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柳从怀中掏出信封, 递到她手中:“我与她已经和离了,也从未在一起过,三哥说过心中只有你一人, 便是只有你一人。”

  “三哥...”祝棠神情委屈地看着他, “是不是又是我一个人的三哥了?”

  “一直都是你一个人的。”他低头吻上她的唇,用指腹不停抹掉她的泪。

  祝棠气喘吁吁地与他分开,十指与他相扣, 终于恢复了一些平静:“三哥,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现在这情形还不知能不能赶路。”祝柳满眼柔情地看着她,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

  “问问大夫。”她说着, 凑上前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 “三哥,你长胡子了。”

  祝柳在脸上摸了一下:“这几日太忙,未来得及除。”宫里的事一收尾他便急着赶过来了, 连收拾都未来得及。

  “我帮三哥刮。”她忽然放低了声音,“不然会扎腿。”

  祝柳愣了下, 当即反应过来, 在她臀上轻拍了一下:“又在胡言乱语了。”

  她不怕他骂, 在他怀里咯咯笑。

  见她终于又像从前那般对他敞开心扉, 祝柳心中又酸涩又欣喜,他当然知道这五年多她是如何过来的,可他实在没有办法,如今尘埃落定, 再不用那般委屈她了。

  “身上可有不舒服?”他握了握她的手腕,总觉得比从前还要瘦上一些了。

  “都还好。”祝棠笑眯眯地看着他。

  两人正说着, 外面传来喊吃晚膳的声音, 祝柳起身, 扶着祝棠缓缓朝小厅走去:“慢着些,我瞧你这样子,总怕你摔了。”

  “不会摔的,之前一直走得好好的。”祝棠扶着他的,几乎半边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

  刚进了小厅,便见祝林已坐在主位之上候着,他眼神一直盯着祝柳,不是很友善。

  祝棠看出来了,问他:“你怎么这么看着三哥?”

  “先用膳吧,我与他的事,待会儿与他私自说。”祝林冷冷看他一眼,转而看向祝棠,“如今这王八蛋来了,你终于吃得香睡得着了吧?”

  祝棠瞪他一眼:“老六,不许这么说三哥。”

  “你瘦得跟个烧火棍似的时候都忘了?还不许这么说三哥,我说错什么了吗?”祝林气道。

  “先前胃口不好?”祝柳拧着眉看祝棠,她如今这般已经够瘦了,还要瘦的时候,那得有多瘦?他想象不出。

  祝棠捏了捏他的手:“只是天气热,胃口不好罢了。”

  “你少给他说话!”祝林训她一声,又看向祝柳,“拜你所赐,每天夜里都躲着哭,还说自己没哭,眼睛都肿成灯笼了,旁人又不是看不出来!若不是看在你是孩子父亲的份儿,从你进门那刻我便要上前来揍你了。”

  祝柳无话可说,任由他骂:“我知晓了。”

  “消消气,我都饿了。”祝棠连忙劝道,她拿起筷子给两人分别夹了菜,希望能堵住他们的嘴。

  “棠棠...”祝柳吃不下。

  祝棠捏捏他的手:“先吃饭吧,晚上回去再与你说。”

  吃罢饭,祝柳先将祝棠送回了房中,转身又去了书房。他站在书案旁看着祝林:“祝棠先前过得如何?”

  “如何?眼睛都要哭瞎了,哭得好几次动了胎气,你说如何?”祝林坐在椅上,抬头看他,“你还真是够混账的,害她一次不够,还要害第二次。”

  “此事是我的错。”祝柳脸色微沉。

  祝林站起身来:“不是你的错,还能是谁的错?朝中的事也是你做的吧?都传到我这穷乡僻壤来了,皇帝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能帮着将德才兼备的太子拉下来。”

  “他们许我可以给棠棠一个新身份,让我可以堂堂正正将她娶回家。”

  祝林一怔,喃喃道:“原来是这般...”

  “若不是他们逼得太紧,我何苦要这般做?我与棠棠本就没有血亲关系,我想娶又如何?既然他们非要相逼,我自当奉陪。”祝柳淡淡道,他无形之中害了许多人,可他半点不悔。

  “她知道你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吗?”

  “她不需要知道,我也不会叫她知道。”所有的阴暗与不堪由他来受便可,棠棠只需要做好她自己,快快乐乐地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祝林忽而轻笑:“怪不得你连一个与她联系的途径都不给,祝絮之,我果真是比不过你...”

