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透过木窗洒进小屋内,照在相拥的两个人身上,端的一副岁月安好的景象。
蔺琦玉紧闭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后就看到了面前微乱的衣领,和裸露的颈脖,令他身体警惕性的僵硬,反应过来后,又放松下来。
此时他整个人都被圈在时夏怀中,一抬头便看到那人恬静的睡颜,神差鬼使的伸出被子中的手临摹。
他轻轻抚过时夏的侧脸,随即是精致的眉眼。
但他力道都很轻,唯恐一个动作便把那人惊醒,直到佛过那苍白的朱唇,措不及防被人咬住指尖,抬头便看到时夏戏虐的眼神。
时夏用牙尖轻磨那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启唇,蔺琦玉如同触电般收回那根莫名带着麻意的手指,迅速起身离开床榻。
“小鱼儿,好看吗?”
时夏坐起身子,伸手随意捞了件衣袍披上笑意澜澜的看他。
精致的面容带着些入俗的艳色,一颦一笑间钩制住人的心弦,虽然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但却并不像传言中命不久矣的样子。
蔺琦玉拧唇,听着他暗示性的话语,耳尖发热的躲开他的视线。
再怎么说蔺琦玉也是个身高腿长的男子,此时却偏偏挤进床与桌间的角落里,看着倒有些可怜。
时夏忍笑,摆手示意他出来道:“我和四皇子去军营与凛殃商量妥当,再过几日,你便能把你那皇兄拎出来了。”
时夏有些口干,顺手倒了一杯凉茶,本以为这人会高兴,结果就看到他脸色铁青。
蔺琦玉本来有些被抓包的不知所措,他这话如同刺骨的冷水一般泼下,令他瞬间清醒。
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救回皇兄,而不是来儿女情长的,完成之后自然也是要离开,回到那个整天只有勾心斗角的地方。
仿佛有人在心口塞了什么东西,令他有些发堵和气闷。
时夏仿佛也料到了,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语气带着认真:“小殿下,等到你救出你皇兄之后,再过几日的灯会和我在那日的石桥边再见一面,就当是临行告别,可愿?”
蔺琦玉怔怔的看着他,仿佛被什么驱使一般轻应了一声,换得了时夏的展颜一笑。
不知最近是天气多雨还是有要事发生,如同晕染过的墨痕,阴沉的令人心惊。
沅琳诺坐在明黄的榻旁,垂眼看着这几日越发苍老的皇帝,伸出软似如骨的手指接过药碗,随手遣退了寝室内所有的侍女和门外的侍卫。
在床上的皇帝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双本来威严的龙目,此时却满眼浑浊,看着这个自己从来不拿正眼看的皇后。
巨大的寝殿,此时满室的寂静,烛光随着风忽暗忽明。
年轻的皇后看着自己手上涂满蔻丹的指甲,当着皇帝的面,拿出药粉倒了进去,轻轻搅开,仿佛在干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躺在床上的皇帝却做不出任何表情,只得徒劳地看着她,但却没料到,沅琳诺看着那碗汤药,直接把它泼到了地上。
“自古帝王家无情,果真都是一个样子,你辜负了我姑姑,如今我的满心欢喜,被你儿子辜负!” 沅琳诺眼里带着痴狂,语气尖锐。
说好登位之后让她当皇后,哄过她之后却和另一个女子亲密,说白了,不过是因为她有一张酷似姑姑的脸,一旦自己没了用处,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她站起身子,一身红色华服衬得她雍容华贵,举手抬足之间都带着女子独有的风情,面容更是绝色。
而这样一个美人,终将也是成为夺位的替代品。
凌沐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温柔的替皇帝盖好锦被,拿出空了的药碗走了出去,转身去了东宫。
翌日,皇宫传来令人胆寒的消息,逐渐从民间散播传开。
在他们眼里温雅的太子,一夜间如同疯了一般弑父弑母,带领着自己培养的禁军在宫中无形杀虐,一时间血流成河,无处不染上了殷红的血色,如同奈何桥边盛开的彼岸。
不久,街道便多了几对禁军巡视,新挂上的灯笼也不及那满车的嫣红,还有从门缝中窥见从白布下顺着手指淌下的鲜血,弥漫着腥香,如同朵朵含苞的血莲驻足在地上。
紧闭的城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身穿铁甲的士兵步伐规整,带着常年奔波战场的戾气朝城里奔来。
两班人马相抵,在拥挤的街道沦为混战,凌晨熙穿着一身盔甲随着时夏站在城墙观看这场残酷的厮杀,悄然进了宫。
天空洒下一抹残阳,使得散落各处的血迹更加骇人。
一阵兵器相交的响声和穿透锦布刺入肉体的声音穿入了每个在场厮杀的人的耳中,倒下人身上的血染红了整条街的地面。
骑在马上的凛殃甩了甩长矛上的血迹,直接带领着将士朝着宫门驶去。
过了许久,各家紧闭的房门才悄然地打开一条缝,看着这满地的狼藉。
在宫中的凌云彻怎么也没料想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会被自己的棋子打乱,而且那个疯女人还要杀了他!好在他当即立断,最终计划也算成功。
他坐在窥视已久的龙椅上呼了口气,弑父又如何,他是太子,本应该就是皇帝!只不过让他那个父亲早死了一点而。
太子一党也随着夺位成功悄悄露了头,一些老臣看着他们之中的叛徒只得忍气吞声,心中却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
兵临宫门,凌云彻眼里带着不屑,身上早已穿好的龙袍暴露了他的野心,也暴露了他蓄谋已久。
另一边,蔺琦玉和几个死士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地牢里的侍卫,找到了最深处被绑在墙上的蔺柒颐。
男子浑身是血,头发散乱的遮住脸,却不难看出他相貌不凡,此时身上还挂着鞭痕,满是血迹斑斑,已经陷入昏迷。
蔺琦玉用手中的剑割开绳索,将男子放到其中一人的背上,趁着宫中混乱悄然出了宫。
蔺琦玉带领着他们找到自己让找马车的绶以观,轻轻把人放进马车,准备返回去时却被拦住,令他不悦的皱眉。
“殿下,陛下让我们救出太子便回去,还请回到马车内。”黑衣男子冷漠道。
两个同样冷漠的人相对,竟看不出谁更胜一筹,而然,蔺琦玉并不是有耐心的人,语气冷的更是能深入骨髓:“让开。”
“若殿下不从,我们只得回去禀报陛下。”那人同样不甘示弱,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蔺琦玉迟疑了,他还有自己的计划,决不能让那个所谓是自己父皇的人起疑,徘徊之间,只得后退一步咬牙进了马车。
刚刚坐好,怀中便有一个包裹精致的东西掉了出来,带着疑惑打开,便露出了一只精美的玉簪。
玉簪是全体通透白,带着暖色,让他想起今早时夏的靠近,手指微微握紧了那只簪子,嘴角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也带了些苦涩。
与此同时,本来跟在马车后的死士却悄无声息的消失,神不知鬼不觉,如同夜间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