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凛与霍止的结契之礼,很快便在盘蛇岭中传了开。
“容白?这又是谁?”
“应当不是盘蛇岭的妖。”
“我可是听说……”
……
“还有这事?”
“大人的想法不是我们能窥探的,做好自己的本分,明白了吗?”
“明白了。”
结契当日,霍止第一次发现原来盘蛇岭还有那么热闹的时候。重凛说过,他要让所有族人都来为他们贺祝,霍止本是担忧,蛇类冷血,从来都是分居在各自的领地里,几乎难有集体出动的时候,可直到望见眼前的景象,他才真正的开始明白重凛在蛇族中的地位。
“多谢各位前来参加我与容白的结契礼,”重凛道完谢,没有一句废话,“现在开始吧。”
结契,其实只是一道短短的仪式,双方坐在阵法中喝下对方的心尖血,便是结契完成。可重凛却将此作为了一场盛大的喜宴,几乎是在昭告天下——他有了要与之相守一生的伴侣。
霍止一整天都像是活在梦中,时而觉得真实,时而有觉得虚幻,在这
现实与幻境中来回切换,都让他分不清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欣喜还是平静。
也许是欢喜到了极点便更像是平静了,这一天下来,不少人前来向霍止搭话祝贺,好似都是曾经见过他,知道他的人。他们无一不在说着恭喜他与重凛修成正果,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作用,霍止觉得眼前这些陌生的面孔好似在逐渐变得熟悉起来,就仿佛他确实是见过他们的,他们的的确确就是他的朋友。
“累了吗?”
重凛半搂着霍止的身体,微微凑低,远远看去就像是霍止依偎在他的怀里。
“有些,不过不碍事。”
“他们今天都很开心,”重凛说,“替你我。”
霍止:“我本以为蛇族向来形单影只,没想到……”
“那些都是夸大了的故事,就好比传说中的龙族强大团结,却依然出了一个叛徒。”
“……是啊,”霍止低落地笑了笑,“可我还是想回瑬云居看看。”
重凛勾了勾唇角,声音却微微压低,透着无端的惆怅,“可你现在回去也依然躲不过莫深的追杀,他修炼禁术走火入魔,不仅杀了你的父母,还重伤了你我,龙族内部一片混乱,如今你留在盘蛇岭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明白,”霍止的眼底划过一瞬冷冽的杀意,“待我的身体彻底恢复,就是我回去杀了莫深的时候。”
当他说出这两个字时,心脏突然没来由的一痛,重凛告诉他,他与莫深是曾经的玩伴,所以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才会有这种心慌的感觉。可是那又如何?杀亲之仇不得不报,即使对方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不会因为心软而放下手中的利器。
重凛亲呢地在霍止的发丝上留下了一个吻,“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便陪你一起去手刃那个混蛋。”
霍止心窝一软,可理智却让他摇了摇头,“你已经为了我受了一次重伤,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
“现在还分什么你我吗?”重凛轻轻地握住霍止的手,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我们可是刚刚才成了亲啊,夫人。”
“你……””这声‘夫人’,唤的霍止的腿微微发软,“你别这么叫我。”
“好,我不那么叫你,那你叫我一声夫君可好?”
霍止又羞又恼,道,“你我同为男子,为何要我唤你夫君?”
重凛从善如流,“好,夫君。”
霍止半晌说不出话来,像是被重凛的无耻给惊到了,无论被对方怎么逗,他都不愿说出那短短一个称呼。
重凛不甚在意的搂着霍止往里走,“夫君累了一整天,晚上定要好好歇息。”
“……知道了。”
霍止的脸臊的慌,他隐隐觉得重凛咬重了‘歇息’这两个字,可细细回想,又好似只是他的幻觉。
一夜,什么也没发生。
重凛睡在了霍止的身边,像是自然而然的就搬进了他的屋子,霍止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更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拒绝。
一切都好像是顺其自然,他与重凛在越发的亲近彼此,除了偶尔他试着提起从前的事时都会被重凛突然打断,于是慢慢的,他开始不再去想,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如重凛说的那样,不要刻意去回忆,过好现下的生活就足够了。
“都是狗屁。”
系统不止一次在霍止的脑海中小声吐槽,霍止难得没有阻止它的活跃,毕竟系统说的话也是他现在的心中所想。
“冷静些,至少我们知道他全是装的,”庭院中,霍止手中的动作缓慢而流畅,将烧好的露水倒进了壶中,“并且装的天衣无缝。”
“没错!”系统忿忿道,“……宿主,你在做什么?”
“煮茶,重凛喜欢天池花的味道,我在试着将此泡制出来。”
“这这这,这个时候,您竟然还在为了渣攻做这些?!”
霍止轻轻呡了一口泡好的茶,清冽芬芳的花香让他的眉心缓缓舒展,露出了浅浅笑意。
“完成了。”
系统挫败道,“宿主……”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又能有什么用?”霍止淡淡的打断,“我现在被重凛牢牢掌控着,他看似给了我无尽的自由,却已经把我牢牢囚禁在了盘蛇岭中,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眼线,我现在没有内力,时刻被监视,你觉得我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些什么?”
每一句都是实话,但也是系统最不想听见的实话,“那他给你的的药……”
霍止淡淡一笑,“他没有给我毒药已经是仁至义尽,你真的以为他会帮我调理身体吗?”
如果那瓶药真的可以将他的内伤完全治愈,他绝对可以轻松逃离盘蛇岭回到瑬云居,所以重凛不会那样做,更不会看着到手的猎物产生了飞走的念头,霍止不知道那瓶药最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伤害,可是在对方的监控下,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能偷着来,那就明着来。”霍止放下了杯子,感受着那股逐渐接近的气息——属于重凛的气息。
果真,一抹暗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拱门处,朝着他徐徐走来。也许是因为结了契的缘故,霍止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体内极度不稳定的真气,不知是真的对他放下了戒备还是其他,重凛竟然敢在修练完禁术后就这样毫无芥蒂的过来寻他,坦坦荡荡。
“在做什么?”重凛坐了下来,一只手拿起了桌上的瓷杯,放在鼻尖嗅了嗅,挑了挑眉,“是天池花的味道,你泡成了茶?”
霍止笑道,“你说过喜欢这种味道。”
“我只说了一次你就一直记着,真是我的好夫君。”
重凛调笑的语调显然是透着几分喜悦,霍止的耳尖泛着微红,抬手用茶杯挡住了嘴角的笑意。
“都让你不要这么叫了……尝尝,如果喜欢这个味道,那我就再泡些。”
“夫君为我泡的茶怎么会不喜欢?”
重凛抬手将那杯茶一饮而尽,霍止望着他的动作,眼底闪过一瞬隐晦的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