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魏贵妃一事,岚青又去了趟皇城司,春兰和夏芳仍是一句话也不肯说,岚青看了眼皇城司密布的刑具,漫不经心道:“不知这些刑具用在贵妃娘娘身上会怎样呢?”
春兰终于抬起了眼皮,“你不就是想知道那些影卫都去了何处么?”
“呵……”春兰冷笑一声,“都死了,要不是我们姐妹三人早早入了宫,也已经死了。他辛苦养出来的人,怎会让我们活着被你们捉去,若为你们所用,不是平白便宜了你们。我们的命如草芥,注定飘零,步步都是劫难。”
岚青起身,沉默着走出了司狱大门,在入口处却停下了步子,对她们道:“她死了。”
司狱内默了好一阵,才响起阵阵悲泣。
有下属上前道,“王爷,咬舌自尽了。”
岚青闭了闭眼,便负手走了。
岚青回到府内,便听得卢成刚大笑着:“不错不错,这王府不错。”
府内的下人还在打扫归置,岚青看着四周被烧焦的屋顶和枯树,也没寻思出哪里不错来。
林音正陪卢成刚在后院走着,卢成刚满意道:“侄媳长得漂亮,不像老蔚,像弟妹。年轻那时候,老蔚守西北,冷不丁就从西北拐回来一漂亮媳妇,那是逢人就炫耀。啧啧,我现在都还记得他那副我媳妇天下第一好看的嘴脸。”
林音想不出来父亲年轻时四处炫耀母亲是何模样,不自觉笑着,腰却突然被人揽住,林音偏头,喜道:“夫君!我正和舅舅聊天呢。”
卢成刚话头打开,说得更尽兴了,爽朗地笑着,“好,真是好。”
“舅舅可是要重回朝堂?”林音依稀记得成安帝前段时日刚刚任命了卢家的旁支担任一部侍郎。
“不回不回!”卢成刚连连摆手,“老子白手起家,建了漕帮,日子过得正舒坦。让我回来日日对着沈瑾那苦瓜脸,不折寿么。”
卢成刚这般大胆地喊着成安帝的名讳,林音赔笑着,“舅舅住几日罢,父亲肯定很是想念舅舅。”
卢成刚嘿嘿嘿的笑着,“我也真是有点儿想老蔚了,就住几日,还有苏立、老司……这日子过得真是快,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
卢成刚看着林音的肚子,遗憾道,“可惜我婆娘没跟来,她会瞧肚子,一瞧就晓得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可准了。”
“是么?”林音很感兴趣,“改日等夫君得了空闲,便去漕帮拜访舅舅、舅母。”
“定要来,我同你说,我们那边的河鱼可好吃了,让你舅母做给你吃。”
“好呀……”
“那边的景致也不错……”
岚青却突然打断道,“舅舅,她一夜没睡,她累了。”
“嘿,你这小子!”卢成刚吹胡子瞪眼,“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肯定是跟沈瑾那老东西学坏了。”
“舅舅也累了,先歇一下罢。”
岚青行了礼,便扯着林音走了,他还未同她好好说会儿话,便同舅舅说那般久,他舍不得。
昭然堂被烧得厉害,只得先择了处跨院住着,陈叔已经收拾好了,林音坐在榻上,看岚青为她脱掉绣鞋。
笑容也止住了,问道:“这般大的事,夫君为何瞒我?父亲、母亲在牢里受了那般多罪,你可知,我也担心坏了。”
岚青将她放在床上,诚恳认错,“是我的错,为了演得像些,只得将你瞒了。岳父、岳母很快便会被放出,改日我必登门向他们赔罪。”
林音撅着小嘴,眼眶一酸,便又哭了起来,“你不见了,父亲、母亲又出了事,我当真害怕你再也回不来,父亲、母亲也救不出……”
林音边哭边捶他,“你若下次再犯,我便带着孩子跑掉,让你再也寻不到我。”
“你敢!”
“呜呜呜,岚浥尘,你还凶我!你变了!”
