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志刚。”

  季筝咬牙一字一顿道, 他的手指扣在板机上,用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着不让自己做出后悔的事情。

  赶过来的灼恕眼疾手快拔掉了季筝脚腕的针管,管中透明的液体已经减少一半, 季筝踝骨下方能够清晰地看到一个微小的针眼, 正往外渗出一个血点。

  但比那里的伤口更加触目惊心的, 是季筝肩膀的伤。

  季筝身上的衬衣大半已经被染成暗红色, 灼恕靠近, 能够清晰闻到血液的铁锈味参杂着浓厚的白兰地香气。

  此时他却第一次对季筝的信息素没有以往那般的渴望。

  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了,衬衣上的血迹也干了, 灼恕心中却腾盛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不知怎么, 灼恕心脏极轻地疼了一下, 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尽管只是一瞬间, 几乎感受不到的疼痛程度, 他却依旧无法忽视。

  “唔唔——”范志刚的嘴被枪口堵住, 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声。他的脸上混合着两种情绪,痛苦与疯狂。

  “先起来。”把范志刚的手踢开后, 灼恕就没再看他一眼,转而将还没能反应过来的季筝扶起, 从范志刚身边带离。

  几名士兵和元子歌迅速上前,架着范志刚的两条胳膊把他拎起来。

  嘴里没了阻碍, 范志刚哑着嗓子几乎癫狂地笑着, “99%纯度的血清,季筝你等着享受吧!你跟我玩?你跟他一起耍了我这么久, 我怎么可能让你好过!”

  “闭嘴!”元子歌怒斥道,抬手在他脖子上贴了一个铜片,范志刚霎时便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上将——”元子歌转头正要请示灼恕, 却猛地止住了声音。

  灼恕正把季筝护在怀里,神色镇定地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两人如亲密的爱人正交颈呢喃。血清的作用发挥很快,季筝明显状态不是很好,身体已经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季筝,保持意识。”灼恕手掌覆在季筝后颈,垂眸观察着怀里人的情况。

  季筝一双黑瞳已经失去了焦点,连嘴唇都在颤抖。

  元子歌看着季筝的模样只觉得心疼,他将愤怒转移到罪魁祸首的身上。

  “走!”他扯了一把范志刚。

  范志刚两只胳膊都垂着,一只手被季筝掰断的,另一只从小臂就弯折着诡异的弧度,是灼恕踢断的。

  “上将,撤退吗?”元子歌把范志刚带到灼恕面前,问道。

  灼恕刚要开口,窗外突然亮如白昼,除了季筝和范志刚,所有人一齐看过去。那是一道光束,且光源正不断向这边靠近。

  “走。”灼恕迅速下了命令,几乎同一时刻,房间窗户破碎,强大的冲击力袭来,带着一阵热浪拍向屋中的人。

  “轰!”

  众人逃跑不及,只能迅速卧倒,灼恕把季筝护在怀里,用上臂和手掌捂住他的耳朵。

  一阵耳鸣和强烈的震撼过后,总算是平静下来,屋内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此时,灼恕听见怀里的人喃喃道:“账本……”

  他动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屋内,最后只沉声对周围士兵说道:“最短时间,迅速撤离。”

  -

  等灼恕他们坐上飞行器的时候,季筝已经度过反应期开始进入发作期了,开始对周围的人和物进行无差别攻击。

  而飞行器上,唯一能够治得住他的,也就只有灼恕。

  单独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上,灼恕一只手合攥着季筝的两只手腕,另外一只手臂压住季筝的大腿。

  季筝活动能力受限,腰部和小腿挣扎扭动着,嘴里发出难耐的低吼。此刻在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摧毁。

  “过来给他处理伤口。”灼恕转头对站在一旁随行的医护人员说道。

  医护人员拿着仪器迟迟不敢靠近,原因无他,虽然季筝的手脚都被灼恕牵制住了,但他的气势还是太过吓人。

  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时已经变得猩红,眼里那股狠劲如一头被禁锢许久嗜血的猛兽。

  “上将,要不,还是把他安置在约束床上吧,然后我给他处理……”医护人员犹豫着小声说道。

  “东西放那,你走吧。”

  灼恕看了一眼床脚,对那人说道。

  医护人员小心翼翼把仪器放在床角,转身立马如获大赦往外跑。

  听见身后传来的关门声,灼恕毫不犹豫地翻身上床,压住季筝的双腿。

  99%纯度的血清威力比之前配合季筝演戏那次强了太多,那一次事先给季筝注释了抵抗药物,血清又经过清水稀释,但是季筝的意识还是受到一定的影响。

  他们此行忽视了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带足够的抵抗药物,也不知道季筝之后会如何。

  “季筝……”灼恕低头看着身下的人,喃喃念了一声他的名字,便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此刻季筝是清醒的,看到灼恕这副摸样一定免不了调侃一番。

