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棠微微别开脸, 轻声道:“这样不太好。”

  看见她躲闪的神情,祝柳的心沉了下来,这些年, 他与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同房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她总是抗拒他,就像今天这般。

  她再不似从前那般热情, 有好几回都是他按着她强来的,每每只有到情动之时,她才会哭着问他, 与宋姝如何了。

  可任他再怎么解释, 她也不信,只是落泪。

  “棠棠。”祝柳闭了闭眼,紧紧搂着她。他也不知自己何时能来接她, 思来想去也只有将她放在祝林那儿才放心些,“棠棠, 就当是陪我荒唐一回好不好。”

  她沉默, 不说话。

  他明白这是拒绝的意思, 可他仍不想放过她, 轻咬着她的唇,手已经往下探去了。后来就是她的哭泣声,哭声大到已经掩盖了所有其它的声音。

  小喜坐在车外,听着祝棠的哭声, 心都要纠起来了,当初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如今也变成了这般。

  一路到了容县, 祝柳未下车, 只将祝棠交给小喜与常庆,便乘马往回走了。

  小喜见他走了,一打开车门,才闻见一股独特的气味。她当即反应过来,扶着歪倒的祝棠,含着泪前去投奔祝林。

  “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所以才把我丢来这里。”祝棠哭着进了容县县衙后院。

  祝林一打开门,就见她泪眼婆娑地坐在车上,连忙去扶:“这是出什么事了?”

  祝柳是快到容县时才给他来的信,他见祝棠这副样子,便知与他脱不了干系,想要去追人,却根本不知人去哪儿了。

  “快坐快坐。”祝林扶着她坐下,“让他滚,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和我媳妇儿管你。”

  被他安慰了一番,又听了这么重要的信息,祝棠当即回过神来:“你媳妇儿?你背着家里成亲了?”

  祝林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还没成亲呢,在当地认识的一个姑娘,不过我一定会娶她的。”

  祝棠猛地站了起来,眼泪还挂在脸上,气得指着她:“好啊,你小子,你不会已经对人家...”

  “你以为谁都跟祝柳似的。”祝林脱口而出,说罢才觉后悔,见她怔怔坐下,又问,“你与三哥如何了,他到底为何要将你送来此处。”

  祝棠摇了摇头:“他说有要事,等忙完了来接我。至于我和他,不就是那般,没有什么好说的。”她说完,恍然发觉她说话何时与嫂子这般相似了,是不是所有的感情走到最后,都会如此?

  祝林不知该如何安慰,只道:“行,你也不用着急,就在这儿安心住下就行,我去帮你打听打听,他到底干嘛去了。”

  “谢谢。”祝棠叹了口气。

  “何时变得与我这般生分了?我虽也姓祝,与他祝柳可不是一路人。”祝林气愤道。

  祝棠噗嗤一声笑了:“知晓了,你要忙就忙你的去,我没事自己会出去转转。”

  “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不和我说说这几年过得如何?”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就好像回到了那年她才到祝府的时候,那时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只会与老六两人去捉弄三哥,后来怎么就变成这般了呢?她也不知晓,或许如果她不爱上三哥,是不是结局便会好一些。

  祝林听了她的讲述,心中也感慨万分,他不知该如何评价三哥这个人。三哥是狠,可这样一个人,居然愿意放祝棠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愿意让祝棠站着与自己并肩而立。

  他想,或许这就是四姐喜欢三哥的原因。

  两人各自聊完便自行分别,与从前并无二致,大概恋人与朋友的区别便在此,恋人会撕破脸会心痛,而朋友除了极个别的利益冲突,只要相聚便与从前一般。

  一个多月过去了,祝棠还是没有等到祝柳来接,反而从祝林那里才得知,原来他早已被调回京城了,带着宋姝一起走的。

  她原本正在花园子里挖土,听到这话,立即哭了起来。悲痛万分,可心疾一点儿也没发作。她知晓,他未走偏,回去当他的大官儿去了。

  小喜都备好了治心疾的药,可见祝棠只是一边哭一边干呕,最后哭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去了屋子里,周围围着不少人,她看着帐子发呆,没有叫人。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小喜自己发现她醒了,激动地喊大夫:“大夫您快来看看,我家小姐现下如何了?”

  老大夫上前探了探她的脉搏:“孩子算是保住了。”

  “孩子?”祝棠讷讷道,“什么孩子?”

