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错落, 溪河清清。

  斜阳里,一支人马,拥着一辆马车, 疾快地驶出瘦窄的村口, 遥遥远去。

  车内, 沈绰紧紧抓着自己的包袱,抱着惊魂未定的柚柚, 捞开车帘子, 东张西望。

  领头的瞅见他不安的样子,就驾马挨近车窗边, 好心问道:“有什么吩咐吗?”

  “呃,没……我,我忽然想起来我家新养的鹅还没喂呢!要不你们把我们放在这儿, 我们自己回去?”

  沈绰小心翼翼地说。

  领头的有些无奈, 感觉被他戏耍了一般,也不敢得罪,耐心地说:“这……咋又反悔了哩。”

  沈绰讪讪一笑,摇摇头, 没说什么,又缩进了马车里安生呆着。

  心里狠狠吐槽:鬼知道你们那么多人是干啥的!我刚刚不答应跟你们走,你们还不得恼羞成怒, 掀翻我的家?

  哼, 反正我收拾包袱的时候已经留好字条了,要是我家北狗回来, 肯定能来收拾你们。

  沈绰双手托着下巴, 悠悠地想。

  他已经魔怔了, 到现在还觉得北狗会回来, 哪怕村子里的人都劝他办丧事了,他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每天精神抖擞地在院子里操持家务。

  只有柚柚知道他晚上气哭了,骂北狗骂得有多可恨。

  ……

  马车越走越远,家乡的影子已经被层层山峦巍峨的身影挡住。

  沈绰回头一看,才发现水暖村原来这么小,这么与世隔绝。

  柚柚迷迷糊糊地钻在他怀里,小声说:“小爹爹,刚刚那个人说话的口音,和,和阿爹很久以前的语气好像啊。”

  “哈啊?”沈绰以为他睡糊涂了,加上思念过度,把刚刚那个领头的当成了北狗,就摇头说,“不是你阿爹,睡吧。”

  “唔,那他们要带我们去哪儿呀?”柚柚担忧地问。

  沈绰为了不吓到他,就说:“哦,是,是我的朋友在京城做生意,找我去干活儿呢。”

  “嗯?我们以后不回家住了吗?那阿爹回来看不到我们怎么办呀?”柚柚有些伤心地说,“阿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沈绰心眼一酸,眼眶红了,偏开头,压低声音说,“别胡说!你阿爹当大官儿去了,过几年就回来了。”

  “哦。”柚柚怅惘地点点头。

  ……

  路途遥远,车马在一家客栈落脚,暂时休息。

  晚饭的时候,领头的单独给他和柚柚点了一桌饭菜吃,然后和其他人坐在周围的桌子上喝酒吃饭。

  柚柚早就饿了,沈绰想着不吃白不吃,就把大鸡腿掰了一个给他吃。

  趁这段时间,沈绰偷偷打量这群穿着便衣的陌生武夫,心里盘算着半路溜走算了。

  领头的见他俩光吃不说,紧张兮兮的。

  又关心地凑过来问:“够吃不?要添菜不?”

  沈绰惊恐地看了眼桌上的菜,摇头道:“不不,不用了。”

  “哦好,你们慢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沈绰局促地点点头:“好的,大哥。”

  “……”听见这称呼,一帮人震惊地看着他。

  领头急忙摇头:“哎哟,担不起,担不起……”

  沈绰眨了眨眼,讪笑两声。

  接着,他听见那帮人在旁边嘀咕。

  他回头望了一眼。

  领头的知道了,马上呵斥那些说悄悄话的人。

  ——

  车马最终停在了一座豪华的大府邸外。

  沈绰父子俩捞开车帘,战战兢兢下来,站在将军府外,目瞪口呆。

  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威武地俯视着他俩,透着冷漠的威吓。

  突然,朱漆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老仆匆匆出来迎接二人:“是,是沈绰公子吗?请入内吧。”

  沈绰皱了皱眉,回头一看,那帮把他俩送到将军府外的武夫已经驾马离开了。

  他只好带着柚柚跟着老仆人进门去了。

  府内宽阔,长廊曲折,平院内有许多练武用的木桩,府中表面看起来十分气派,但总能看出一些翻新装修过的细节。

  等到了一间装饰精美的屋子里,下人们给他俩倒了茶,又恭敬地说:“公子你们稍等,将军很快就回来了。”