“呃……”岚青也脱靴上床,将她搂在怀里,对她道:“我很想你,阿音。”
他这一路马不停蹄,在万安山制造了一场事故,便快马加鞭前往上京旁的晋州,寻到舅舅,又一路赶回上京……
他确然好几日未曾合眼了。
“我也很想夫君。”
林音缩在他怀里,小声呜咽着。
“啊对了,安王兵败,夫君可有邓先生的消息?”
“他被关押在安王府的地牢中,皇城司的人已将他救出,送回邓府了。”
“那便好……”林音抒口气,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岚青这才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从一早你同我说起安王许与匈奴和淮阴王有勾结,我便派了人去盯着,发现淮阴王果然在秘密召集淮阴旧部和府兵,我想着邓先生是你的人,便去寻了他,告诉他你有了身孕,让他何事无须再找你,直接同我说便是。
前段时日,邓先生寻到我,说沈策意欲栽赃岳丈,拉我下马,再趁此次秋围动手,围住万安山,逼父皇禅位于他。”
“我便打算将计就计,在他出手前,先一步领兵前往万安山,假意失踪,父皇派了不少精兵出城,整个上京基本只余了魏冉统领的禁军,你先前同我说,魏冉是安王的人,我想,这么大的诱惑,沈策定然会陷进去。
果不其然,他立刻放弃了原计划,打算待淮阴旧部一到,便直接攻入宫内,可他不知道的是,淮阴旧部根本到不了上京,在半路便会被父皇派出城寻我的暗卫军和殿前司的人拿下,并取而代之。
保险起见,我又去漕帮寻了舅舅,请他出山,率了漕帮众人和晋州的兵一路赶来,好在险中求胜,总算是了了这桩事。”
林音:“我记得夫君失踪前夜上京下了场暴雨,万安山引了流沙,是以夫君才以陷入流沙为由脱身。可是,夫君怎知那日会下雨?”
“是青阳国师算得,他观测到井宿星位置生变,许会有暴雨降落京郊。此是一招险棋,因他也不确定那雨落不落得下来。”
林音撇撇嘴,“他还真有几分本事呢。”
“不然岂不是对不住夫人亲封的国师称号?”
“岚浥尘!”林音踢他一脚,“我尚未原谅你呢!”
岚青立刻正经起来,便听林音又问:“若是未落雨呢?”
岚青:“若是未落,也准备了旁的法子,提前调遣晋州的兵,埋伏在山下。只是万安山地势凶险,父皇若真的被困于山头,远不如在宫中安全。好在一切未有差错,也算是老天相助。”
“是以夫君一开始参祁王殿下便是故意为之?”
“也不算故意罢,一来是可以让沈策冒个头,以后摔得更惨;二来,沈睿觊觎你,我不喜欢。”
林音被他逗笑,拧了他一下,“夫君是如何有舅舅的消息的?”
“父皇初寻到我,遣我祭祖时,便在途中遇上了舅舅的人,舅舅听闻了我的消息,特来寻我,原舅舅尚在人世。只不过远离朝堂、归了江湖,是以便一直断断续续有着联系。”
“春兰和夏芳当真是孙家的影卫么?她们与魏贵妃有何关系呀?”
岚青想起魏贵妃死时的样子,叹道,“嗯,她们……都死了……”
林音默了几息,想着这些人害人害己,也未觉可惜,又问道:“夫君是何时发现她们身份的?”
是有次夏芳故意撞进了他怀里,虽减了力道,但必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这话岚青不敢说,胡扯道:“瞧出来的,她们的骨相看着便像是从小练武。”
林音惊道,“夫君这般厉害呢?那邓先生又是怎么被沈策发现的?”
岚青一一答道:“他潜入书房内偷取安王与匈奴通信的信函时,被安王拿下,只是安王忙着这几日的大事,便将其押在地牢,尚未发落……”
岚青拍了拍她的肩膀,“如今,那些信函已被呈于父皇面前,想来很快便会有圣旨下来还岳父一个清白。”
“好啊,夫君伙同我的人,联合起来算计我。”林音晲了他一眼,“是沈策意欲陷害我父亲,顺便拉你下马,你便将计就计,让我父亲、母亲去牢里待着?”
