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上将……季……含量……”
季筝听见旁边似乎有人在讲话, 但是内容却模糊不清，他就像躺在一个罩子里，与外界完全阻隔, 听不见声音, 也快呼吸不到氧气了。
他迫切地想清醒过来, 几乎用尽全身的力起, 才睁开眼睛。
接着, 季筝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人，是灼恕。
“我……怎么……了？”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从睁眼的那一刻灼恕便察觉到他已经醒了。听清他的话, 灼恕毫不留情地念出报告上的内容。
“你的血液中检测出X血清, 摄入时间约两小时前。”
X血清？季筝记得，是近期出现的新型禁药, 就是从霸王龙体内提取出来的那个血清。可是摄入时间两个小时, 那不就是在星尾巷的时候……
那杯水。
“是那杯水, 宣者豪的人给我喝了一杯水。”他有些费力地说道。
灼恕收起报告，垂眸扫了他一眼, 不带半点情感，“嫌疑人季筝先行关押看守。”
黑色瞳孔中最后一点亮光消失殆尽, 季筝看着那道身影离开，心脏逐渐沉寂。
-
季筝在中央关押看守了差不多半个月, 调查结果却始终有下来, 不过他更愿意相信，是有人不想让调查结果出来。
不过这个世界的关押条件倒是不错, 好吃好喝还什么都不用干，就算无聊了，季筝也能跟999闲扯两句。
这天, 却突然有士兵告诉季筝，有人来看他。而这个人，就算季筝不见，他也知道是谁。
当看见一道光幕之隔的那个男人时，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宣者豪。
看见他的时候，宣者豪面上划过一瞬的惊喜，紧接着就被担忧占据。
“小筝啊，这段时间怎么样，爸爸看你好像都瘦了。”
季筝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昨天理性检查的时候就称了体重，比进来前还重了两斤呢。
“有什么事？”他态度散漫地说道。
大概是对他的态度早已习惯，宣者豪有在意，接着说道：“小筝，我也不偏心，爸爸能护住明语一定也能护住你，你放心——”
“不就是你害我进来的吗，又在这里装什么？为了陷害我，还折了你两个手下和一批货，也是下了血本啊。”季筝抱着手臂靠着椅背上，轻蔑地看向宣者豪。
那边宣者豪沉默了两秒，蓦地笑了。
一双眼睛被挤得不见眼仁，“呵呵”地笑着停不下来。
“小筝，你这个孩子看着聪明，怎么还有明语懂事呢？
你难道还不清楚现在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谁的手里吗？你觉得除了我，还有谁能救你，你那个死去的妈吗？”
季筝耸耸肩，“我不用你救，这生活挺好的。”
“你错了，小筝。”宣者豪闻言摇摇头，“我是你的父亲，怎么会袖手旁观？就算不救你，我也会’尽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看这是什么？”
宣者豪抬手，一根项链从他手掌中垂下，正是那个让季筝变成现在这幅处境的诱饵。
到这，季筝已经彻底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非生即死呗。
留得青山在，不怕柴烧，他思想觉悟很高。
“遗产的百分之五十，过到你名下。”季筝端坐起来，面色不虞。
“不要妄自菲薄啊小筝，自己的自由只值百分之五十？”宣者豪笑得志得意满。
季筝紧咬牙关，恨不得当场撕碎面前的男人，“百分之六十。”
这次宣者豪什么话都说，只是抬手晃了晃手中的项链。
“你别太过分！”季筝一拍桌子站起来，身后的士兵立马将他摁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人就任凭他们在这里说着这些东西？
恐怕是宣者豪上头那位的人吧。
“百分之七十五。”季筝最后加码，如果这里有宣者豪身边的人，他的日子恐怕有那么好过。
“百分之八十五。”宣者豪不再跟他拉扯，一把叫到位。就算再不合理，季筝也只能咬着牙答应。
之后，季筝就看见宣者豪对着他身后招了招手，先前那名士兵便拿着一个平板似的东西走了过来，放在季筝面前。
这么明目张胆？季筝有些诧异，随即低头看向面前的光屏，是一个财产过户程序。
宣者豪这个老狐狸，早就把自己要的东西算的一清二楚，他根据季筝最初带走的所有遗产算了百分之八十五，而原主其实已经花了一部分。
这就导致汇过去百分之八十五之后，季筝几乎身无分文。
“这你让我怎么活？”他还有签下同意书。
“小筝你放心，爸爸肯定不会亏待你的。这些事你出来之后我会给你安排，放心吧，就算不比从前，也让你衣食无忧。”宣者豪向他保证道。
季筝听出他话里有话，意思就是他回不了军部了。
也对，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也是回不去的。