  “呃……”沈绰迟疑地愣了一下,心想自己也不认识你家将军啊。

  就在这时,门外匆匆奔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仆人惊呼:“啊,将军回来了。”

  沈绰也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嘴里含着的茶水惊得一口喷在了来人的脸上。

  “噗——北狗!你,你……”

  众人被这一幕惊掉了下巴。

  萧定北却是淡淡抹去了脸上的茶水,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屋里就剩他们三人大眼瞪小眼。

  沈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要在他脸上盯穿一个洞。

  柚柚最先反应过来,冲上去一把抱住他,泪涟涟地喊:“阿爹,我和小爹爹好想你啊,呜呜……”

  “啊,是我不好。”萧定北含愧低头,摸了摸养子的脑袋。

  沈绰一语不发,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萧定北一把拉住他的手:“小绰……你要去哪儿?”

  “哼。我?我当然是去找我的北狗啦。”沈绰冷冰冰地甩开他的手,一股脑地往府外跑。

  萧定北心头一凉,面无无奈,转而对样子说道:“你先下去找找自己的房间,我先去陪你小爹爹。”

  柚柚懵逼地被他匆匆留在原地,挠头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地跑远。

  ……

  小池塘边,沈绰跑迷了路,躲在凉亭里歇了口气。

  萧定北健步如飞地追上来,有些犹豫地徘徊在阶梯下。

  试探地喊他:“小绰,你听我说……”

  “你已经恢复记忆了,是嘛?”沈绰平静地反问。

  “嗯。此事说来话长……”萧定北正欲叙述。

  沈绰接着紧问:“所以你从来不是北狗,现在的名字才是你真正的身份?”

  “啊!这些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说清的,但是无论我是谁,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夫郎。别走了,留下来吧,小绰。在这里,我可以更好地保护你。”

  萧定北话音低沉,半哄半劝地说,一边慢慢上前靠近他。

  沈绰迟疑地沉默了。

  “好,但是你要把所有的事情跟我说清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瞒着我。”

  “嗯。这是理所当然的。走吧,你舟车劳顿,肯定饿了,我让他们给你做好吃的鸡腿……”

  萧定北上前半拥着他,心里窃喜,沈绰和之前一样明事理,还是很好说话的。

  ——

  夜晚,一轮明月悬空。

  水榭楼台,倒影清澈,烛火明亮。

  沈绰洗完澡,披着长衫趴在楼窗边看月亮,心里有种淡淡的乡愁:这京城的明月和水暖村那个山沟的月亮比起来,好像要小一些,冷一些,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陌生。

  精致的屏风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

  沈绰耳尖,回头一看,发现是北狗。

  “你……你怎么来了?”他迟疑问道。

  萧定北恍然一顿,淡淡笑道:“我们不还是两口子嘛,我来这里睡觉有什么不妥嘛?”

  “嗯……我只是……”

  “好了,别站在窗那边吹风了,当心着凉,快过来捂着。”

  男人从容地脱去外衣,捞着床上图纹精致的被褥,坐在床边,唤他过来。

  沈绰皱了皱眉,犹犹豫豫地走过去,乖巧窝在他怀里,时不时向上打量那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萧定北低头看他,懵然问:“怎么了?你似乎有话要说?”

  沈绰垂眸摇头:还有什么好问的呢?他之前都解释清楚了,为何突然离开水暖村,为何迟迟不回,都是归究于他原本的身份。按照原著剧情来说,此刻正是原主狗带后,北狗重新出山的高光时期,压根儿都没他戏份来着。

  沈绰心中哀叹,若是北狗不让人来接他和柚柚,可能根据剧情推进,他俩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

  “想什么呢?这几天住得习惯嘛?缺什么,要什么,都跟他们说。”男人摇了摇他的肩膀。

  沈绰回神:“啊我,我还好。只是我想知道,你跟府里人说过我是你的谁嘛?”