  小喜欣喜的表情瞬间衰颓了下去:“您与他的孩子。”

  祝棠眨了眨眼,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她和三哥的孩子,可是三哥都不要她了。她想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若还想要肚子里这个孩子,千万莫再伤怀过度了。”老大夫连声劝道。

  还想要吗?祝棠坐在榻上,怔怔看着外面刚发芽的树,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也没有名分,按封建礼教来看,只是个私生子,最多只是个庶子,一辈子要被人看不起。

  她想着,忽然听到外头的声音:

  “这个王八蛋,等我回了京城就去将他碎尸万段!”

  她听不太真切,轻声喊来小喜:“外面怎么了?”

  “没什么。”小喜低着头不说话,只不过是六少爷在隔空咒骂三少爷。

  祝棠点点头:“小喜,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啊?”小喜有点懵,可小姐她自那回落胎后本就不再能怀孕了的,这回只是意外之喜,若这回真打掉,往后可真是再也怀不上了。

  “三哥不要我了,这孩子留着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她本就不是很喜欢小孩,自始至终,她想生个孩子,都是为了祝柳,若他不在,自然也不想要。

  小喜不敢与她说从前的事,只能着急忙慌地跑出去:“奴婢叫常庆来与您说。”

  祝棠看着站在一旁的常庆,疑惑问:“你知道三哥为什么要把我扔在这儿?”

  常庆摇了摇头。

  见他摇头,祝棠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你都不知,还能有谁知?”

  “你不能给三少爷写信吗?”小喜急急问道。

  常庆又摇了摇头,公子走时特地嘱咐了,此行危险,不要与他联系,若真有急事便与六公子商议:“公子定是有苦衷的,他心中记挂的只有您一人,还请您为了肚子里的胎儿,也莫要轻言放弃。”

  祝棠摸着肚子,又动摇起来。偏这时候老六也来劝,叫她将孩子留下来,大不了以后他来养,反正他也姓祝,既是孩子的舅舅又是孩子的叔叔,也是应当的。

  她忍不住想笑,还是答应了他们的劝说。只是说心不冷,是骗人的。她怕人担心,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默默掉眼泪。

  从春天等到夏天,也没能把人盼来,反倒她吃不下饭,饿得瘦得只剩一个凸起的大肚子,看得小喜直着急,只能去把常庆打一顿。

  夏日的某天雨夜,听闻皇帝驾崩,新帝登基,她坐在窗边摇着小扇,只觉得天高皇帝远。没两日,她听见老六站在书房里骂人,却不知骂得是什么。

  盛夏过完,暑热消减,她的胃口好了一些,也睡得着了。每日都躺在榻上,晒着太阳小憩。她举着个话本子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书本缓缓盖在了她的脸上,可祝柳进门时一眼就看出躺在那儿的是她。

  他刚要走近,却见她肚子圆滚滚的,微怔一瞬,火气大冒,从书房里揪出祝林就要揍:“你对她做什么了?”

  “祝柳,许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无耻,你以为谁都与你一般?”祝林轻轻挡开他,“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祝柳松了手,在原地摇晃了几步,想起送她来此时,确实按着她做了坏事。他摇摇晃晃往外走,刚一出门,便见祝棠不知何时醒了,正撑在榻上看她。

  见她眼圈红红的,下一息就要落下泪来,他连忙奔了过去,将她揽在怀里。

  “三哥,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祝棠哭得撕心裂肺,绵软的拳头捶在他身上。

  “莫哭了莫哭了,都怪三哥。”祝柳捧着她的脸,不管不顾地吻去她的泪痕,“三哥抱你进屋说可好?”

  祝棠胡乱点点头:“我现在变胖了。”

  “不胖。”除了肚子以外,其余都是瘦的,甚至抱起来也与从前重不了多少,祝柳心中一阵刺痛,确实是他不好,将她一人放在这里这般久。

  祝棠躺在他怀中,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三哥,你摸摸,这是我们的孩子。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我还以为孩子要没有父亲了,我本来想把他打掉的...”

  “没有不要你,也没有不要孩子,这次来便是接你回去的。”祝柳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莫哭了,伤眼睛。”

  “那她呢?”祝棠抬眼看他。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最后最后一章完结,完结后大概还有一个be和he的番外(但我还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