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回到小筑时天边暴雨临盆,因一夜未眠身体疲乏护阵愈发微弱,衣衫皆被雨水打湿。
顾不得整理凌乱的青丝,急忙行至云临门前,抬手敲门轻唤。
“仙尊,您醒了吗?”
咚咚咚......
敲门声不断持续,可里头无人开门,安容有些心慌又唤了一句:“拓跋羽,你在吗?”
依旧无人应答。
安容心一横猛然踹门扉,狂风席卷暴雨迎门而入,淅淅沥沥洒了满地。
眼前光影昏暗,滚滚闷雷耳畔作响,借着白光一闪映出凌乱的卧房。
安容眸间慌乱,第一个念头为青玄来过,云临与拓跋羽恐遭劫难。
刚欲去寻又见半晌的柜门,快步上前猛的一脚踹开,安容瞬间愣在原地。
云临的细软不见了......
“呵......”
安容苦笑一声,背靠墙壁颓然坐地,哑声说着:“都走了......都不要我了......”
见此景他还有何不懂?
先是段惊鸿再是云临,他们甚至把拓跋羽都带走了......
面对众人的不告而别,安容心内苦痛,他已习惯这种日子,孑然一身太孤单。
忆起往事双眸湿红。
他曾与安若相依为命,可胞弟为了旁人弃他而去,待重逢时表面亲昵实则形同陌路,早已不似当初。
初遇云临只叹命运无常,谁知磐石开裂狭缝窥见天光,奈何月影只能观赏强求不来。
安容揉了揉眼眶,轻声说着:“你去哪了......”
他知自己在问谁,一个讨厌的狗道士,冷血无情会咬人的狗,可肚里却揣着他的小狐狸。
段惊鸿是他的,至少曾经以为......
“狗道士,你可得藏好了,若被我寻到有你好看。”
安容赌气般的说着,可眼前愈发模糊泪水即将夺眶,绒绒的耳尖低垂狐眼黯淡无光。
若往日他敢去赤剑宗要人,反正云临不会看着他死,但如今仙尊的孕肚遮不住,他们不会回赤剑宗。
且回来时也看过,山路上的痕迹已被暴雨冲刷,根本不知何处寻。
只能等雨停了出去碰运气,一日寻不到便寻一年,一年寻不到便寻十年......
云临想去哪他管不着,拓跋羽更不在考虑中,但段惊鸿必须回到他身边!
思及此处,安容情绪好转,起身四处探查盼望寻到蛛丝马迹。
院中忽传脆响,似雨滴击打纸张,还隐隐夹杂段惊鸿的气息......
“回来了!”安容眸间一亮,瞬间推开门扉冲入暴雨中,可外头依旧无人......
眼底骤然暗淡,抬眸四处观望,忽觉相思树有异常。
安容一跃而起顺着气息寻觅,正巧窥见一只纸鹤藏在枯枝的夹缝中,若换做平日定不会察觉。
小心翼翼摘下,撑起结界阻挡风雨,待拆开时果真内有乾坤。
安容骤然落地,叠好纸鹤塞入衣襟,抬眸时唇角微扬,低声道:“陌白......”
敢藏他的人,真是找死......
话落间又是一跃,身影融入暴雨,转瞬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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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云临正和拓跋羽躲在石洞中,因山路湿滑无法继续前行,只能待在原地等段惊鸿回信。
“公子,您可是饿了?”
听到询问云临回眸,他见拓跋羽正拿着一个馒头,面上笑意盈盈。
他递给云临,继续说着:“这是安公子蒸的,临行时随手拿了两个。”
云临急忙接过,因腹中饥饿毫无顾虑,直接咬了一大口。
谁知馒头未进肚反倒硌的牙疼,云临蹙眉细瞧,原这馒头早已反生跟石头一般硬......
看向拓跋羽,无奈的问道:“何时蒸的?”
拓跋羽拨了拨手指,笑着道:“七天前吧但是没馊,我揣了一路已经解冻了!”
未等云临答话,腕间的小蛇尾巴一甩,直接把馒头打在拓跋羽的脸上。
青玄心内不悦,这杂种狐狸敢给他师尊吃这东西,怕是嫌自己命大了。
拓跋羽吃痛,这才察觉到馒头有多硬,忽然咬了一口瞬间皱起眉头。
刚刚拿在手上时,还真没感觉到......
