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弟弟并没有成为正直且优秀的人。

  谢思之有点遗憾。

  但他觉得这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弟弟毕竟很小的时候就丢了,在外面过得也很不好。

  而且, 他自己也不算正直且优秀的人, 高不成低不就,只有出去和狐朋狗友花天酒地的时候,存在感才会稍微强烈一点。

  ——何况家里也不需要弟弟多优秀,他像小时候那样跟在哥哥们后面就好了。

  谢思之这样想, 只是越去不介意, 在面对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弟弟时, 越有一种微妙。

  特别是在养弟的衬托下。

  毕竟他之间看着养弟长大,将养弟的乖巧和优秀看在眼里。

  加上他以前总是会对养弟说弟弟以前怎么样怎么样, 养弟对从未见过面的哥哥有天然的好奇和尊敬。

  每次养弟取得什么成绩, 开心的同时,都会很羞赧语气告诉他:“如果是小祈哥哥,肯定会比我做得更好。”

  谢思之也是这样坚信的。

  可是被找回家之后,弟弟并不喜欢待在家里, 也不亲近他, 很沉默, 和这个家好像格格不入,只是和养弟关系稍微好那么一点——可能因为对方是同龄人。

  谢思之感觉,弟弟并不想被认回家, 没有把他们当成家人。

  他想要养宠物, 理由是之前住的地方有一只小猫很可怜, 希望能把它接过来陪伴自己。

  妈妈不是很赞成,父亲也以猫毛过敏为理由拒绝了。

  ——这其实不是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事, 可能只要撒个娇, 或者多提几次。

  谢家不至于连一只猫都容不下。

  谢思之很清楚, 妈妈介意的并不是猫毛过敏。

  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在有家人的情况下还需要特地养猫来陪伴?

  弟弟对他们表现得一点也不亲近。

  难道天生的血缘关系,这么多年的寻找和等待,还抵不过他心里那种被“抛弃”的怨恨吗?

  弟弟开始频繁地往外跑,这好像又是一个他其实心中有怨,并不想被认回家的证明。

  谢思之也跟着他出去了一次,看见他横跨好几个区也要照顾抚养的那只丑猫,有一瞬间其实很想问他,难道我们在你心里还不如这只猫吗?

  可是最后他只是很轻描淡写地说,这只猫这么丑,还好没有同意让你养。

  但他还是后悔了,妈妈也有点后悔不让他把猫带回来。

  “那我们再买只猫就好了啊。”养弟眼带纯真,“给他买一只更好更漂亮的猫,然后由我送给哥哥。”

  “他和我关系比较好一点。”

  谢思之像古代皇帝选妃,联系了几十家猫舍,从有血统证明的猫里面选了最漂亮,看上去最乖的一只,交给养弟带回了家。

  “小笃,你要记得不经意透露出来,猫是我选了好久选出来的。”他强调了好几遍,才放心闭关画画,准备在即将到来的大赛上一雪前耻。

  谢思之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对初次入围之前那个国际赛事就被刷掉作品的事非常介意。

  如果当时他能顺利得奖,以此为台阶,可能就不止有现在的名气了。

  谢思之很快就把猫的事忘到了脑后,虽然有时候也会好奇对方为什么不陪着猫玩,但他自己在十八岁的时候也是几天一个新爱好,注意力来的快去得更快,没有多想。

  谢思之只留意到某一天的餐桌上弟弟心情格外低落。

  他听小笃说对方最近为了能变得更优秀一点,不给家里丢脸在学很多课程,猜想可能是因为学习进度不是很理想。

  不理想就不理想呗。

  谢思之其实不理解他对成绩的在意,但干脆说“算了,你别学了”好像更打击人,干脆就没开口。

  “他想学画画我可以教啊。”谢思之对带着凳子过来观摩学习的养弟这样说,“老师画得又没有我好。”

  养弟和他的聊天内容更佐证了对方确实因为学习苦恼。

  “可是老师交得更系统嘛……而且小祈哥哥学绘画,肯定是想先学会了一点,然后再来找你啊。”

  谢思之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想象了一下端着凳子坐在旁边的是弟弟,感觉更满足了。

  ——事情是怎么变成后来那样的?