  “若没旁的事,我要回去陪棠棠了。”祝柳转身缓步离开。

  他的脚步声刚至门口,祝棠便听见了,她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由远走近。

  “看着我作甚。”祝柳摸了摸她的头,“我沐浴完了再来陪你。”

  “我也要沐浴。”祝棠坐起身来,中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

  祝柳无奈笑了笑:“好,我扶你,你慢些。”他扶着她坐在浴桶里,拿着帕子轻轻给她擦洗,生怕弄疼她。

  她靠在浴桶边缘,回眸看他:“肚子太大了,不能和三哥一起。”

  祝柳心头一热,看着她因身孕又大了几分的双峰,眼神暗了暗,哑声道:“莫要胡闹,当心肚子。”

  她没话说,擦干后坐在椅上等他,被他又抱回了床上。

  漆黑的室内,几乎看不见五指,祝棠紧紧抱着他的胳膊,在他耳旁轻轻说了句什么,惹得他腾得坐起身来。

  “莫闹了,你如今这样怎能做那种事?”

  “这么久都没有,你不想吗?还是你外面有别人了?”

  祝柳有些头疼:“我哪儿有什么别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他说完,见她闪亮的眸子还是盯着自己看。

  他实在有些扛不住,埋下头去,片刻后,他抬眸看她:“这样可好?”

  “不好,不够。”

  祝柳再也忍不住,坐起身子,小心翼翼护着她隆起的小腹,低声问道:“可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很舒服。”祝棠伸着脖子娇声道。

  祝柳失笑,没再多问。

  半柱香后,祝棠懒洋洋地躺在他怀里,握着他的手:“好喜欢三哥。”

  “你是喜欢这种事,还是喜欢三哥?”

  祝棠瞪他一眼:“当然是喜欢三哥!”

  “我明日是去问问大夫,你能不能出远门,若能,便带你回京城。”京城的条件比这里好,大夫也比这里多,到时生产他也能安心一些。

  “好,都听三哥的。”祝棠打了个哈欠,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祝柳轻轻在她眉心吻了吻,低声道:“三哥也喜欢棠棠。”

  -

  祝柳详细问过大夫,得知祝棠可以长时间坐船,一早便收拾了东西,准备返回京城。祝棠还未睡醒,他抱着将她放进了马车里。

  “父亲与大哥那里,你是如何交代的。”祝林看着马车里睡得正香祝棠,低声问道。不仅是祝棠的事儿,还有祝柳参与夺嫡的事儿。

  “我已从祝府中搬了出来,无须与他们交代。”

  祝林点点头,心道也是,他现在从龙之功在身,意气风发得很,怎会怕这怕那?“照顾好四姐,我瞧她这身形不太正常,京城的名医多,若你托得上太医的关系,叫太医来看看最好。”

  “多谢六弟提醒,我已有打算。”祝柳道。

  “去吧,路上慢些。”

  祝柳微微颔首,登上马车:“若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六弟只管开口。”

  “我对四姐好,只因我与她是亲姐弟,并非是想要你什么恩惠,你只需好好待她,莫要她再整日以泪洗面了。你应当知晓,她对你有多上心。”

  祝柳沉默着未说话,钻进车厢中,轻轻抱着祝棠,乘马车离去。

  车走到渡口,几人又换上船。祝棠已经醒了,站在船边往河面看去:“我还是第一次要坐这么久的船呢。”

  “莫在风口站久了,小心风寒。”祝柳给她裹了个披风,站在她身后紧紧搂着她。

  祝棠扭头亲了他一下,乐得咯咯笑,笑声被袭来的风卷起,稳稳当当地落在祝柳心口,震得他的心微微发麻。

  他牵着她回了船舱之中,从床下摸出一个箱子,箱子最底处有一个锦盒。他将锦盒打开,摸出一卷金黄色的物件。

  “这是册封你为乡主的圣旨。”他说着,将圣旨打开。

  祝棠微微一惊,瞪着圆眼,以眼神询问他。

  他道:“圣上有一个亲姐,如今被封为成阳长公主了,长公主早年丧夫,膝下无子,一日出游之时遇见了孤女棠棠。棠棠危急之时给了长公主一碗吃食,长公主见其可怜,将其养在膝下,直至今日才得已见众人。”

  祝棠明了,这是他为她编造的新身份,她不知三哥哪儿来的这般大的能耐,却也知他能求来这些定是千辛万苦。

  她窝在他怀中,紧紧抱着他:“三哥,谢谢你。”

  祝柳笑了下:“与我还用言谢?”这本就是她该有的。

  “我本想将你带回京后就与你成亲,只是如今月份大了,恐遭人闲话,不若等孩儿降生后,再办婚礼,棠棠觉得如何?”

  只要能和三哥在一块儿,其余的对祝棠来说都不重要:“能和三哥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

  祝柳摸了摸她的头:“可不能这么知足。”她就算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是愿意的,唯独受不了她什么也不求。

  她道:“我只希望三哥永远只喜欢我一个。”

  这算是什么要求,本就是他该做到的:“我永远只喜欢祝棠一个,只有祝棠一个。”

  他这辈子只有棠棠一个,从前是,以后也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