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冷静一点, 这是辅助治疗,不是真正的Omega。”

  灼恕走到病房前打开门,浓郁的白兰地香气扑面而来。房间里面一片狼藉:四个医生站在旁边, 季筝靠坐在床上, 神情怒不可遏。

  在几个医生中间, 还有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银色的紧身连体服, 眉眼清秀,却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他一进门,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过来, 除了那个身着紧身连体服的人。

  “你去哪了?”

  季筝双眼泛红, 哑着嗓子问道,他看着灼恕的眼神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又像是锁定即将被撕碎的猎物。

  “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耽搁了几天。”灼恕语气自然地回答他, 就像稀松平常的闲聊一样。

  季筝的脸色依旧不太好,他看向站在旁边的医生, “让他们带着那个玩意出去。”

  灼恕看了那几人一眼,都不用多说, 那几人便迅速往外走。其中一人说了一声“出去”,那个银色连体服的人才跟着往外。

  他的动作十分诡异, 行动缓慢, 关节活动带着强烈的停顿感。这时灼恕才发现,那是一个仿真机器人。

  “等我一会。”离开前, 灼恕对季筝叮嘱道。

  谁知床上的人反应极大吼了一句,“你也跟着滚蛋!”灼恕没有在意,反手把门带上, 门关上之前,里面又传来一声极低的、像是自言自语嘟囔似的声音。

  “快点回来!”

  四个字直直就冲着灼恕心口撞去了,他浅浅地勾了一下唇角,转过身的那一刻便恢复如常。

  四名医生在他面前一字排开,仿生人站在最边上,两只眼睛直愣愣看着前方,表情麻木。

  “怎么回事?”

  还是上次那个胆子大点的医生站出来解释道:“原本这位先生的信息素水平已经开始下降了,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回升,又出现了暴怒的症状。

  然后我们就替他检查了一下……”接下去那名医生也不敢说了,他眼神飘忽地瞟了一眼旁边的仿生人,一缩脖子,有些害怕。

  “这是什么东西。”灼恕看了一眼旁边的仿生人,问道。

  医生支支吾吾犹豫半天,最后一咬牙,才说:“这是最近市面上新研制的仿生Omega机器人,用来帮助和这位先生类似情况的Alpha。”

  听了他的解释,灼恕看着那个仿生人的表情不由得染上几分厌恶。正准备让几人离开,他突然又多问了一句。

  “他不肯吗?”

  “不肯,那位先生对它反应很大,我们尝试过信息素诱导,也没有用。”

  灼恕点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不要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医生听见他这句话,身体猛地一抖,练练点头应是。

  “你们先去忙吧,我去看看他。”

  几名医生离开后,他重新回到房间,但是一开门并没有见到季筝,原本在床上的人竟不见了。

  听见身后传来的呼吸声,灼恕不动声色地装作没有察觉,往里走了几步。

  一股气势袭来,背上猛地一重,灼恕下意识伸手托住背后的人。

  “藏哪去了?穿鞋了吗?”他轻声问道。

  话音刚落,没听见身后人的回答,脖子却突然一疼,后颈被背上的人锋利的犬齿刺入。

  灼恕肌肉紧绷着,背着人走到床边,缓缓坐下。身后人仍不肯离开,正在吮吸牙齿刺入肌肤后,伤口流出的血液。

  这是季筝在假性易感期下获得信息素抚慰的方法,他潜意识里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个Enigma,无法被标记。只不过脑袋里还执拗地留着那么一丝念头而已。

  其实灼恕只要放出信息素身后的人就不会这么执着于他的血液,但鬼使神差地,他就是不想这么做。

  他满足于季筝为了获得他的信息素而发狂的样子。

  屋里一片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以及季筝舔吸血液的啧啧声。灼恕任由他折腾,反正Enigma没有腺体,更不存在被标记一说。

  良久,季筝终于停了下来,他脱力一般向后一仰,上半身砸在床上。灼恕这才得以恢复自由。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后颈的伤口微微有些疼,不过并没有什么影响。

  “吃饱了?”灼恕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这哪是什么易感期的Alpha啊,这分明就是那种书上记载的远古生物——吸血鬼。

  获得充足信息素抚慰的季筝没有回答灼恕的话,他一脸餍足地躺在床上,没过一会便又睡了过去。

  灼恕把他摆正,又站在床边看了一会,转身离开。

  外面医务室里,医生见到他出来,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再次检查。

  “不用,他睡着了。”灼恕坐在凳子上,让医生帮他处理后颈的伤口。

  医生看着灼恕脖子上有些夸张的咬痕,也是心情复杂,震惊又好奇。

  是什么人敢把这位咬成这样,然后在里面呼呼睡大觉。

  不对,应该是什么样的Alpha会需要一个Enigma的信息素抚慰。而且不是说灼上将的信息素对Alpha只有攻击性吗?传言从来没有人闻到过啊?