  谢思之想不明白。

  他参加的比赛再一次遇到了麻烦,状况频出。

  那段时间他给谁都没好脸色,更不想和谁交流,没怎么在意家里的情况。

  好像回过神,他们和弟弟之间原本应该随着时间逐渐修复的关系就变得更差了。

  对方从来没有用言语表达不满,只是通过行动。

  砸碎妈妈喜欢的花瓶,或者故意把点心做成大家都不喜欢的口味……

  甚至开始故意针对和他一直很亲近,关系很好的养弟。

  谢思之藏在心里面的遗憾一点一点发酵成失望,有种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惆怅感。

  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在直播的时候直接公开公司机密。

  “是我的不好,我不应该在找小祈哥哥的时候把要给大哥的文件也顺便带上的。”

  养弟异常愧疚 ,主动替他开脱,“他直播的时候没有注意。”

  可是大家都知道他们之间有矛盾,弟弟总是故意针对他。

  最后,谢慎之这样提议。

  “……我建议先让他离开一段时间,这样对大家都好。”他已经因为被泄露的那个方案,加了好几天班,“当时确实是我们太心急了。”

  “是我太心急,太想强求。”妈妈主动揽过错误。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i,发出一声叹息:“就按老大说的办吧。”

  “可能过上几年,人成熟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想了……老二以前刚读大学那会不也特别叛逆吗?”

  也许吧。

  遗憾归遗憾,失望归失望,谢思之在心里的某个角落,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把他当成自己最疼爱的人的。

  离开家之后,对方好像就很突兀地从人间蒸发了,他们最后只查到对方坐货车离开了S市,可能去了哪个小县城也说不定。

  小县城其实挺好的,反正谢思之时不时往他的银行卡里汇钱,其他人也是。

  一辈子衣食无忧,安安稳稳。

  哪怕真的没有缘分,作为家人,能看到对方一辈子衣食无忧,安安稳稳,谢思之觉得自己也就安心了。

  放在过去,他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能他也真正成长了吧。

  只是……

  谢思之偶然在养弟房间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张格外眼熟的银行卡。

  他怀疑过自己或许认错,但熟悉的卡号告诉他——确实是妈妈在弟弟离开前给弟弟的那张。

  这张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思之心头一跳,莫名有种不安感。

  他很突兀地想起来弟弟只读完高中,没有念过大学,直播账号也因为之前的事被封掉了。

  ……那他自己要怎么生存?现在服务员都要高中以上的学历。

  谢思之终于想起来联系弟弟,去拨打那个在通讯录里沉寂了许久许久的电话,得到的只是您拨打的用户并不存在的提示。

  社交账号也失去了任何回音。

  像再也找不回来,彻底断掉线的风筝。

  ……

  谢思之猝然睁眼,心脏几乎要冲出胸膛的束缚。

  他脑中全是耳鸣的声音,过了许久许久,那股嘈杂才随纷乱的思绪一同平定下来,眼前的画面也逐渐清晰。

  “谢哥,你看这是几?”一只手伸到他面前,食指竖着,不停晃来晃去。

  谢思之被他晃得眼睛花,干脆把对方的手直接挥开,“哥还没醉,一边去。”

  语气不是很好。

  说着,他又开了瓶酒,试图去填满心中那个不断扩大、空落落的无底洞。

  谢思之闷着头喝酒,不敢继续往下想。

  ……他怎么那么自以为是,那么混账呢。

  为什么能把带着恍然和不安的沉默理解为抗拒。为什么不论什么事都不去直接沟通,而是要借助梦里那个小笃,也就是白软?

  他说他们关系好,就是真的关系好?

  谢思之想起来李珩回家第一天,他们去接猫的时候,看到猫,少年脸上浮现出一种很难过的神色。

  在梦里的时候他好像也总是很难过,可是谢思之一次也没有注意到。

  谢思之无视了对方带着小心的关怀和询问、也从来没有理会过对方看向自己的欲言又止,心里只想着自己遇到的意外,只有数次落选的耻辱。

  偏偏谢思之没有办法否认,梦里那个混账就是自己。

  或许他真的不配当哥哥也说不定。

  谢思之带着几分冷静地拍开想过来勾自己肩膀的手,很突兀地从吧台座椅上站了起来。

  诸多带着惊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因为酒精上脑拉着大家发酒疯。

  “……现在几点了?”

