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山河静阔>第65章 上封镇(1)

  李克成落马了。

  徐逵宁出事后,李克成被任命为新的礼部尚书,而今还没有半年,板凳是坐热乎了,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都没烧呢,就被关进了大理寺。

  不得不说陈茂这一手确实是出其不意,出来李克成,连带着好几个眼熟的、有名的都跟着落马。

  这其中不少跟李克成关系亲密,比如李克成的举荐人柳大人、李克成的岳丈史大人。

  王晋听着手下的汇报,一脸懊恼地抚着额头,他做梦也没想到,头一天晚上还跟他喝酒的李克成第二天就倒了大霉。而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呢?

  王晋倒抽一口气,又长长地吁出,想着这些年做的事,尽管小心谨慎,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疏漏呢?

  国库清点工作昨日就全部结束了,王晋去了户部一趟,又四下转转,都没有看见严客卿,心里不禁着急。思来想去,还去命人取了盒极品人参,往宰相府去。

  雨正好停了,路上有了行人,王晋顾不得街景什么模样,满腹不安的心思,到了宰相府迫不及待地叩门,须臾,一个小童开了门。

  “户部尚书王晋,特来拜见严大人。”

  小童礼貌地行礼问候,却没让王晋进去,“王大人,我家老爷病了,不能见客。”

  病了?王晋眨眨眼,严客卿身体向来硬朗,少见生病,怎么这个在节骨眼儿病了?

  王晋少不得要多想,抿抿唇,摆出体谅的笑,把手里的礼盒推进门,硬是拉着小童的手让他接了,“这人参,严大人既然病了,拿这补补也好。”

  小童推脱不收,王晋却执意不肯收回,逃也似的上了轿,回了府。

  “老爷,今日怎的这么早回来了?”王夫人不解,王晋今天都回来两次了,神情看着有些慌乱。

  王晋摆摆手示意别问了,“别问了,不论谁来了,你都说我病了。”

  “什么?老爷,你哪儿不舒服?”王夫人急急地问询,王晋却不耐烦,把自己关进书房里,谁也不见。

  王晋告病,陈茂无动于衷,严客卿告病他都不慌,区区一个王晋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李克成被捕,证据其实不足,只是嫌疑罢了,连带着其他人,只是陈茂借题发挥,而王晋的嫌疑比李克成大多了,陈茂之所以不动手,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鱼饵自然是王晋。在脑中走一遍计划,陈茂心情转好,倒是周舟愁眉不展。

  “出什么事了?”本来陈茂不乐意过问天机楼的事,只是近来天机楼频频求见,陈茂也觉得有几分古怪。看周舟皱眉的模样,陈茂的好心情渐失。

  周舟却没有立即答话,一直皱眉闭目思索着什么,陈茂叫他也没有听见,额头渐渐起了细密的汗,半晌才睁开眼,神情有些恍惚。

  陈茂从没见过周舟这幅模样,着急不已,正扬声要宣太医,周舟一把扣住他的手,“我没事,是……苍生有难。”

  周舟唇色苍白,却神情严肃,不像开玩笑。

  “什么意思?”

  “近日天机仪观测到异星闪烁,轨迹不定,与长明稳定的金星互成影响,紫微星光渐淡……”天机石也摇摇欲坠。

  后面这句周舟没有说出口,扣住陈茂手腕的手越收越紧,“先有水灾,后有地动,咱们得先行准备。”

  陈茂不太想相信,但是周舟从不在这方面说谎。

  还没等陈茂采取行动,谣言先散布到了京城各地,“国师大人预言有大灾了!”

  “逃命吧!”

  “看这连日的雨,京城是不是要亡了?”

  雨已经连着下了好几日,京城的天没见晴过,活得久的老人也都惊慌不已,没见过京城几时有这样的天气。

  暴雨已经没有前几日那么频繁那么可怖了,但绵绵的细雨不停,偶尔夹杂着电闪雷鸣。

  所有人都在盼雨停,包括陈恪——雨一停,他就出发西行,去追赶徐清风。

  好在雨很快就停了——陈茂还没来得及高兴那些谣言不攻自破的时候,江之南的柳州淹了大水,死了近千人。

  紧接着是地动——最东南方位的几个州都发生了地动,波及甚广,好在死伤不大。

  几天的功夫却接连发生许多事情,陈茂焦头烂额,周舟适时出面辟谣,效果不错,却不知哪里又传出了曲解国师话语的谣言,甚至把矛头指向「凶星」陈恪。

  陈恪一时被绊在了京城,心情也极为不佳。

  因着这些,往西送去的信件多少受到些影响,京城发生的这些事,徐清风隔了半个月才收到消息。

  “公子,王爷定然没事。”左鸣出声安慰,却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不由得也有些郁闷。