  “他前两天怎么样?”伤口处理好,灼恕没有离开,问道。

  “比现在好一些,只是睡眠似乎不太好——对了,这里有观察录像,您可以看看。”医生想起来病房里的设备,带着灼恕走到观察室,调出录像。

  录像里,季筝多数时间都是坐在床上看着门口,白天还算平静些,但是一到晚上就明显焦躁起来。

  几个晚上,他都是光着脚在地上踱步,走到门口就砸一下门,走到窗边就会停下来站着看一会,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直到这天早上,凌晨才好不容易睡下的人,不到两个小时就突然惊醒,接着就坐起身恶狠狠地盯着门口,隔着屏幕灼恕都能感觉到他的怒意。

  当第一个医生出现在房间里,季筝阴沉的声音传来,“他去哪了?”

  可惜医生并不能解答他的问题,只能用一些无意义的话安慰着。好在季筝没有对医生表现出明显的攻击性,除了那个仿生人出现的时候,他差点冲上去扭断仿生人的头。

  “我们也不知道这位先生在找谁,但是您又说过他没有亲密关系的Omega,除此以外——”医生话说一半猛地闭上了嘴,站在原地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是没有关系亲密的Omega,但是关系亲密的Enigma这不是站着一个吗?一声说不下去了,只能等待自己在静默中灭亡。

  “他在找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灼恕心脏跳动极其剧烈,他下意识抬手压了一下心脏,想抚平这种陌生的感受。

  -

  第二天一早,灼恕接到医生的通知,季筝的信息素已经降回正常水平,可以回去休息了。

  去医务室接季筝的时候,刚好碰上元子歌,对方想跟着一起,灼恕便没拒绝。

  到了医务室,医生一看见灼恕,表情又变得有些奇怪。

  “说。”

  好像自从季筝送进来,这里的医生就没正常过。

  “是这样的,经过一系列治疗,虽然前期血清致命的影响已经基本消除了,但是还有一些后续反应您可能得注意一下。

  主要有失眠、食欲不振……但是最主要的一个问题是,他的情绪波动会比较大。”医生把季筝的治疗结果从光脑发送给灼恕。

  旁边元子歌听着好奇,就多问了一嘴,“是哪种波动,特别爱哭还是特别激动,还是——”

  “灼恕,你来了就麻溜滚进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里面传来的一阵怒吼打断了。

  在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

  而当事人灼上将,只是镇定自若地朝房间走去。

  几人看着他进去没多久,房间里又传来季筝的怒喝,“帮我收拾东西啊愣着干什么!有没有眼色!”

  外面几个医生和元子歌相视一圈,发现大家都面目狰狞,呲牙咧嘴。

  半个小时后,季筝和灼恕从医务室离开,元子歌在旁边帮着季筝拿东西。

  “上将,现在是……?”

  出了医务室所在大楼,元子歌问道。

  “带我去见范志刚。”季筝说道,他面色阴沉,像是要去找范志刚寻仇。

  元子歌忘了他的情况,下意识开口问道:“可是你的身体还没好。”

  “我现在好得很,一拳打翻一头星兽你信不信?”季筝说着,撩起袖子攥拳在元子歌面前晃了晃。

  灼恕看着他,眼神柔和,等两人说完了,才抬脚朝着关押范志刚的地方走去。

  -

  审讯室内,范志刚坐在椅子上,手脚被电锁扣着,季筝看见那个椅子,突然想起来上次他被带过来坐这个椅子的场景。

  他转头就冲着灼恕道:“我跟你说了来真的来真的,你非要把那个电给我关了,要不是我演技好,那不就穿帮了!”

  审讯室内外加上范志刚,没有十人也有八人而且还都是灼恕手底下的兵。听见季筝这么跟灼恕说话,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只有元子歌,一副已经习惯的模样。

  范志刚都看懵了,这季筝到底是什么人?

  “没事,这次开了,最高档。”灼恕帮他拉开凳子,自己在旁边坐下。

  季筝没理他,一屁股坐下,蹬着地往后一滑,抬腿搭在桌子上,神情桀骜地看着范志刚,“你用那个破血清扎我的时候,想到今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