  “现在……?中午吧?”回答的人也不确定,吆喝起其他同伴,“诶,我手机呢——老王,老司看见我手机没?”

  他的手机早在之前拼酒的时候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要么就是没电,要么就是不知道随手仍在了哪个角落。

  “我问问智能助手啊。”一群脑子喝得不太清醒的人瞎摸索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手机还有这样一项功能。

  在五花八门的呼唤中,谢笃之随便挑了个还算顺眼的酒保,走到对方面前,“会开车不?”

  他从口袋里翻出车钥匙,随便丢给酒保,报了个地址,“送我去那,算你小费。”

  “你真没醉吧?”徐致远被推出来镇场子和稀泥。

  刚刚谢思之随口报的地址,是谢笃之公司总部的地址。

  玩得比较好的兄弟都知道谢家的老二喝老三关系比较微妙,这种微妙具体体现在彼此互相看不上的同时,依旧能相亲相爱这么多年。

  徐致远真的担心他喝醉,脑子一抽,就跑去谢笃之公司发酒疯,顺便牵连他们这一大群人。

  毕竟年轻一辈就没有几个心里是不怵谢笃之的,感觉对方简直是什么活阎王在世。

  “这才几瓶?”谢思之斜斜地瞥过去,“咸吃萝卜淡操心。”

  “走了。”他拍了下酒保的肩膀,“速度快点……走高速,我有要紧的事。”

  谢思之觉得,那个梦并不只是梦。

  因为他第一个相对有重量的奖确实差点没有拿成,明明作品达到了门槛,名额却被某评委中饱私囊刷下去了。

  当时他在国内收到消息其实非常失落,心里也在意得要死,恨不得逼着所有相关的消息走,只是表面上死鸭子嘴硬说自己不在乎奖项,画画画爽了就行。

  直到他被告知得奖,又在家人面前反复追问了好几次,才知道是谢笃之帮忙解决的麻烦。

  如果不是谢笃之——

  哪怕这个认知确实让谢思之本能感到不太爽,可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谢笃之……那个梦有极大的概率就会成为现实。

  谢思之脑子还是乱哄哄的,他喝了酒,刚刚脑袋一热,良心发现,就想着先不管梦里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过去谢谢老三再说。

  现在在跑车上,开着窗户吹了会风,那腔上头的热血也渐渐冷静下来。

  只是谢思之怎么都做不到让人中途折返,再开车回酒吧。

  既是担心丢面子,也有种隐约的惧怕。

  那个梦没有做完,他就醒了,他害怕继续梦到后开发生的事,直面自己本能想逃避的某些结果。

  梦里没有谁是无辜的。

  纵然谢思之恨不得杀白软而后快,也清楚不仅仅是白软欺上瞒下,两头颠倒是非的问题。

  是他傲慢,又过于理所当然,自以为是,从来没有真正替梦里受到伤害的那个人考虑过。

  “有烟没?”

  谢思之问开车的酒保。

  他平时沾酒不沾烟,现在忽然有些想抽,然后对着烟圈发呆,把思绪清空。

  酒保不明所以地在身上翻出了烟和打火机,给他帮忙点上。

  谢家二少爷在酒吧喝了不知道多少回酒,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对方脸上露出这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寂寥。

  但他只是个打工人,萍水相逢,对方连他的名字也未必记得,实在没必要多问。

  车内气氛沉默,一路无言。

  从酒吧到谢笃之公司的这段路开了将近一个小时,谢思之越是从之前带着几乎恍惚的状态清醒,便越感到痛苦。

  疑惑和焦虑在蚕食他。

  ——那真的只是梦吗?

  ——会不会这样的梦其他人也做过?

  谢思之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从每天睡前的寓言故事里知道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道理。

  他也清楚亡羊补牢的重要性。

  可是这种情况要他怎么去弥补?那个梦里,与其说他是亲历者,不如说他是附到自己身上的旁观者。

  他总不可能跑到S大,把人从图书馆喊出来,使劲抱住,然后涕泪俱下,一边哭一边说哥哥对不起你,让哥哥好好补偿你吧?