岚青摸了摸鼻子,“我困了。”
岚青捞着她躺下,“阿音,睡一会儿罢。”
一夜未阖眼,林音也着实困了,被岚青哄着,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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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便有圣旨传出。
安王沈策勾结匈奴,联合威远侯府蔚绍构陷威远侯,统领魏冉威逼手下禁军起兵造反,其罪均当诛,诛其九族,以示警醒。
淮阴王被小人蒙蔽,以下犯上,囚于皇家别苑,永世不得出。
穆王岚青、武安侯苏立救驾有功,立一等功,着令穆王掌西郊之兵,武安侯苏立任淮阴安抚使。
已招降的禁军和淮阴旧部军法严惩后,褫夺官阶,罚银三年,禁军重入西郊,淮阴旧部不日随武安侯苏立前往淮阴重整。
西郊将士凡立功者编入禁军,交由秦王沈漠统领。
威远侯府蔚绍,念其罪浅,判处流放之刑。
“二叔陷害父亲,落得这个下场,确实活该……”林音一一听着判处,不由问道,“苏姨娘和我二哥哥呢?是否被牵连了?”
“你二哥哥倒是被牵连了,苏姨娘已被接去了秦王府,沈漠为了讨好你四妹妹,伪造了一封和离书,称蔚绍早早便与妻子苏氏和离,将苏姨娘接走了。
至于你二哥,沈漠为之求了情,称朝中正是用兵之计,且你二哥颇有些才华,功夫又不错,圣上便准其同武安侯一道前往淮阴历练。”
林音笑了笑,“这般看来,秦王殿下对我妹妹倒是真心的。我那大姐姐?”
“午时已于菜市口处斩了。”岚青淡淡道。
林音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岚青道:“吓到你了?”
“没有……”林音摸着小腹,“挺好的,我的孩子还未及出世便能见识这人生百态、世间冷暖,以后大了,也能明白这世上哪里有甚么感同身受,不过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自己有本事才能搏出一方天地来。”
“岳父、岳母已经归家,身子无碍,父皇也派了颇多赏赐,午后咱们去看看?我也好去同岳父、岳母请罪。”
“嗯,让父亲代我好生训斥夫君一顿。”
林音点着头,问道,“父皇还好么?”
“不太好,病起来了,应是无法接受贵妃对他的欺骗罢。”
“那夫君日后多入宫几趟罢,父皇喜爱你,瞧见你没准儿能好些……”林音抬头看向他,“舅舅同我说了不少母后的事,夫君心里当真原谅父皇了么?”
岚青想了想,才道,“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我对那时的事没有甚么记忆。父皇年轻时被孙家掣肘,想要夺权,是以才能舍下颇多罢。”
林音却宛如安慰小孩子般揉了揉他的脑袋,“夫君乖,以后阿音疼爱你啊。”
岚青的视线撅住她,“如何疼爱我?”
“嗯?”
岚青打横将她抱起,便往床榻上走,林音的小手勾着他的脖颈,浅浅的呼吸惹得他心痒难耐。
“院判说三个月后是可以的。”
岚青哑着嗓音,不由分说地吻住她,手掌探来探去,猛地扯下她的衣衫,林音却握住他的手,“夫君,院判说我这几日受了惊吓,胎并不稳,且待会儿还要回府去看父亲、母亲呢。”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岚青伏在她的颈间,狠狠亲了一口,懊恼地从她身上下来,“我去泡冷水。”
林音靠在榻上吃吃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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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与淮阴王起兵造反一事在前朝人心惶惶地闹了很久,也牵连了不少官员。
成安帝的身子每况愈下,听闻青阳国师的丹药也不起甚么作用了,只是却迟迟未言明立储一事。
朝堂动荡,朝臣的心也是难安,央求帝王立储的折子再次如雪花般被送入了御书房。
卢成刚未住几日,同蔚缜、苏立和英国公喝了几回酒,苏立要启程前往淮阴时,卢成刚便以离家数日,想念家中婆娘为由,拉着成安帝赏他的数箱金子,回了漕帮。
成安帝想再见见他,却被他拒绝了。
“不如不见,他欠我妹妹的,同我说也没甚用。我瞧不起他,被孙威搞得窝窝囊囊,让他好好养病罢,多坐几年这来之不易的皇位。”
岚青一路送他至城门,卢成刚拍着岚青的肩膀,“好好照顾你媳妇,待生了娃,来舅舅这里玩。”
“好,舅舅一路平安,到了便来信给我。”
卢成刚牵着缰绳,想了想,又道:“阿青,随心而来,有时候站得高也不是啥好事。舅舅不懂甚么大道理,只希望你,想做甚么便做甚么。”
“回罢……”卢成刚潇洒地摆摆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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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又至了年关,今年成安帝病了,家宴也未设,祭祖便也得岚青前往,好好的团年只得了林音自己过。
“他在抗议呢……”林音指了指已经很大的肚子,“他踢我了。”
“踢你了?”岚青板起脸,“等他出来,我打他一顿。”
“你打他做甚!”
