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安久被烟呛得意识愈发模糊, 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堵上了,就算他忍着疼把骨折又脱臼的左手扯出来也没用。

  “妈的,怎么回事?”被丢在这间房间里的三个绑匪被热醒了, “怎么这么多烟。”

  安久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朝他们大吼:“这里着火了, 不想被烧死就想办法把门弄开!”

  命都快保不住了,那三个人也没空纠结别的,从房间里拿起趁手的东西开始砸门。

  “这门从外面被堵住了!”领头的绑匪绝望道, 要是被反锁还能撬锁逃, 但外面不知道堵了什么死沉死沉的东西,无论怎么撞都分毫不动。

  他们乱作一团, 暂时没空注意到被绑着的安久, 但安久也没力气和精力再搞什么小动作了,干脆坐在旁边看着他们折腾。

  “妈的, 要不是接了这个单子,老子也不至于连命都要没了!”其中一个绑匪意识到他们逃不掉了,绝望和恐惧无处发泄之下把安久又拎了起来,往他的脸上揍了一拳。

  都要死了, 安久懒得再费劲应付他们, 揍一拳罢了, 他手上的伤比这疼多了, 无视就好。

  绑匪见这人怎么打都没反应也觉得没劲, 回去狠狠踹了几脚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门, 骂了几句后和其他两个同伴一起试图找找有没有别的出口。

  安久觉得他早该想到的,他从出生开始不就是这样吗, 什么都要自己去抢才能得到, 但得到了也不会长久, 就像那些突然失踪的宠物和被弄坏的玩具一样。

  每次都是这样,当他好不容易想要像个普通人那样好好活下去的时候,一切就又开始变了。

  小时候他以为能妈妈一起逃走,可是妈妈却被他害死了,后来他想在国外过上新的人生,但是那个人渣不允许,最后他终于毁掉了公司,结果还是被那个人渣和某个弟弟一起杀死。

  他凭什么会认为穿书重生是上天给他的恩赐呢?

  这明明是一个恶劣无比的玩笑,成功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人生究竟有多悲哀,看来他就不配好好活着啊,安久嘲讽地想着,随便吧,他认命还不行吗。

  “老大,怎么办,咱们真要死在这里了!”绑匪也急了,他们接这趟活是为了赚钱,怎么突然就得把命搭上了?

  但是领头的也烦,他自己的小命也不保,哪有空安抚手下的情绪。

  早就知道这种来钱快还简单的活肯定有问题,可惜当时利欲熏心,现在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妈的……”他无力地骂了一句,颓败又绝望地蹲了下去,“这都什么事啊。”

  “砰!”

  安久听见门外有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大概是被烧断的柱子之类的吧,他不太感兴趣地想着。

  但是那声音还在继续,越来越清晰,思维已经不太清晰的安久听见了,有人在外面踹门,而且这个踹门的力度和声音,好耳熟啊……

  单柏宁撕了自己的袖子捂住口鼻,两三下踹开了紧闭的房间门,堵在门后的绑匪头头也被踹飞了。

  被踹飞的那人马上反应过来门开了,完全顾不上纠结单柏宁是哪里冒出来的,赶紧往外边冲过去,他的两个手下也跟着跑了。

  单柏宁知道他们是绑匪,但现在比起抓人,还是安久的安危比较重要。

  “欸,居然是家主大人来救我啊。”安久眼睛和嗓子都被熏得很痛,但勉强还能分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哈哈,受宠若惊啊~”

  “别闹,现在很危险。”单柏宁把捂住口鼻的手松开,袖子塞在口袋里,把绑着安久的绳子解开,眼见安久的左手无力地垂下,他皱眉,“你的手……”

  “你等等,”安久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都被熏哑了,“出去说行不,要是你再不带我出去,咱俩连命都要没了。”

  单柏宁拿出半瓶水,又撕下自己另一边的袖子,淋湿后递给安久:“堵住嘴和鼻子,我背你出去。”

  “嗯。”安久这辈子都没这么乖巧过,单柏宁说什么他都照着做,乖乖趴在对方背上被背着走。

  被单柏宁背在着往外逃时,四周时不时就有被烧断的吊灯一类的装饰或者房梁墙板砸下来。

  安久以为自己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比如他是怎么找过来的,比如是突然瞎了吗闯进火场,比如知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被谁拖累才这么惨,再比如……

  但是安久他什么都没说,四周都是火光,也很热,他能感觉到单柏宁背后都被汗浸湿了,背着他一个大男人在火场里跑,肯定累死了吧。

  “安久?”单柏宁没感觉到安久的动作,还以为他昏过去了,“别睡,捂住嘴和鼻子,我马上带你出去。”

  “好……”明明逃出生天应该激动的,但安久却诡异地平静极了,他有点茫然。

  不用死了,他不该很高兴吗,不管是笑还是哭都是正常的。

  可他现在真的什么感觉也没有,从听见单柏宁的声音开始,不甘,恐惧,绝望……全部都不见了,整个人变得空荡荡、轻飘飘的,好奇怪。

  着火的鬼屋外面,消防车和警车还有救护车都赶到了,之前跑出来的绑匪都已经被守在外面的警察制服了。

  单薇也从助理那里打听到了单柏宁在哪儿,但她刚赶到就听到司机在和消防员说单柏宁已经闯了进去。

  “你怎么没劝劝那个死孩子啊!”看见鬼屋里冒出的滚滚浓烟,单薇死死握着胸口的玉佩念念有词,听声音似乎是在求哪路神仙保佑安久和单柏宁平安无事。

  司机也很冤,他有机会当然想拦住单柏宁啊,那可是给他发工资的老板,要是出了事他上哪儿找待遇这么好的工作去?