  半晌,灼恕用另一只手解开季筝衬衣的纽扣,布料剥离伤口的时候受到阻碍,他微微用了扯了一下。

  “嗬——”季筝弹了一下,继而挣扎更加剧烈。灼恕手下动作不再犹豫,一用力将衣服扯了下来。

  一瞬间,季筝反抗的力度几乎要将他掀翻。

  稳住身体,灼恕将目光放在季筝的肩膀上。

  季筝的肌肉真的很漂亮,不夸张,但是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他此刻将头扭向一边,脖颈修长的曲线勾连至肩部,平直的锁骨勾勒出一条诱人的曲线。

  只是肩上的那个血洞,让人瞧着心颤。

  灼恕拿起床角的激光缝合仪,对准季筝肩膀的伤,开始帮他治疗。

  这种仪器的治疗好的快,但是也更痛,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季筝的感官被放大数倍,疼痛就变得无法忍耐。

  季筝扭动着发出哀嚎,被灼恕钳制住的手和腿在挣扎中发出可怖的“喀拉”声,仿佛为了挣脱桎梏、拜托肩膀的疼痛,他宁愿将自己扭断一般。

  “季筝。”灼恕手上不停,无端心悸,只能一遍又一遍喊着季筝的名字,试图将他唤醒。

  蓦地,他怔住了。

  青年失焦的双眼蓄起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在灼恕的印象里,从未见过季筝哭泣,就算是被沼虫啃咬;就算是被他打倒在地;就算是被冤枉受罚……青年大多时候都是潇洒恣肆的。

  灼恕眼前闪过之前在“地外星”,季筝唇角带笑将酒瓶上的蝴蝶结系在颈部的模样。

  那张总是带笑或说着些废话的嘴此刻布满干裂的纹路,苍白不见血色。

  又瞥见季筝眼角的泪水时,灼恕做出一个没有经过思索的动作。

  他附身含住了季筝的唇。

  这个动作并不能称为一个吻,在他的意识里,只是为了让季筝的唇脱离那种干裂的状态。

  温暖和湿润包裹着季筝的唇,他的双眼有一瞬间的清明,随即又被暴戾占据。

  毫不犹豫地,他张口狠狠咬上了灼恕的嘴唇,但是当铁锈味以及冰凉的薄荷气息充斥着季筝的口腔时,他却松口了。

  Enigma的血液像是一剂兴奋剂,带动季筝血液中的每一个活跃因子。而这种身体的兴奋,虽然让他更加躁动不安,却也加快了肩膀伤口的恢复。

  灼恕一声不吭直起身,收好治疗仪,拿起一支针管,里面装的是强效镇定剂。

  先前因为镇定剂会对激光缝合仪的效果有影响,便没有用。现在伤口处理好了,可以让季筝好好睡一觉。

  他把镇定剂从注射进季筝脖颈的静脉,等了几秒,季筝挣扎的力度逐渐变小。

  以防万一,灼恕仍压在季筝的身上。他坐直身体,用拇指一点点将未干的鲜血在季筝唇上抹开。

  殷红的血液丝丝缕缕渗入唇间的纹路,季筝一呼一吸之间都是薄荷的清香。

  -

  到达军部基地,元子歌才见到灼恕出来。季筝被他抱在怀里,分明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看上去却显得“小鸟依人”。

  “上将,到了。”元子歌向灼恕汇报,结果一抬头,就看见灼恕下唇明晃晃的伤。

  干什么了这是?难不成被季筝打了?这血清真这么强?

  元子歌脑袋里闪过一串疑问,却一个都不敢问。

  “立马叫军医来给季筝检查,范志刚那边先把他的手治好。”

  飞行器停稳,舱门打开,灼恕抱着季筝走下飞行器。

  一早等在地面列队迎接的士兵们哪见过这幅景象,以往有兄弟受伤都是自己相互扶持,谁敢让上将搭把手?

  他们以为灼恕看不见,偷偷看他怀里的人。有几个先前跟季筝一起训练的认出他来,都很是惊讶。

  这些灼恕全然不理会,他抱着季筝一路径直走向医务室,到了地方,医生便赶紧把季筝接过去开始治疗。

  期间灼恕离开了一会,再回来的时候治疗已经结束了。

  还未走到医务室,便闻到白兰地的香气。灼恕神色一凛,快步走进去,结果推开门就见到一群军医束手无策地站在门口。

  “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在墙上的声音。

  一群医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选出一个胆子大的上前跟灼恕汇报情况。

  “上将是这样的,好的情况是这位先生身体素质以及信息素最后强大,所以抵抗了高纯度血清的破坏作用。”医生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灼恕。

  “说下去。”

  就算是Beta也会受到灼恕这样Enigma的压制,医生一抖,接着说道:“但是他进入了假性易感期,而且不能药物辅助,只能……只能自然度过。”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