眼下这也是有办法的办法了，签了，他出去还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不签，在这里待着就是死路一条。
为止的渺茫希望总比已知的绝望要好。
季筝看了一眼宣者豪，签下了同意书。
-
宣者豪效率倒是很高，第二天季筝就能走了。
离开的时候灼恕正好在中央，还特意来“送”了他一程。
“调查结果还出来。”见着他，灼恕就说了这么一句。
季筝哼笑一声，走向他。灼恕身后的士兵看着他靠近警惕地走上前，准备拦住他，却接到灼恕的指令，站在原地有动。
旁边，元子歌看着季筝眼神复杂。
“灼上将，”季筝在灼恕面前站定，看着对方一身板正的军装，抬手帮他抚平领口不存在的褶皱，“军部有像你这样胆小又废物的人，真是耻辱。”
“季筝！”元子歌出声呵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初见那个漂亮张扬，带着一身光芒的青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灼恕只是垂眸看着他，视线落在那双如玉的手腕上，神情不喜不怒。
“走了。”季筝突然收起脸上的表情，转身大步离开。
出了军部，宣者豪的车就等在外面。
季筝上了车，他递过来一个箱子。
“你的贴身物品和在学院的东西都在这了，跟你们长官打过招呼了吗？”宣者豪一脸慈父的模样，抬手还想轻抚季筝的头发，被他躲开了。
宣者豪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继而像什么都发生一样，“对了，住的地方爸爸也给你找好了，知道你不喜欢明语。”
季筝越看他越觉得手痒，如果有可能，他将来某一天一定要狠狠揍这人一顿。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把他车子房子都转移了，现在又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先告诉我之后我要做什么？”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晚上爸爸来接你，跟几个叔叔吃个饭。”
“什么叔叔？”季筝不动声色地打探，但是宣者豪口风很紧，只说跟他未来的安排有关系。
车子开了一阵，在一栋小破楼前停下，季筝看了一下，带着疑问，“我住这？”
“这地方虽然看着破了些，不过里面装修的不错，走，进去看看。”
那小破楼外面墙体满是污渍，窗户也破破烂烂，看起来就漏风，季筝真的不相信里面能好到哪去。
果然，进了楼里扑鼻而来就是一股潮湿的霉味，昏暗的灯光在屋内宛如黄昏。楼里一共三层，宣者豪径直带他上了三楼，最后在三楼尽头一间屋子门口停了下来。
“你就住这间。”
季筝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以为住在这么一栋破楼里已经够坏的了，想到竟然是楼里的一个小房间？
甚至连门锁都是在这个世界堪称古董级别的金属锁。
打开门宣者豪就有事先走了，季筝看着房间的内饰深吸几口气，又被难闻的气味呛到，最后一咬牙走了进去。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连窗户都有，甚至床单上面都是霉斑。
“老狐狸。”他低低骂了一声，任命的关上门，把手里的箱子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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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的时候，宣者豪来接他了。
车子启动，车内一片安静，季筝不想跟宣者豪说话，宣者豪刚好也在忙。
最后悬浮车在一栋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洋楼前停下，宣者豪带着季筝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有侍应生迎了上来，宣者豪什么都说，侍应生就带着两人往里走去。
走了一阵，侍应生将两人带到了一间名为“海王星”的包厢前，打开门。
两人走进，包厢内宽敞明亮，毫不夸张的说，比季筝住的那间屋子强一万倍。
“宣老板来的早啊！”屋内已经有三人坐着了，季筝看过去，有两名中年人，一位年轻人。那位年轻人看着跟他差不多大，肤色偏黑，脸上太阳穴处有一道伤疤，连至颊边。
宣者豪走过去介绍了一下季筝，便开始跟他们攀谈起来。
那两名中年人明显把季筝当回事，但是那位年轻人却一直盯着季筝看，等季筝看回去他的眼神也不避，竟直直迎上来，还冲季筝浅浅一笑，眼里带着直白的意图。
这人是谁？季筝问999。
【刚才宣者豪不是说了吗？一个朋友，怎么了？】