急忙揣起来,小心翼翼的道歉:“我不知这不能吃,都是我的错。”
他没有常识。
从小被养在风月阁锦衣玉食,到了妖王殿妖侍们也未亏待过他,即便被萧万钧关着都是好吃好喝。
如今跟着云临出来,一未带细软二未带吃食,这荒郊野外连客栈都没有。
见拓跋羽心情低落,云临安抚道:“不怪你,是我未考虑周全。”
都说一孕傻三年,初时他还不信,但如今不得不服。
他本应待在小筑内,沉下心等待段惊鸿的回信,确认目的地再走也不迟。
即便说走就走,也应备好路上的吃食,拓跋羽为妖族需进食,他身怀六甲也当如此。
拓跋羽挑了挑篝火,闷闷的说着:“段公子的信万一送到小筑内就遭了。”
云临也担心这个,就怕二人信息错开,到时再被归来的安容发现。
转念一想又放宽了心,轻声安抚道:“即便传错也是挂在树上,谁都发现不了。”
拓跋羽松了口气,又问道:“那我们的信送到了没?”
云临感应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没这么快,惊鸿走的太远了。”
具体方位他不知,但纸鹤的感应一断便是送到了,如今还可感定是在路上。
拓跋羽应了声,垂眸继续挑篝火,好在云临有灵力,不然他二人会冻死的。
又过许久,洞外暴雨连绵不绝,云临饿的头晕眼花,只得道:“你在这看着,我去打猎。”
“哪能让您去!我去吧!”拓跋羽急忙起身,扫了扫浮灰便要往外走。
云临还有身孕,如何想都应他去。
“你别去!外头还下雨呢!我无妨!”
云临把人扯住,自己也站了起来,又道:“我有修为傍身,不会遇到危险。”
青玄吐了吐信子,只觉拓跋羽无用,刚想偷偷出去,忽然被云临扯住尾巴。
“你不准去,会着凉的。”
云临说罢,直接把小蛇丢给拓跋羽,撑起结界出了洞窟......
“公子,您等我一下!”
拓跋羽刚想跟上,可云临脚程太快转瞬没了踪影,只能站于洞口焦急张望。
“嘶嘶......”
身后传来危险的声响,拓跋羽背脊一僵,这才想到云临的小蛇还在此处。
缓缓转身,望着地上的小蛇,皮笑肉不笑的哄道:“你要乖,公子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蛇咬过他,想起来手腕便隐隐作痛,这东西瞧着弱实则凶的很。
青玄不愿理会,绕过拓跋羽便要朝洞外爬,云临冒雨上山他不放心。
见小蛇要走,拓跋羽忽然鼓起勇气,瞬间把它抓在手里捏扁了嘴。
青玄眸间一震拼命扭动身躯,他不敢当着拓跋羽的面化形,就怕这杂种狐狸告状。
想杀又得顾及云临,想咬人又张不开嘴,青玄憋了一肚子火,猩红的蛇瞳怒意翻涌。
这蛇是云临的,拓跋羽不敢动粗,只能轻声安抚:“听话,你出去会生病的。”
瞧这长度应是幼蛇,且从小被人养着定受不得风雨,拓跋羽忽然想到自己,双眸渐渐暗淡。
安抚性的捋着蛇身,低落的说道:“也是你命好,能跟着公子,不像我贱命一条。”
这话是夸云临的青玄本应高兴,可被杂种狐狸摸着心内直犯恶心,杀心灭了又起反反复复。
即将崩溃时忽闻洞外脚步,青玄瞬间止住挣扎,本以为是云临回来了,可抬眸却见旁人身影。
男人身量高大,穿着一袭藏蓝,生的儒雅俊美过目难忘。
站于洞口处藏身结界内,满头青丝如瀑半扎半散,发髻之上点缀华美玉冠。
见此人拓跋羽和青玄同时愣住,齐齐望向洞口久久无法回神。
竟是萧万钧......
望向拓跋羽,萧万钧唇角微扬神情冷淡如往昔,电光一闪间却映出眼底深埋的狂热,病态至极。
“跟我走吧......”
薄唇轻启回荡在洞窟内,呢喃细语温如软水,暗哑的嗓音却似尘封的烈酒。
拓跋羽恍惚清醒,望向萧万钧眸间惊恐,周身止不住的发抖,带动腕间与脚裸的银铃叮当作响。
见他这般,萧万钧缓步前行,低声说道:“玩够了,该回家了。”
嗓音依旧悦耳,可拓跋羽知烈酒里搀着毒。
萧万钧进一步他便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住石壁再无退路。
洞窟内阴影不断扩大,渐渐将他包围其中,拓跋羽抖的愈发厉害,还不忘护着怀中的小蛇。
不敢抬眸对视,面对逐步逼近的萧万钧,颤声开了口:“我......我不走......”
萧万钧未接话,忽然扼住拓跋羽的颈子,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上下打量半晌,忽而一笑:“身上长肉了,看来我师弟没亏待你。”
拓跋羽不接这茬,红着眼眶哽咽道:“你要的我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萧万钧缓缓靠近,忽然附耳低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