  以往关鸿丰也会借着仁王与徐公子通信的便利给他写封信,这几次却没有了,想必京城的情况不太好。

  “我知道。”徐清风闷声道。

  但知道也没什么用,两人相隔太远了,徐清风一直往西赶路,纵使送信的人日夜兼程不停换马,也要整整十五天才能把信送到,而后越往西去,需要的时间也会越久。

  青州那一晚之后,雷涛居然死了。当时徐清风是万万没想到宵别下手这么狠,与宵别的恩怨也是结下了,但不论怎么算,都是徐清风吃了亏。

  雷靖纠集了江湖上的三教九流悬赏徐清风的项上人头,一路追赶,整得徐清风一行好不狼狈。

  想到宵别,徐清风就来气。而这个雷靖也不好对付,乌苏里方才打探了消息,说雷靖又加了十金,以四十金悬赏,同时定下来期限。

  半个月内,若无人能取徐清风项上人头,他将亲自出手,也是间接对徐清风宣战了。

  “怎么办?”听了乌苏里的话,天问有些懵,不知道事情是会走到这一步的。所谓的江湖,比师父告诉他的更加难以理解。

  徐清风也犯难,宵别不怕鱼死网破,他也不怕,只是外界皆传是徐清风恶意杀害雷涛,把在无恒赌坊的事都刨出来,颠倒了是非泼了徐清风一身脏水。

  即使众人都唾弃他那个流氓儿子,徐清风也是理亏的一方,现下雷靖要是杀来,徐清风也不能理直气壮地杀了雷靖了事。

  那雷涛的死怎么解释?怎么说明是宵别动的手?说了雷涛就会信?

  徐清风烦得不行。

  “公子,该走了。”

  此时他们正在路边的一个小茶棚歇息,茶棚真的不大,就是为了给赶路的人歇歇脚搭的一个棚窝,茅草的顶,四下都透风,十分简陋。

  方才他们落座时茶馆空无一人,一盏茶的功夫来了两桌客人,乌苏里和左鸣对视一眼,觉得形势不妙。

  徐清风左右扫一眼新来的茶客,茶棚一共就四副座椅,徐清风他们人多,占了两张,新来的茶客才四人,分别占了两张,不大的茶棚突然热闹了起来。

  “走……”

  如果对方不是刺客,徐清风也不愿意久留,会波及无辜的人,如果对方是冲着赏金来的,徐清风也觉得茶棚不是个施展得开的地方。

  “哎——”坐在最外边的桌子上一位穿得破破烂烂地年轻男子出手拦住徐清风等人:“公子哪里去啊?”

  “我们认识?”徐清风冷声问。

  “现在认识认识嘛。”那男子吊儿郎当的,缓缓站起来,抱拳行礼:“在下阳关四煞之一,排行老二,幸会幸会。”

  明明衣衫褴褛,身上也脏兮兮的,头发更是乱蓬蓬,好像一个月没洗了,讲起话来却在模仿那些学问人,模仿的也不怎地,不伦不类的,徒增厌烦。

  徐清风维持表面的客套:“幸会。在下着急赶路,先行一步。”

  徐清风说着上前一步,那人也跟着退一步,依旧挡在徐清风面前,“哎——公子,你是不是姓徐啊?”

  徐清风「呵」一声,有些不耐烦了。乌苏里右手按在腰间的刀上,「铮」地一声,刀出了鞘。

  阳关四煞的其他三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左鸣招呼都不大,先发制人,一脚把二煞踹了出去。

  阳关四煞,名字起得挺响亮,但功夫平平。且不说左鸣、乌苏里、天问和徐清风武功都不差,阿满和乌须里的拳脚功夫也足够应付了。

  青州以来一路奔波,还不时有打斗调解,路途一点儿都不无聊,却让人疲惫。

  陈恪回京时带走了一半侍卫,留下不到二十人远远跟着徐清风,但即使留下再多的人,也扛不住这么打。

  一盏茶功夫,阳关四煞纷纷倒在阳光下了。

  没有停留,徐清风翻身上马,几人又继续赶路。为了不殃及普通百姓,几人商量后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进入铅州休息,而是在今天道铅州更往前的小镇上封镇休息。

  这二十多天的路程下来,徐清风不仅黑了些也瘦了些,终日踏马扬尘,好不狼狈,而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天问年岁小、阿满又是姑娘。

  但两人都没有喊过一句苦,有什么病痛都咬牙坚持了下来,徐清风心里有愧疚也有感激。

  紧赶慢赶,几人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上封镇。

  “公子!看,上封镇!”

  上封镇在一片很广阔的地势上,土地并不肥沃,草短短的,树木也很稀疏。

  可是稀稀拉拉的村舍后面,悬着一轮大大的红日,红光染了土地,金光映着天际,没有风,彩霞也不走,一切像定住了一样,只有太阳在缓缓下落。

  夕阳西下,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