话本,眉眼含笑。
一截酥腰半露,她轻轻摇晃小腿,裙摆也垂在膝弯。
而六角龙鱼就趴在她身侧,窝在榻上打盹。
“殿下,话本看完了吗?”
水牧的声音响起,米竹秀眉一凝,连眼都不肯抬一下。
“我说过了,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他却置若罔闻,依旧轻步走到榻前,一把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六角龙鱼拎起来。转身就把它抛给身后跟着的两只橘色狐狸。
封寸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被小五抛了起来,落进了狐狸嘴里。
“……”
还来不及发怒,两只橘色狐狸争着去叼他,你一脚我一脚地,封寸被踢出了绞龙殿。
“小五!!”
水牧头顶的狐狸耳微微一颤,继而轻笑,抬手将戴着的银面具扶正。
望着榻上的少女,他将手里的一朵曼陀罗花呈在了米竹面前。
“这花与殿下很相配。”
闻言米竹才缓缓将视线从话本上移开,落到了那一朵明黄色的曼陀罗花上。
的确,她喜好金色,身上也正穿着织金宫裙,还是水牧准备的。
她微微松了眉,抬眼却见他戴着银色面具,一头赤色长发与记忆中的男人大相径庭。
乍然泛起寒意。
“水牧,是他让你戴着这面具来羞辱我的?想提醒本宫与臣子的苟且?”
在她看来,祭司辅铎失约,却还将面具送人,将过往告诉了旁人。
清冷的银面具在她眼里是已经耻辱。
水牧的手依旧握着曼陀罗花,举在空中,似乎米竹不接,他便不罢休。
“原来殿下还记得。”
他的声音暗含了太多忧郁,掩盖了本色。
“是啊,他亲口说的——殿下委身于低微臣子,想来公主这般放浪形骸之人,也不会安生。”
只要能让殿下对藩王死心,就好了。
米竹怔愣着,话本从她掌心滑落。
娇柔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
“他亲口说的……他说本宫放浪形骸哈哈哈哈……”
“荒唐!他可喜欢地紧呢,哪管本宫放不放荡。”
耳边轰鸣,水牧只觉得心脏狂跳,手中的曼陀罗花险些又被他碾碎。
他俯身,一手撑在榻上,将曼陀罗花插在了米竹的发丝之间,遮掩住金钗步摇。
腾出手来,指尖落在米竹下巴。
“殿下与臣子苟合,还与藩王私相授受,更是妖也不忌,男宠不断。”
“那,多我一个如何?”
不知何时,大片曼陀罗花已经爬满了米竹的小榻,落在她的襦裙上,绽放得绚烂。
花香缭绕,米竹脑袋昏昏沉沉。
她思索得很慢。
“你在……说什么?宠什么……”
水牧将她捞起,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钳制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吻在她混沌的眉眼,将凌乱洒在鼻梁上的发丝拨开,温柔缱绻地厮磨。
原以为追随到了浮屠宫,殿下会被打动。
结果殿下在苦等别人。
怎么可以。
在大片明黄妖冶的曼陀罗花中,米竹与他面对着面,银色面具的寒光晃着她的桃花眼。
“你怎么这么喜欢这姿势……面对面,太难为情了……”
水牧一愣,微微眯起眼,手掌从酥腰上离开,扣住她的下巴,鼻梁相触。
“殿下看清楚,我是哪一个。”
“是哪一个喜欢这个姿势?”
“是藩王?”
米竹环着他的脖颈,迷离的眼底一分清醒也不剩,红蔻玉指在他背上划出痕迹。
“不是,那是封寸?”
背上再添一道红痕。
“还不是,是——祭司辅铎?”
红蔻玉指微微蜷缩,轻轻抚过他背上的血痕,惹得水牧的腥红眼眸微眯。
漾起一丝笑意,他将攀附在身上的两条手臂掰下来,按在她头顶。
“殿下要记住我,记住我带给你的每一分,每一丝欢愉。”
“以后的每一次,都要主动地想起我。”
米竹浑浑噩噩地点头,红晕泛起,染着耳根。
银色面具在她眼前轻晃,熟悉的身影再度与上方的红发男人重合。
水牧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柔和,腾出一只手,将面具解下,丢下了小榻。
深邃清俊的眉眼冲击着米竹的视线。
“滚开……你滚开……”
抽噎声挣断了某一根弦,而水牧周身的狠戾渐浓。
“殿下连我的脸都记不住。可时隔多久,我都能描摹您的眉眼。”
抚过她的细眉,抚过她轻颤的眼睫,抚过她潋滟的红唇。
水牧这一次没放过她。
……
夜凉如水,湖底鱼群悬浮着休憩。
绞龙殿内熏香缭绕。
“放开——”
一声惊悸声响起,米竹在梦魇中醒来,虚汗将薄纱裙熨湿。
额间青丝沾在发根。
还好只是梦。
微微挪动一下腿,酸胀感席卷而来,米竹心下彻底泛寒。
她将衣襟扯开,身上却是光洁一片,没有一丝暧昧痕迹,困惑和不安的感觉愈发浓烈。
疲乏至极,她又沉沉昏睡过去。
睡颜恬静,米竹的衣裙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枕着自己的小臂。
眼睫底下的泪痕浅浅。
水牧从宫殿上方轻轻落下,在她身边站定。
俯身吻在她的额间花钿,吻得如履薄冰,吻得狐狸尾都在微微颤抖。
原来强取豪夺,就不必患得患失了。
……
“殿下,该醒了。有一出戏民间的好戏可以看。”
水牧的声音响起,将米竹唤醒。
这张脸可是迷乱梦境里的主角。
米竹颇感不自在,视线错开,落在他的那条一晃一晃的狐狸尾巴上。
又想起这条尾巴缠绕在腰间,将她压制在原处不让逃离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