  他放在心尖尖上宠的弟弟或许并不知情,从来没有做过这个荒唐的梦。

  谢思之不断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被即将燃尽的烟头烫了一下。

  ……可是他刚回家的样子,和梦里又是那样像。

  谢思之发出一声漫长的叹息,让酒保自己把车开回酒吧,站在谢笃之公司楼下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休息日。

  谢笃之早就不再休息日加班了。

  就算他想给谢笃之打电话,问对方在哪,手机没有电。

  青年发出一声苦笑,对着公司大楼前的反光玻璃稍微拾掇了一下自己,好歹让形象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这才走进了大厅。

  前台有人值班。

  谢思之没报多少希望地走上前,问对方谢笃之在不在。

  要是谢笃之不在,他就想办法蹭个电,然后给对方打个电话,或者直接叫上一辆车去临枫湾蹲人。

  实在不行,他就去自己外面的房子里住也好。

  谢思之短期内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弟弟。

  让他意外的是,谢笃之居然在公司。

  谢思之按下电梯,开始思考等会见到老三,应该怎么拐弯抹角试探对方有没有做过奇怪的梦,又要如何不失风范地代表全家人向对方表达感谢。

  谢思之没有敲门,主要是觉得谢笃之的办公室也不会有人。

  他站在门口调整了一下表情,大方且自然地拧开门把手——

  看清屋内的画面后,谢思之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啪”地一声,重新带上了门。

  他就肯定还没有完全醒。

  不然怎么会看见应该老老实实在图书馆复习的人,现在正坐在谢笃之的办公室里,和谢笃之黏黏糊糊的,还差点就亲上去了呢?

  ……等等。

  他们刚刚差点亲上去了?!

  ——还是孤男寡男,在办公室里。

  谢思之在脑海中听见自己的声音,内心如水面般平静。

  如果忽略他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的话。

  其他任何事情在这一刻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谢思之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惊和困惑。

  他只有一个念头。

  ——谢笃之是怎么敢监守自盗的?

  连兔子都不会吃窝边草!

  谢笃之禽兽不如!

  *

  “……刚刚好像是二哥,我没看错吧?”

  李珩内心颇为复杂。

  “的确是他。”谢笃之沉稳开口。

  “我要是没记错,在他开门的时候,我正在打算亲你,然后继续写经济学作业。”

  快期末了,李珩本来确实是在图书馆复习的。

  他给卫卓伟和自己占了坐,早上天没亮就已经捧着书进了自习室,开始弄这周要设计的问卷作业,整理之前的笔记内容。

  等卫卓伟带着给他买的早饭过来的时候,他的问卷已经设计好了。

  李珩把自己的问卷截图发给他参考,自己去图书馆外面吃完了一整根玉米,还有一个紫薯馅的包子,重新回了自习室,继续写作业。

  越临近期末和考研,图书馆自习室的人越多,情侣也越多。

  卫卓伟只复习了一上午,就带着书走了——动漫社下午还有个会,据说要提前规划好今年学校的元旦晚会上到底出什么节目。

  卫卓伟离开后,他旁边的座位就空了下来,恰巧那个位置对面也没有做人。

  李珩出去接了个热水,就发现空出来的座位上多了一对情侣。

  李珩自己也在谈恋爱,按理说,他应该是完全可以理解那种心情的。

  可当他们第三次悄悄在桌子下面踢腿,不小心踢到李珩,纸条也传歪了好几次之后,李珩还是没有忍住,写纸条给他们,希望他们谈恋爱可以,不要打扰别人。

  那对情侣在看到纸条之后,更明目张胆了。

  似乎是吃准他们没有在自习室大声喧哗,随意走动,李珩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李珩不堪受辱,带着书本离开了图书馆自习室。

  他本来打算回宿舍继续写作业,刚好谢笃之发消息问他有没有吃午饭。

  他告诉谢笃之还没有没有,又想起来对方今天在公司加班,但不算太忙,而自己的经济学作业还没有完成。

  他干脆去食堂打包了两份烧鸭饭,到谢笃之的办公室自习。

  至于为什么亲谢笃之。

  李珩想到谢思之推门之前的场景,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吃完饭之后,谢笃之继续办公,他一边抄笔记一边复习,各干各的,两个人其实没有多少交流。