事。季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这样一个年轻人能跟这群老头成为平起平坐的关系。
“季先生，喝水。”正想着，那人突然起身，给季筝倒了一杯水。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季筝也礼貌的道了谢，却引来旁边聊天的三人的注意。
那三人俱是止住话题看了过来，活像是男人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一般。
宣者豪的表现更为怪异，像是受宠若惊似的替季筝连连道谢。
“你们聊你们的。”男人挥了下手，那三人又看了他和季筝一眼，才继续聊起来。
季筝发现他判断错了，这个男人跟他们并非平起平坐，而是地位比他们更高一级。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范志刚，是一名Beta。”男人伸手过来，季筝礼貌地与其相握。
双手相触的一刻，季筝感受到了男人手中粗粝的老茧，比他这段时间训练磨出来的还要厉害，甚至与灼恕不相上下。
灼恕……
莫名跳出这个名字，季筝唇角弯了一下。
手上一紧，季筝回过神看向范志刚，对方正直勾勾看着他，眼中隐约可见痴迷之色。他抽回手，客套地说道：“这个名字倒是奇特。”
的确，虽然永蔚星的基石文化来自古中国，但是经过漫长的发展，那些传统的姓氏已经少之又少了，而且“志”和“刚”这样的字样更是不常见。
虽然季筝是传进来的，但是以这里的文化衡量，他的名字就显得比较特殊了。
“是的，我们家族历史比较悠久，所以取名习惯还是保留有古中国的文化。”范志刚点点头，朝季筝坐得近了些。
季筝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范志刚却像是有觉察似的，仍旧跟他热烈攀谈着。
陆续开始上菜了，旁边闲聊的三人停下来，宣者豪看了一眼光脑，“那两位不来了吗？”
“不来了，‘冥王’说他有事，至于那家伙，一向不参加这种活动。”范志刚答道。
“行行，那我们就吃吧。”
宣者豪招呼着，开始敬酒。
酒桌文化经久不衰啊，季筝感叹，埋头吃着自己的。
结果宣者豪喝了一圈，就把话题引到了他的身上。
“我这儿子不争气，不过人还算机灵，以后就拜托各位多照顾照顾。”说完，他抬肘碰了碰季筝，季筝咀嚼的动作一顿，咽下嘴里的食物，举起酒杯。
这是要把他往生意上引啊，做的是什么？血清？季筝心里猜测着。
“季先生要不然就先跟着我吧，我什么事，也能多照顾照顾他。”范志刚主动说道。
这话给宣者豪吓得够呛，又是说让他叫小季就行，又是怕季筝给他惹麻烦。
“事，我不怕麻烦。”范志刚看着季筝，眼神像一头狼。
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宣者豪也不好拒绝，原本他想把季筝拴在自己身边，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那小筝，你还不快谢谢范哥。”宣者豪把季筝的酒杯倒满，又塞进他手里。
季筝端起酒杯朝范志刚莞尔一笑，对面人便失了神。
从这一杯开始，范志刚就逮着他灌，季筝酒量还算不错，却也开始有些承受不住。
到后来已经开始有些晕了，他借着酒劲，问道：“范哥，咱们这做的，是什么生意啊？”
“大生意，X血清，知道吗？”范志刚也晕晕乎乎地，搂着季筝的肩膀，凑近说道。
“知道，有幸体验过。”季筝点点头，范志刚看着他的眼神瞬间带上些了然的赤、裸。
熏天酒气和肩上的手让季筝有些恶心，他强忍着想吐的冲动，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站起身趁机摆脱范志刚的手。
“范哥，那以后我就跟着你了！”说完，他仰头灌下，再也忍不住，跑了出去。
季筝蹲在楼外吐了一阵，范志刚找了出来，站在门口喊他。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头更是晕，季筝应了一声，扶着旁边的墙缓了缓。
看他这幅样子范志刚还打算去扶，但是刚迈出一步就见季筝鼓起了腮帮子，便默默退了回去。
“范哥你先进去吧，我一会进去。”季筝摆摆手，看着范志刚进去，站直了身子，长出一口气。
蓦地，他余光瞥见头上上方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季筝抬起头，看向那个如鬼魅的眼睛一般红色的闪光点。
他缓了缓，勾唇笑了一下，抬手双指合拢在唇边挨了一下，又朝红点的方向送去，接着便走进了楼。
军部中央，灼恕看着光屏中的画面，搭在桌上的手指弹了一下，喉结压了压，眸中浮起浅浅的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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