  但是单柏宁一看见着火的鬼屋,从车上拿了一瓶没拆封的纯净水就冲了进去,这谁拦得住啊。

  “消防员小哥,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外甥啊!”单薇揪着一个守在外面的文职的衣角,“他们还在里面没出来。”

  “我们会尽力……”文职看了眼火情,整个鬼屋都被包了层易燃的木板,这么大的消防隐患,当初这玩意儿是怎么通过检查的?

  “医生!快点让医生过来!”刚才进去灭火的消防员护送着两个人从还冒着滚滚浓烟的鬼屋里出来,两个人身上都被烟熏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这里有人受伤了!”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过来,单柏宁小心地绕过安久无力地垂落着的左手,一边还冷静地向医生解释安久的状态:“他的手伤得很重,还在里面被烟呛了了很久,好像已经不太清醒了。”

  “我没有不清醒……”安久矢口否认,捂住口鼻从火场逃出来他的思维就清楚多了,最多是被疼得反应有点儿慢,怎么就成了不太清醒?

  “好,没有不清醒。”单柏宁顺着他的意哄了两句,又转而问医生,“医生,他现在这样没事吧?”

  “这个得去医院做检查。”医生也不敢随便断定病人的状态,“不过你最好也跟着去医院检查一下。”单柏宁为了找安久,也在火场里待了不短的时间,谁知道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单柏宁皱眉,他还有事要处理,绑匪,放火的幕后黑手,董事会的内鬼,还有策划这件事的人……

  都需要他一个个找出来。

  “明天我会自己去医院检查。”言下之意今天是不会去的。

  “你在开什么玩笑!”单薇听见了单柏宁的话,赶紧驳斥道,“你马上就跟着小久一起去医院,你这个样子,万一身体出问题了怎么办!”

  “这里有我看着,你赶紧给我去医院,再说了,小久现在伤成这个样子,难道你要让他一个人?”

  单柏宁想着该怎么和小姨解释这件事有多复杂危险,要是不赶紧处理的话说不定会留后患,但是躺在担架上的安久悄悄用没受伤的右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医院?”安久看上去无辜极了,就算伤得浑身疼得不行也不耽误他装巧卖乖,“我害怕……”

  害怕个鬼,单柏宁觉得安久不是会因为这种原因就害怕的人,但是在他可怜兮兮的眼神攻势下,当单柏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和安久一起上了救护车。

  “这就对了嘛,外面有消防员有警察,也不需要家主大人继续忙前忙后啦。”安久这下已经缓过劲来了,说话语气和神情都恢复了平时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唔……”医生在给安久的手做固定防止二次伤害,但安久被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很疼吗?”单柏宁表情有些担忧,他伸手想要安慰安久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安久脸上,身上都是伤,似乎无论碰那里都会让他更疼。

  “我会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他郑重地向安久承诺。

  “那不是废话吗。”安久疼得直冒冷汗,“他们的下场不惨一点的话对得起我这一身伤吗,疼!”

  似乎是医生不小心用力太大,安久疼得叫出了声。

  单柏宁在旁边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学着嫂子当年哄小外甥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安久的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忍忍就好,马上就不疼了。”

  只不过安久毫不领情,反而一脸嫌弃地用没受伤的右手拍开了他的手。

  “家主大人,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多脏啊,还摸我头?”他嫌弃地瞄了一眼单柏宁沾灰的双手和花猫似的脸,原本成熟英俊的脸此时显得有些滑稽。

  单家主那身做工精良的名牌衬衫被撕了两条袖子,黑色的西装裤上全是灰。

  今天应该能评上单柏宁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刻了,看上去完全不像单氏的当家人,反而像是路边或者天桥下的乞丐。

  “你还不是一样。”单柏宁无奈地收回手,他们都是从火场里出来,安久脸上也被熏得黑乎乎的,只剩一双精致漂亮的桃花眼能证明他的颜值还在。

  看这人这么精神多半是没事了,单柏宁放下心来,但是安久还是很疼的样子,他有心想帮安久转移注意力却无从下手。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安久的嗓子还是哑,但他却不肯停嘴,非要一直说话,像是害怕一不小心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似的。

