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药被秦溢塞进了韩水云的手里,秦溢背身坐在凳子上果真在解上衣。

  也不知道衙门里谁给安排的地方,一通的红,红纱帐子,绣花了牡丹的红薄被褥,就连坐凳也都是大红的颜色。

  韩水云…

  也不是她真的有多不敢看一个男人裸个后背,主要这气氛太古怪,韩水云有点扛不住。

  韩水云心里挣扎了一下,小声问:“要不我出去给你找个人来?”

  秦溢手上解衣带的动作一停,眉峰拢了拢扭头看向她,“我这次出来就带了姜芙,你不帮我上药,难道让她来?”

  韩水云给他噎了下。

  秦溢已经脱了上衣,宽阔肩背下是干净白皙的后背,肌肤上交错的有好几道伤都集中在后心口处,伤口瞧着不深但很密集。

  韩水云看见那些伤心口一跳,说不出话了。

  怎么说秦溢也是为她受的伤,要不是当时遇见了秦溢这些伤说不定就要落在她身上了。

  韩水云垂下头拔开药瓶。

  秦溢就跟后面长了眼睛一样,“那边有热水,先把血迹擦了再上药。”

  韩水云愣了下,放好药后急忙站起来去拧手巾,她小心翼翼的给秦溢擦去后背上的那些都已经干了的血印子。

  秦溢眉头皱着一直没吭声。

  紧张的出了一身汗。

  韩水云蜷缩起刚才摸药的指尖直起腰缓缓吐了口气说,“药都上好了。”

  秦溢微微点头,“你出去等我。”

  韩水云“嗯”了声,又不放心地说:“我在门外,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叫我。”

  “好。”背对着韩水云的秦溢眼眸温柔。

  门一打开刚才在韩水云后头跟过来的香晚瞧见她就凑了过来,“小姐,秦大人伤的怎么样了?”

  香晚的脖子上也缠了布,她脸色不好看的出来她心里愧疚。

  韩水云摸了摸她还乱着的头发轻轻说:“没事了。”

  香晚点头,“这次多亏遇见秦大人了,要不然…要是小姐出了什么事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韩水云被风吹去了身上的汗,舒服地叹了声,看香晚这么愧疚韩水云忽地一把拉过了她。

  “小姐?”香晚惊呼了一声。

  韩水云笑了几声才放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你放心,秦大人身材结实的很,划几刀不碍事。”

  “啊?”香晚往后站了点,眼睛瞪的大大的,“小姐,你怎么知道。”

  刚才紧张没顾得上想,现在细想才发现秦溢的身材是真的好,肩背劲瘦腰身有力看着一点也不像是文官的身材。

  门忽然开了,秦溢淡淡地看了韩水云一眼,韩水云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闭紧了嘴巴。

  香晚看着秦溢视线落在他挺拔的身姿上顿时回了神,小姐刚才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香晚的脸顿时烧红了。

  秦溢皱了皱眉,再看向韩水云眼神顿时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韩水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

  “我错了!”韩水云语无伦次的开口,“那个,没事我们就走了!”不等秦溢反应韩水云拉上香晚就跑了。

  秦溢脸上黑了黑。

  明明刚才的气氛还很好,却不知道为什么韩水云又恢复了之前一看见他就害怕的样子。

  秦溢第二日要回京,夜里朱洪给秦溢摆了践行的酒席。

  出乎秦溢的意料,朱洪叫了一桌子酒席却就他自己一个人在衙门里作陪。

  “秦大人!”朱洪身材微有几分圆润,脸也是圆脸,看起来倒是显得年纪比实际的要小些。

  “朱大人。”秦溢淡淡回应了声。

  两人相处了一些时日朱洪也摸清了几分秦溢的脾性,秦溢虽瞧着冷冷淡淡的但这么多日他却从未见秦溢发过脾气。

  那日抓捕罗胜秦大人一个文臣竟然只身前去引出了要犯,单凭这一桩事他朱洪就敬他。

  朱洪不是个强势的,甚至还有几分懦弱,也许正是因此他一向都很敬重有胆识的人,特别是有胆识的文臣。

  酒喝了一大半,朱洪的兴致倒是越来越高了,吟诗唱曲一个没落下,到了后面甚至于扯着秦溢的衣袖非要认他做义弟。

  朱洪瞧着窝窝囊囊的一个人,但酒后却显露出几分直爽的真性情来。

  “谦和,账本的事,回去后你打算如何处理?”朱洪勉强坐直了身体给秦溢倒了两杯酒含混着声音问他。

  秦溢挑了挑眉。

  朱洪见他不语又拉着他低声嘀咕:“二皇子毕竟做了这么些年的太子,皇上也未见的真想废他。”

  朱洪嘀咕了两句,微微叹了一声,声音忽的提高了许多,“想我当年也是满腹的忠心大义,但后来我才明白凡事还是要顺应时势。你还年轻,做事还是要慎重。”

  朱洪说这些话的时候倒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

  秦溢跟朱洪算不得有什么交情,官场上的人也没几个可信的。但朱洪瞧着确有些真挚于是秦溢放了酒杯,模棱说了一句,“我只管交东西,后面的事也不是我该管的。”

  朱洪打了个酒嗝,他当然知道皇上不会把二皇子怎么样,他只是想知道秦溢是不是真的会如实把账本交上去。

  “谦和来广平之前我就从别处听说,谦和的未婚妻正是太子妃的妹妹。”

  提及韩水云秦溢的表情似乎温和了些,但语气里却又听不出,“你可知道太子妃的父亲官是几品?”

  朱洪想了想,勉强伸出五根手指来,“通政司参议乃正五品。”

  他脑袋慢慢想着秦溢话里的意思,是官位太小,所以反而不受殃及?还是因为通政司是清水衙门,没有把柄可拿?

  没等朱洪想明白秦溢就站起了身,他疏离道:“查案的事朱大人出力很多,等回了京我会向皇上说明的。”说完就叫了小厮过来扶朱洪回去,自己也准备回住处。

  朱洪察觉到自己怕是说错了话,在小厮过来前却又扯住了秦溢,“我是当真觉得谦和为人正直难得,并无丝毫窥探的意思。”

  秦溢一顿,迟疑看着他。

  朱洪大概真是喝醉了,眼神不如平日的迷蒙反而越喝越亮。

  秦溢心思一动,让小厮退了回去自己也坐了回去。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酒杯说:“这玉杯里有多少酒,坐在近前的人一眼就能看个清楚。”

  朱洪点头。

  秦溢好笑,“二皇子打小就在宫里长大他的脾性在皇上面前便如这玉杯里的酒。”一眼就能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