岚青哄道:“明年我必然在家中陪你一道过,父皇无法前往祭祖,只能我去,明日我送你回侯府,今年你便在侯府过,回礼、送礼这些琐事都让陈叔去办,我很快回来,嗯?”
“也不用很快……”林音揪着他腰间的平安扣,“山路难行,夫君要注意安全呀。你是有家室的人,万事都要小心为上。”
“好……”
岚青把她送至威远侯府便离京了,夜间下了场大雪,林音便请了四妹妹和鸾儿来府内玩。
这是表姐嫁来上京的第一年,苏世子陪她回了宿州。
司鸾儿和薛二郎从江南一带刚回来,拿着许多伴手礼,同林音和蔚林琅叭叭叭地讲着一路的景致。
“当真?那边话本子卖这么贵呢?我空了也得去瞧一眼,去那边也开个铺子。”
蔚林琅拆着伴手礼,“我瞅瞅你买来的话本子,这画得啥?就这还能卖那么贵?不行,我得去江南开铺子去。”
林音抱着暖炉笑起,陈叔和半夏寸步不离地看着她,搞得叶榛也紧张兮兮的,整日盯着她的肚子瞧,特意叮嘱了不准她去玩雪,林音只得眼馋地看着蔚林琅和司鸾儿打雪仗。
蔚林琅未开心很久,沈漠便寻了来,将大氅扣在蔚林琅身上,“你刚有身孕,胡闹甚么?”
林音大喜,“四妹妹有身孕了?怎不早说,快来快来,我喊半夏也去给你拿个暖炉。”
总算有人能陪她在这里坐着了。
蔚林琅撇撇嘴,几步甩开沈漠,不悦地坐在了廊下。
无人陪着玩,司鸾儿也无趣地拍了拍手,恰逢王院判来请平安脉,沈漠凑过来,“也给我夫人诊一下呗。”
王院判捋着小胡子,“秦王妃这胎很稳,殿下大可不必担心。”
“稳就好,稳就好。”
“那你们聊,我去前院了……”沈漠搓搓手,交待丫鬟,“盯着王妃,别让她玩雪,又冰又滑,跌跤了可如何是好。”
蔚林琅翻个白眼,“啰嗦。”
“我啰嗦也是为你好不是。”沈漠笑着回前院了。
王院判给林音诊完,林音道:“鸾儿也诊一下罢,王院判是妇科圣手,诊个平安脉也没啥。”
“成……”司鸾儿将手递了过去。
王院判喜道:“往来流利,如盘走珠,薛夫人这是有孕了呀!”
“啊?”司鸾儿惊了惊,“我也有了?”
鸾儿有孕一事很快被传回薛家,薛辞亲来接了她,小心的将她抱上马车。
司鸾儿婚后脸皮薄了许多,“夫君,这般多人在瞧呢……”
蔚林琅也回了秦王府。
林音便同母亲一起做绣样,“母亲,你做这么多肚兜,他也穿不过来呀。”
“多做些又不是甚坏事,琅儿也有孕了,总能用得上。”
叶榛同她扯起闲话,“音儿,你还记不记得姑爷母家那表姑娘,昨个儿被勇毅伯家的世子休了,好似今日启程回宿州去了。”
表姑娘?