  “嗯……这个不急,等一等嘛,我们重新办一次婚礼,我再……”

  “什么?我说为啥这些天那些人看我的眼神这么奇怪。”沈绰有些生气了。

  萧定北目光一黯,淡定说:“哎,这京城的规矩繁复,若要你为正夫,肯定要慢慢来嘛,不然,我也不舍得让你作配啊……”

  “唔,我也不是在乎这个,只是,只是我成日在这将军府里乱转,也很无聊啊,你又忙着去军营,根本没时间回来和我一起吃饭那些……我很不习惯,我想回家养鹅,我想出去摆摊……”

  沈绰委屈地说,心里压抑的话都崩了出来。

  男人有些动容,无奈地安抚:“现在不一样了。你在府里住着,再也不用为生计忧愁,更不用为那一点粮食奔忙,这样不是很好嘛?”

  “……”沈绰听出他语气里的强势,总感觉如今的北狗已经今非昔比了,他不能再胡闹了。

  “听话。我过段时间就休沐了,到时候我再陪你去城南看杏花,好不好?  “好嘛,等以后你老了退休了,我们再回水暖村去住,怎么样?”沈绰笑说。

  萧定北愣了一下,点头:“嗯。不早了,睡觉吧。”

  沈绰脱掉鞋子,一骨碌跑进被子里,冒出脑袋,冲他眨眼睛:“你也上来呀。”

  男人定定地端详他,乌黑的眼睛□□灼灼,再多的冷静也被他卖萌的样子冲破了。

  缓缓掀开被褥,跟着躺下。

  沈绰趴在他耳朵边上,吹枕边风,男人偏头与他对视,蓦然心动。

  而后,小别胜新婚,情到浓时密不可分。

  ——

  天高云阔,晴阳万里。

  柚柚在书房练字,沈绰在一边守着他看,两人百无聊赖地打磨时光。

  在这府里住了小十日了。一次都没出去过。

  每当他想出去逛逛,北狗就会好说歹说让他打消念头,非得等他放假了,去那什么杏花林玩。

  沈绰被关得苦闷无趣。

  起先的新奇劲儿也没了,再大的地盘也被他俩溜达完了。

  萧定北白日军务繁忙,晚上也是贪黑回来。一家子再不似之前乡村生活那般平和温馨。

  有的只是隔空思念和淡淡的陌生感。

  ……

  大中午的,沈绰实在闲的手痒,带着柚柚决定违抗北狗一会,自觉出去转转,见识一下京城的世面。

  哪知被门卫给拦下了。

  他有些诧异,不甘心地说:“我就出门去看看,也不能嘛?”

  那些人面无表情,冷酷地说:“不行。将军的命令,我们不敢违抗。”

  沈绰突然感到有些不太对劲:这种命令和囚禁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恢复记忆的狗子,当上将军之后,变得这么严厉和不讲理。

  柚柚拉了拉他的衣袖:“算了吧,小爹爹,阿爹不让我们出去的。”

  这么一说,沈绰更来气了,固执道:“不。我们就要出门。你们谁敢拦着?”

  “呃……还望不要为难我们。”门卫无奈地拦着他。

  就在这时,萧定北忽然驾马而归,撞见他俩在门口吵闹,心头正烦着,又添一丝火气。

  “在闹什么?”

  沈绰见到他,稍稍开心起来,哼道:“我和柚柚要出门,他们不让。”

  男人深深皱眉,语气渐冷:“出门干嘛?不是跟你说了,要什么和他们说就行了。不用自己去买。”

  “不,我就要出门。”沈绰坚持道,但听到他声音里的一丝不耐烦时,已经感到心口微麻。

  “不行。”

  沈绰沉默了一下,还是紧紧拉着柚柚的手,仰望着他,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说着:“我就要出去!”

  “……”男人微眯了眼,固然不会对他发火,但门口始终不是说话的地方。

  “跟我走。”

  他一把拉过沈绰的手,蛮力地往府里扯。

  “啊,痛,你撒手!”

  沈绰被他拉了一路,到了家里的小池塘边才停下了。

  萧定北无奈地看向他:“就在家好好待着,哪儿也不许去!”

  沈绰被他吼得心门一颤,委屈得眼睛一下变得水汪汪的,酸涩的哭腔问他:“凭什么?”

  “我这是为你好!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萧定北克制了心情,想解释,也不敢多说,只缓缓抬手,想替他擦泪。

  沈绰气恼地打开他的手,发威道:“哼!滚开,大骗子!”

