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快穿]虐心怪我喽>第8章 宣后番外——明珠(已修)

  宣后自小养在闺阁里,哪怕家中兄长众多,向来娇宠幺妹,却天生桀骜,央父亲请了夫子,自小当公子教养,勇气胆识,城府谋略,乃至远超几位兄长.

  父亲曾担心女子这般,总不如柔弱些的惹人怜惜,怕是过刚则折,謦罂便听了父亲的教诲,收敛着自己的性子,随着与诸多族里女眷的交往,作了温顺端和的样子。

  謦罂十五岁时,国主衰微,急召宣父与多位心腹老臣入宫。

  数月后,八皇子正洛归国。当时宣謦罂正在任由婢女绾发,偶然听下人提及,也不过是再听几句丫鬟碎语八皇子出世的颜色。

  次日应了宣父到灵澈寺求签,拾级而上,清婉正心中烦闷。宣父少有逼迫她来佛寺,以往,也都是母亲代劳,今日却非要她去,说是她已是及笄之年,求一份好姻缘。

  思绪繁杂间,大雨倾泻而下,謦罂蹙紧峨眉,粗心的丫头们竟无人带伞。初夏时节,謦罂只有几层纱衣裹身,便只能到一座小亭中暂时躲避。

  就是那时,那人一身白色的长袍踏入亭中,蓦得一抬眸,因为謦罂的狼狈而有一份无措,随即转过身去,抛过来一件外衣。

  “姑娘若不介意,可以先披着在下的外衣。”

  身边似是家仆的清秀少年收起绘了油彩的纸伞,那人侧身而立,鸦羽般的墨发铺洒在清瘦的脊背上,清淡的眉眼,浅色的唇微抿。雨声嚷嚷,顺着勾起的檐角垂坠而下,沾湿了青石上丛生的野草,衬得那人周身仿若是一副沾染了水色的青山远黛,要融在着绵杂的初夏细雨里。

  謦罂披上外袍,便被一阵冷冽的梅香环绕。少有的慌乱,她微微福身道谢:“便是谢过公子了。”

  这样的时节,丝质的衣料覆上浸湿的纱衣总是传来一阵凉意,令謦罂心绪稍稍平静。

  两人就这么听着雨声渐歇,后来謦罂便接着上山,那人却只是没有言语的离开了。

  她当时想起偶尔随着几位跳脱的女伴,偷偷到戏楼里听得那些妩艳的戏词,倒是那戏子舌尖眉眼,婉转萦纡的滋味。

  父亲曾求了先皇为謦罂赐婚。不多日,圣旨便下来,将宣氏謦罂许给势单的八皇子。宣謦罂听闻,不发一言,也并不觉得委屈。但全家上下除了宣父,皆一片愁云惨雾。

  宣母犹是不愉:“那八皇子本就不受宠,又在祁安当了多年质子,謦罂多少皇子配不上,却偏要许给八皇子。”

  宣父只是怒道“妇人之见,休得胡说,謦罂早作准备,不多日勤王府便会遣人择了吉日送来。”

  謦罂不作言语,内心确是通透。国主多疑,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昭都,怕是要变天了。

  她开始缝嫁衣,金线勾出一片艳丽的牡丹,开在裙裾,缀上繁多细碎的宝石,细密的针脚,謦罂慢慢的勾勒。末了,拿起细细端详。正要收线。窗外雷声乍起,没来由的,她想起那日遇见的公子,起身翻出那件外衣,凑近了轻嗅,冷梅香已然淡去了。

  直到红烛里,她眼前的红纱被一双细长的手撩开,伴着一阵冷梅香与些微的酒气,还是那样淡漠的神色,还是那样微抿着水色的唇,也还是那样疏离的声音,即使酒气让他的眼角染上妩丽。

  “夫人确是与本王有缘。”