林音想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母亲说的是周若若,她确然许久没听过周若若的消息了,顿了片刻才问道,“我记得圣上不是为她和平南伯家的公子指了婚?怎么又嫁去勇毅伯府了?”
“谁知道呢……”叶榛绣着小老虎,“有段时间上京不是盛传姑爷死在了万安山的流沙中么,母亲也只是听说,说就是在那阵儿,这个周家姑娘不知羞耻私会外男,被你婆母捉个正着,你婆母入宫求陛下换了指婚对象。谁知刚嫁去没多久,就被休了。”
婆母倒是从未对她提过这个,可能也是觉得面上挂不住,不好声张罢。
月初林姨娘诞下一个女儿,林音去岚府送礼时,倒是没有瞧见周家姨母,也没有瞧见周若若,思及此,林音哼了一声,“她们活该,以前还想着嫁来王府给夫君做平妻呢,先前定是觉得夫君葬身于流沙,又不想嫁去平南伯府,才动了这般鬼心思。”
叶榛笑了笑她,“怎么说话呢,今日便是母亲在府中同你闲话,往外可不准乱说。”
“知道了……”林音撒娇道,“母亲,过些日子你同父亲搬去王府住罢,上次王府被烧,如今重新修缮了一番,夫君为你和父亲也辟了处院子,等我生了小娃娃,你也能时常见着。”
“这我得同你父亲商量一番,我和你父亲住到王府里头,也不知圣上会不会介怀……”叶榛说到这里,问道,“这储君不会真立咱家姑爷罢?”
林音摇摇头,“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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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音生产那日,起先并不顺利,早上用膳时便开始疼了起来,直到傍晚也未生出。
岚青听着屋里头痛苦的喊声,恨不得扒在门上,见丫鬟端着血水盆子出来便问:“王妃呢?”
“王妃还在生呢,王爷莫急。”
丫鬟又端水出来时,岚青更急了,想要往里冲,道:“保大,跟王院判说,保大。”
叶榛、蔚缜还有周氏都在门外拉着他,岚青这才没冲进去,只听得王院判的声音:“王妃,用力呀!快出来了!”
“胎位很正,再加把劲儿,王妃,醒醒!王妃!”
岚青再也忍不住了,推开门便往里闯,“阿音。”
岚青接过半夏手中的参汤,往她嘴里喂着,声音带着些颤,有难以言喻的紧张,“阿音,别睡,你看看我。”
“夫君,好累……”林音睁开眼,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瞧着他,“阿音好累。”
岚青帮她擦着额上的汗,“你受委屈了,待他出来,我打他一顿,以后咱们不生了。”
“呜呜呜,我好不容易才生出来的娃娃,你打他做甚么?”
林音使劲捏着岚青的手,闭上眼,咬着下唇,面色惨白,额上再次布满了汗珠。
林音学着王院判教的那样,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所有气往下推。
倏地眼前一阵空白,身下一轻,便失去了知觉。
“生了生了!王妃生了!是个小世子!”
稳婆将孩子递来给岚青,“王爷瞧一眼罢?”
岚青看也未看,将布包里的小家伙推开,看着林音闭上了眼,焦急地对王院判道:“王妃怎么不说话了!”
王院判笑道:“王妃脱力,晕过去了,王爷给王妃喂片参片,过会儿便能醒了。”
岚青这才松了口气,颤着手指,将参片送入她嘴中。
小声道,“阿音受苦了,是个小子,你放心,待他大了,我定会同他清算今日这笔账的。”
稳婆怀中的小世子突然大哭起来,岚青皱起眉,“快抱出去罢,吵到王妃休息了。”
稳婆:“……”
好在除了父亲不怎么高兴,门外等着的祖母、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开心得很,抱着孩子便不舍得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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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安帝在龙塌上躺着,便听得有太监来报。
“圣上!”