  “啊……小绰。”

  男人没有追上去,走了两步,又垂头丧气地停在了岸边,心乱如麻。

  ——

  隔天,向来反骨的沈绰就带着继子,乔装打扮,混入后厨送菜的贩子车上,给弄出了将军府。

  萧定北在军中念着他,想到吵架不应该,特地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和他俩一起用午膳。

  可谁知,找遍府上,都不见二人踪影。

  急得他又气又悔,派人在城中仔细寻人。

  ……

  沈绰带着柚柚上街吃到下街,心情好多了。

  京城很大,各色商品和美食种类繁复,看得他俩眼花缭乱,乐不思蜀。

  柚柚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挽着沈绰,问道:“小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阿爹知道我们偷跑出来会不会生气呀?”

  沈绰嘴也没闲着,一手撸串,一边回答:“管他的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玩高兴了再说。”

  “嗯。我要吃那个,小爹爹。”

  “啊,哪儿呢?咱去买。”沈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卖红糖糍粑的小贩推着摊车,往一条深暗的小巷去了。

  沈绰迟疑了一下,环顾四周挺热闹的呀,那贩子还要挪去那儿卖呀。

  柚柚又急道:“走吧走吧,小爹爹,刚刚那个老板还在给我打招呼呢。”

  “好吧。”

  两人又匆匆追去。

  接过进了巷子,才发现这条路十分冷清,卖糍粑的贩子也不见了人影。

  沈绰顿足,微微慌了神:“呃,那贩子好像走远了,咱们不买了吧。”

  两人正回身,只见一帮陌生的壮汉,面露不善地向他们走来。

  “嗯!你们,你们要干嘛?”沈绰把柚柚护在身后,看见砍刀的那一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领头的壮汉拿着一幅画像和他对比,点头笑道:“人比画上好看多了。去,把他俩绑起来。”

  “嗯!你们要劫财啊,我有,我有!”

  沈绰试图和他们好好说话。

  哪知对方步步紧逼:“我们是有主的,不稀罕你那点钱。谁让你是从将军府出来的呢,哼。”

  “……”沈绰悲催叹气,咋这么倒霉啊,进城来没享几天福,倒撞上了北狗的仇家!

  眼看越来越危险了,沈绰把心一横,往后推了一把继子,喊道:“柚柚,快跑!”

  两人冲到巷子尽头,分头逃跑。

  绑匪们恼羞成怒。领头道:“就追那小哥儿,孩子不管。”

  沈绰跑出了吃奶的劲儿,跑进了一个死胡同。

  绑匪们追上来,邪笑道:“哎,就你那小青蛙腿,恐怕也就在床上勾男人的腰比较舒坦,逃跑就没用咯。”

  “就是就是,难怪连萧将军都要把你金屋藏娇啊,长得真水灵。”

  “废什么话,抓他!”

  领头的不紧不慢上前来,沈绰气不过,抓起一小块碎砖头扔去,正好砸他头上。

  “啊!他奶奶的,敢砸我?去,把他胳膊给我卸下来。反正主子只说了要活的,没说要好的,弄残了也所谓。”

  “啧,大哥你咋不早说,只要活的,小弟们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他。这么乖的小哥儿,还是别弄死了,逮来快活快活也不错啊。”

  几个人色胆膨胀,从凶残变得猥琐。

  沈绰退无可退,心里又悔又怕,早知道就该听北狗的话,在府里呆着的。

  现在怎么办?谁来救救他?

  “你们,你们别过来,我,我家北狗很厉害的,他会杀了你们的!”他的威胁毫无作用。

  几个人哈哈大笑:“怪哉,这漂亮哥儿牛哇,敢叫那姓萧的战神是狗……啧啧。”

  “泼辣的,搞起来最得劲。快快,抓住他!”

  沈绰手无寸铁,像急了眼的兔子,不断撞身后的死墙。

  眼看那不老实的手就要伸过来了,他慌得大喊:“呜!北狗——”

  “簌簌——”

  只听几道箭声飞过,绑匪们全都惨死倒地。

  沈绰虚脱一般倒在地上,望了一眼前方的场景,只见一人身着华贵,从马车下来,缓缓地走向他。

  他没看清对方,就晕了过去。

  ——

  熏香悠悠飘着,几只青鸟赖在窗前鸣叫。

  沈绰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毫无印象的房间,迷茫问道:“这是哪儿啊?”