  红烛熄灭时,謦罂这般想。

  上天待她,已是极好了。

  几年后,年纪尚轻的勤王正洛登基,其中种种,除却国主与宣氏一族刻意扶势力最弱的勤王,已引得众人诸多不满。纵然正洛有老臣相助,本身又是帝王之资,却也花费了数年,沾染了多少鲜血,才使昭正平定下来。宣謦罂贵为皇后,也愿意出谋划策,为正洛的一份助力。

  她原本就想,她的丈夫,她自是要帮他扫清障碍,助他坐稳江山。纵使正洛不同于寻常男子,性子是清冷了些,却也未曾广纳后妃,充实后宫。宣后更不是柔媚妇人,只要他肯伴着她,便是多少女子,毕生难求。

  后来,穆帝因着太傅纳了齐妃,宣后却是知晓,并未在意。然而,让她愤怒的,确是齐妃宫中一女婢,竟然阴差阳错,甚至诞下皇子。

  宣后盛怒之下,齐妃宫里那女婢却染疾死了。窗外天色暗下来,冰凉的风刺破闷热的空气。宣后勾起一对儿齐妃进宫时正洛赠的玉镯子,反手便狠狠砸向地面。

  那翠色,一截一截躺在赤色的织锦上,宣后心神晃了晃,想起当时正洛送给她时少有的笑意,复又觉得几分后悔。那婢女到是一般姿色,就是一双眼睛生的好了些,如今“染疾”,却是罢了。

  一日无眠,宣后便闭着眼睛,正洛像是做了噩梦,呼吸皆是紊乱,也是那一晚,她听着他第一次叫出那人的名字,宣后便由着他,也不唤醒。于是,她便听了那人一直断续的絮语,直到眼睛酸涩,指尖深深陷入肉里。

  乾清宫的灯火总是最晚熄的,宣后备了正洛最爱的紫参雪鸡粥给他送去,洛安舀了一勺试过一口,才又拿了一个瓷碗盛上,宣后就端坐着观察起洛安。

  那双手是男人的手,不若女子纤柔,却因练武的缘故比常人更修长。说起洛安,好像是在祁安时便跟着陛下了。既不算是奴才,也不全是侍卫,平日里照管陛下起居是他,危急时陛下最能倚仗的也是他。果然,祁安带来的,便是与他人不同些。

  宣后发现近年来自己愈发像个怨妇了,那种怨,也不指明怨谁,只是堵在心里,何日何地看到什么便会发作。原本是无从发泄的,只是后来,正洛因着事务繁多,更少来承乾宫了。她本以为,自己陪着他,便能了了这一世痴妄,却愈发觉得,人是贪心的。得不到了,更是添了痴妄,怨愤。

  多少荒唐,她由着洛安,也着自己。直到她某一天平复着呼吸,斜倚在洛安身旁。关于洛安所作所为,关于二皇子暗处的动作,关于临祁谋划的一切一切。也只有那时,她才能感到一丝丝快意,报复的快意。

  多年后,宣后已是太后,齐妃已于多年前离去,她偶尔去探望在灵澈寺修行的长子,眉眼间一如当年一般温润,只是对上他曾经敬爱的母后时才显现出那般冷漠,她了解他的怨恨。但他未曾见过那人死时浓稠的血,甚至蔓延到他苍白的指尖,可是她看见了,那一眼,她就那么看着,不敢去触碰,不敢去悲痛。

  安宁与清心,先帝御赐的圣药,一颗赐予宣氏,被宣后作为保全两子的筹码,她只愿他们平安,皇位,她也曾替正煦殚精竭虑。一颗却偏偏融化在那人的血肉里。临祁的那位也是痴人,只是旧人的一个影子,他却也倾力护全,罔顾其他深情。

  她注视着铜镜里自己依然艳丽的容颜,忆起旧时民间的歌谣:

  宣氏有明珠

  謦罂与安宁

  安宁付清心

  家国两相兴。

  殊不知这宣氏的两颗明珠,皆是淬了毒的匕首,而那数载的温存,皆是冷厉的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