  只是办公室的气氛让人很安心。

  他把经济学作业的题目抄到本子上,对书找了半天也算了半天,发现好像自己不管怎么凑答案还是有点少,才去问的谢笃之。

  谢笃之给他讲解,详细且认真,他刚想说自己已经完全懂了,很忽然就注意到了对方握着笔,垂眸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模样,不自觉开始发呆。

  谢笃之不喜欢拍照,除了频繁在全家福之类必要的画面里出境,家里很少能找到他的单人照片。

  他其实有点好奇谢笃之的学生时代。

  如果谢笃之以前的位置在窗边,那不管春夏秋冬,只要对方在认真写作业或者看书,窗外的风景再稍微好一点,能看见树枝,那个样子不就像是一幅画吗?

  谢笃之发现他在走神,拿笔在桌子上敲了一下,让他把刚刚那段话再重新解释一遍。

  可是李珩只听了前半截名词解释的内容,后面的引申和应用没有注意。

  他解释完那个名次,试图蒙混过关,结果被谢笃之逮住了。

  谢笃之很有针对性地提问,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被谢笃之用笔很轻地打了一下手心,让他认真记。

  他突然就很想耍赖,试图“偷袭”谢笃之,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把这题混过去,等晚上再重新去背。

  ……结果刚刚挤到谢笃之怀里,还没有亲上,门就“吱呀”一下被从外面打开了。

  “他肯定看到了。”李珩更加复杂,感觉这次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搪塞对方。

  “我在进来找你的时候,应该把门反锁起来的。”他开始反省自己,觉得有点对不起谢笃之。

  哪怕那个时候确实是他主动、谢笃之显得很坐怀不乱很柳下惠,但在谢思之眼里,肯定又是另一副样子了。

  总之,就算是他主动,他不该,问题肯定全部在谢笃之身上。

  就是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安抚同时遭到双重“背叛”的谢思之,他才拖到现在也没有和家人公开的。

  门外久久没有动静。

  李珩即担心他受到的刺激太大,需要打救护车送去医院观察,又担心他现在在公司疯狂找可以用的东西,试图马上进门打断谢笃之的腿。

  “老二打不断我的腿。”谢笃之被他不靠谱的猜想噎了一下。

  “我只是打个比方来形容他愤怒的程度。”李珩说,“……要不然我们先把办公室反锁吧?”

  “他迟早会知道,知道的越早,接受得也越早。”

  谢笃之帮他把书本合上,站起来,示意他安心,“我来处理就行。”

  一看就知道,谢思之刚从酒吧厮混出来。

  应该是有什么事要找他,歪打正着了。

  “那……”李珩还想说些什么。

  “帮我去找市场部拿份文件?”谢笃之很娴熟地给他派任务,“下午会用到。”

  “你就是想支开我。”李珩当着他的面,很大声地嘟囔。

  谢笃之挑眉,又有点想逗人了。

  “那你待在这里,等会我们打起来,你是帮二哥还是帮男朋友?”

  李珩:……

  “我去市场部拿文件了。”他很隐蔽地瞪了一眼谢笃之,同时决定要是两个人真的打起来,自己就去帮二哥。

  ……嗯,反正谢思之打不过他,不会影响事件的最终结果。

  “那我等你给我发消息,告诉我可以上楼了我再上楼啦?”

  李珩自觉地拧开门把手,看见谢思之站在外面动也不动,姿态像极了一种名为“鲸头鹳”的鸟类,语气有点复杂地喊了一声:

  “二哥。”

  谢思之蓦地回神,听见他的声音,噩梦里看见的场景重新在脑海中浮现,喉头也涌上一股腥气。

  他怔忪片刻,咽下诸多歉疚和复杂,狠狠白了眼看着可怜巴巴、拼命朝自己示好的弟弟。

  “……下周回家就收拾你。”

  他匆匆留下这样一句话,不再去看对方,火急火燎,还有点狼狈地冲进了谢笃之的办公室。

  李珩摸了下鼻子,决定过几天再给他发消息解释,说自己下周本来就不准备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乖:你们要打就去练舞室打吧*(冷漠)

  提示一下,文案阿笃的属性有“手撕原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