  守在床边的柚柚,激动道:“小爹爹你终于醒了!这里是静王府,没有坏人的。”

  “静王?好耳熟啊。”沈绰坐起来,捂着额头,“是他救了我们嘛?”

  “嗯嗯!静王爷说他是阿爹的朋友,才会来保护我们的。”柚柚回道。

  沈绰心里淡淡失落,真的不是北狗来救了他们吗?

  恰巧此时,北静王在房间外,有礼敲门:“醒了吗?小王可以进来吗?”

  ……

  沈绰穿好衣物,走到桌边,眼神示意柚柚去开门。

  年轻的北静王在自己的府上久等片刻,说出去都没人信。

  但王爷没有生气,而是撑着名扇,面带微笑,客气地关心伤号:“你,就是沈绰?”

  “啊?”沈绰乍眼一看来人,顿时目瞪口呆。

  “你,你你……你是静王爷?”

  他几乎结巴地说完一句问话。

  北静王善意地笑笑:“很意外嘛?”

  “你不就是那个竹寺里的小和尚吗?你还家了啊,还长头发了诶。”沈绰反应回来,说话利索起来。

  王爷笑而不语,他的贴身影卫十分不满:“大胆,这是北静王殿下!”

  沈绰被吓了一个趔趄,小声吐槽道:“不愧是那家伙的朋友,个个都有马甲。”

  “无妨,你先带小朋友退下吧,小王与沈公子有要事相谈。”静王脾气很好,心机很重。

  沈绰只觉得他比北狗多了一千零八百个心眼。这两人怎么会成为朋友的?

  皇室子弟多是狡诈,他得小心一点。

  “不必如此戒备小王。毕竟小王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啊,我……”沈绰干笑两声: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嘛?

  北静王打趣道:“你当初送小王吃苦笋的事,萧将军知道吗?”

  “苦吗?我那次挖了好久呢!本来就只是想跟你讨碗水喝嘛。”沈绰好歹也是个现代人,看这些家伙跟看历史书的图片没什么区别。

  自然而然地冷静下来。

  北静王笑道:“为何被人追杀?萧将军没有派人保护你嘛?”

  “别提他了。他这个闷葫芦,要是早跟我说这京城里有他的仇家,我肯定不会偷跑出来啊。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吼我不懂事,哼。”沈绰苦闷道。

  北静王抿茶淡笑:“呵呵,他没有仇家,那些是冲小王来的。因为萧将军即将为小王做事。”

  “哈啊?”沈绰惊讶看向他。

  “不必惊讶,他会回到京城,也是小王一手策划的。他是生是死,本该都是小王的人。”

  “呃……王爷你这形容……”沈绰若不是看着他发言,正的会误解这话有什么歧义。

  “怎么了?”

  “呃没什么。”沈绰闭眼:差点就贵圈真乱了,还怎么了?

  北静王慢慢又烹新茶,淡淡道:“我们接着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惊慌的禀告声。

  “殿下,萧,萧将军闯进来了,说,说要找人。”

  北静王不动声色,揶揄一笑:“不准他进来。咱们继续。”

  沈绰回神,有些尴尬道:“他,他可能是来找我的。”

  “让开!”

  “将军你不能进去,王爷在待客呢!”

  “待什么客?那是我夫郎!”

  “啊?”

  “小绰,小绰你在里面嘛?”

  ……

  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

  两人的谈话被迫中断。

  北静王微眯了眼,捏着茶杯问道:“萧将军一向不喜跨小王的门槛,此次为你前来,小王要卖他面子,把你交出去吗?”

  “不!我不跟他走!”沈绰摇头。

  北静王有些诧异:“当真?”

  “对,我不想看见他。”沈绰坚定道。

  北静王迟疑一瞬,笑道:“哈哈哈……好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小王也没有留他吃晚饭的机会了。”

  “来人,送客。”

  “嗯?”站在门外的萧定北皱眉,不甘心地留在原地。

  “为什么不见我?小绰,你还在生我的气嘛?”

  屋内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