李进斥道:“何事惊慌,圣上刚歇下。”
“回禀圣上,穆王妃诞下位小世子!”
成安帝坐起身,“小世子?好!”
“摆驾,朕要出宫去瞧瞧。”
林音是在一个时辰后醒的,屋内的被褥已经换了新的,且熏上了新香,倒是半点儿血腥味也没了。
岚青正坐在她床边,紧张地盯着她,“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林音动了动身子,“夫君,孩子呢?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我似乎听到他哭了。”
“果然吵到你了……”岚青为她顺顺头发,“男孩儿,父皇来了,正在昭然堂抱着看呢。”
“好看么?”
“不知道……”岚青如实答道,“没看,我怕吵到你休息,一生出来我便让人把他抱走了。”
“呃……”林音默了会儿,“夫君不用去招呼父皇么?”
岚青摇摇头,只是道:“我陪着你,哪儿都不去。”
成安帝欣喜得很,同蔚缜道:“这眉毛像朕。”
成安帝将孩子从他怀里抢走,蔚缜正不开心着,撇撇嘴,驳道,“哪有眉毛?”
成安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压根听不到外面人在说甚么,自言自语道,“眼睛、鼻子也像朕,便同朕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成安帝许久未抱过小娃了,又道:“皇爷爷为你择好了名字,你便叫沈宗颐,开宗明义,如何?”
小家伙眨着眼,吐着泡泡,似是笑了一下。
叶榛道:“圣上,他很喜欢呢,颐哥儿。”
叶榛和周氏进来瞧了林音,同她讲了成安帝取的名字,说了一会儿话。
成安帝抱了许久,精神头也好了不少,天很晚了才回,林音这才抱上孩子。
岚青也是第一眼瞧,嫌弃得很,“皱巴巴的,丑了些。”
林音却很是满意,“长开了就好了,是我生的,定然如我一般美貌。”
“嗯……”岚青敷衍的应了句。
“颐哥儿,父皇取得名字真好……”林音抱着孩子,这才有了做母亲的真实感,“夫君,你快看看,是我生的,真好看。”
“呃……”确然没看出来哪里好看,违心的话就还是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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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上下都因林音产子一事热闹了起来,成安帝派了更多赏赐下来。
更甚者,成安帝宠爱这个孙儿,日日都要出宫来穆王府抱一会儿。
颐哥儿过了满月便长开了,眼睛圆滚滚的,十分惹人疼。
成安帝自病后难得再次在宫内办起宴饮,为小皇孙庆生。这无边恩宠下,朝臣纷纷猜想,储君之位想来定是要花落穆王府了。
蔚林琅和司鸾儿都很是喜欢小家伙,摸着自己的肚子,纷纷叹道:“只愿我生出来的也能这般好看,便心满意足了。”
林音笑道:“秦王殿下又长得不差,薛二郎更是上京第一美男,你们二人担心甚呢?”
只余了宋清许,十分喜爱,却不想生,“小表妹,颐哥儿借我养几日呗?”
林音牢牢将儿子护在怀里,“不行,我生的。”
自打有了儿子,林音当真是半日抱猫,半日抱孩子,再也瞧不见夫君了。
入了夜,林音哄睡了颐哥儿,对岚青道:“夫君,父皇身子不好,不若把颐哥儿送入宫陪父皇几日罢?也省得父皇日日来回奔波。”
“好……”这孩子哭起来撕心裂肺的,且占用了媳妇太多时间,岚青毫不犹豫道,“明日我便把他送入宫。”
林音瘪瘪嘴,“真不舍得,我儿子粉雕玉琢般,随我,明日送走了可有得想了。”
“呃……”岚青实在搞不懂,丑巴巴的,还爱哭,送走便送走了呗,有何好想的。
岚青不懂林音的悲伤从何处而来,只得象征性地哄了几句。
便听林音问道:“夫君,阿音能不能问问,你会做储君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正文就完结啦——
小可爱们可以收藏一下作者的预收吗……戳进作者专栏就可以看到啦——
现言《捡爱》;
古言《失忆后她娇媚撩人》;
都是接下来要写的——
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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