  “我说,你听着。”就算单柏宁不是医生,他也知道安久一直说话嗓子怕是要毁了。

  想起之前安久说过想拿影帝,要是等伤好了发现自己话都说不出来,不知道会不会难过。

  “我让助理查了附近的商场门口的监控,发现了那辆车,他们沿途经过的一个小区楼盘是单氏承包的,我调来了那里的监控,发现他们是往北区去了。”

  说到这里单柏宁忍不住笑了:“幸好单氏的子公司多,我才能一路追过来,否则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

  这附近虽然监控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单氏作为承包北区的开发商,用钞能力再加上卖了不少人情,想弄到这里某个时间段的监控也不难。

  但就算这样也耽误了将近半小时,幸好单柏宁真好到了附近才来得及冲进去救回安久。

  “不要向我炫耀你有钱。”医生已经把安久受伤的左手固定好了,他开始犯困,有些不满地说,“我以前也是很有钱的……”

  后半句话他还记得要压低声音,在车上的人都没听清他究竟嘟囔了什么。

  单柏宁见这人一副要睡着的样子,便不再继续往下说,打算让他好好休息。

  但安久反应过来后反而不开心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还要说什么?”单柏宁顺着他开口,“我就是这么找到你的,没什么可说的了。”

  “那你为什么要跑进来啊,里面都是火,你不怕死吗?”现在已经安全了,放松下来的安久现在是真的又疼又累,开始神志不清了,清醒的情况下,他只会无视这件事,假装看不见,听不见,然后继续自欺欺人,“干嘛救我,救了我有钱拿吗?”

  “少说点话,嗓子不疼吗。”单柏宁叹了口气,这人现在不听话,到时候嗓子真坏了别找他麻烦。

  “没钱拿。”安久脑子里估计已经是一团浆糊了,于是单柏宁干脆也懒得想借口敷衍他。

  既然是安久先主动问的,那他就实话实说好了,“但我怕晚一点你就会被烧死,到时候我就见不到你了。”

  “哦。”安久就应了这么一句,平静得让人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听见。

  单柏宁气笑了,所以这人到底是不是清醒的。

  要是说他清醒了,可这种问题根本就不是安久平时会问的,但说他不清醒吧,单柏宁答完刚才那个问题后安久就一言不发,试图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的沉默很反常,安久继续说话,但是声音轻了很多,如果不认真听甚至没法分辨他说了什么:“我这次被绑架是被你们单氏的事情连累的吧?”

  “你清醒了?”这个问题思路清晰指向明确,并不像是昏昏欲睡的人能问出来的。

  可不是吗,安久腹诽,被活活吓醒的。

  他脑子不清楚随便那么一问也就算了,单柏宁脑子是不是也坏了,居然还真的回答了,安久现在有点想穿越回几分钟前掐死那个脑子不好的自己。

  “是单氏的人,他们大概是想拿你威胁我。”被绑架对安久来说确实是无妄之灾,单柏宁有些愧疚,明明一开始说好只是需要配合他演演戏就好,这次因为他的疏忽让安久遭遇了生命威胁,“抱歉……”

  “抱什么歉啊。”安久哼哼了两声,“还不如找找是谁想烧死我,差点就真的死了。”

  这还需要查,单柏宁才不信他会想不到,这个时候不仅想要安久的命,还想让他尸骨无存,真凶还能有谁?

  “难道你猜不到是谁?”

  “猜不到猜不到。”某人两眼一闭开始耍赖,“你帮我查你帮我查!”

  “噗嗤。”车上的一个小护士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两位的感情真好,祝二位以后百年好合呀。”

  “谢谢。”单柏宁毫不心虚地收下对方的祝福,丝毫不顾安久黑得和乌鸦有得一拼的脸色。

  安久:你信不信,要不是我没法从床上爬下来,你马上就会死?

  等救护车到了医院,安久要被送去赶紧做手术把骨折的手接回去。

  而单柏宁为了救安久冲进去吸入了那么多烟,出来的时候还被一些掉落的小物件砸了,也得赶紧去做个全身检查,确保身上没有留什么内伤之类的。

  但是单柏宁坚持要先把安久送进手术室,理由是他是安久的家属,手术前的免责协议得由他来签。

  安久对此不做任何反应,只是一直盯着单柏宁看。

  “喂,单柏宁。”左手已经做了局部麻醉,安久现在总算不用被疼痛影响大脑了,在被送进手术室前,他认真地问单柏宁,“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啊?”

  单柏宁先是一愣,然后伸手碰了碰安久还肿着的侧脸。

  只能说再漂亮的脸也是经不起折腾的,安久的脸上有不少轻微的划伤,半边脸肿得和什么似的,就算手术前护士小姐姐给他擦干净了也几乎看不了。

  要是安久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问单柏宁这个问题,安大少包袱很重的。

  但单柏宁轻笑了一声,他也用湿巾擦了脸,那张五官深邃俊美的脸上,表情柔和得能吓死集团的那群高层。

  “是啊,你才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我高估自己了,十二点半起床的人说什么早上更新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