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凡”说完这话后，感觉到自己胸前的灵力剧烈翻涌了起来，他知道，一向冷漠无情的无凡动怒了。
“不准碰他！”
冷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无凡”落在少年雪白胸膛上的手被一股力量拦住，半寸难移。
男人低低笑了起来，戏谑阴沉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讥讽，“无凡，你既已动心，术法已破，我便有出来的那日，你能拦我这次，下一次……可就不一定能拦住我了……”
张扬放肆的笑声渐渐小了下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无凡那双邪魅冰冷的眼，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漠。
眸色幽深，他看着身下熟睡少年被解开的衣衫，眉头皱了起来。
抬手，为毫无戒备的少年将大开的衣衫拢好，无凡起身，神色冰寒地捡起了被扔在床脚的佛珠。
月光朦胧，安静的夜色里，没人发现，无凡重新握住佛珠的瞬间，骨节分明的玉白指尖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无凡知道，那个被锁在自己身体里的人说的没错……
自己既已动心，阵法便已生出了裂缝，对方挣脱阵法束缚重见天日是迟早的事，他能做的，只有尽量延缓这个时间。
至少……在为少年解除情毒之前，他不能再让那个人出现了……
*
宋锦笙发现，自从客栈那夜过后，无凡对自己的态度较之先前好了一些。
至少，对方不再是那副冷冰冰，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样子了，甚至有时候还会在他走不动路的时候，主动停下来等他。
就连吃食，也不再是之前能把人噎死的干饼或者食之无味的辟谷丹，而是一些软糯香甜的糕点，或者简单新鲜的水果。
这期间，宋锦笙也没有一直闲着，而是和小九一起寻找着另外两个没有在美人榜上的美人。
然而，那些被小九选入名单的人，容貌甚至比不上曾经被他排除过的宋逸，根本不可能是他要找的人。
提到宋逸，宋锦笙想起自己死前对方痛苦绝望的模样。
眸色沉了沉，他问，“小九，宋逸他……最近怎么样了？”
听到宿主忽然提起宋逸，小九愣了愣，有些惊讶。
自打宿主醒来后，除了那晚在湖边问过一次傅云渺几人的情况后，再没有提过几人，所以，现在忽然听到宿主关心宋逸，小九难免有些意外。
“宿主，宋逸他挺好的……执掌宋家大权后，他清算了宋家所有为难过您的人，之后闭关了一段时间，最近好像是在寻找复活您的办法，正在四处奔走……”
听到这里，宋锦笙垂下了眼帘。
纤长乌黑的羽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小九只看到宿主依旧清冷出尘的模样，并不知道对方所想。
但小九知道，宿主看起来冷漠无情，实际上却是一个很善良很温柔的人……
“脚又疼了？”
一人一统正沉默的时候，头顶忽然响起的低沉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抬头，小九看着相较之前温和了许多的无凡，抿了抿唇，若有所思地回到了空间里。
宋锦笙没有抬头，只是垂着脑袋，摇了摇头，“不疼……”
那为何不开心？
无凡转动着念珠的手顿了顿，薄唇微掀，终究什么都没问，而是沉默着走进了林中。
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几个色泽鲜艳，残留着水珠的果子。
他微微俯身，将果子递给了少年，沉声道，“吃吧。”
接果子的时候，少年依旧没有抬头，只闷闷地对自己道了声谢。
从来没有关注过别人的无凡，看着无精打采，闷闷不乐的少年，第一次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这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
佛家向来讲究心外无物，这样的感觉，不该有的……
然而，他转身的时候，衣角却被拽住了。
回头，他看到少年抬起头，一双乌黑澄澈的凤眸，认真地看着他。
对方沾染了果汁的朱唇，润泽粉嫩，一张一合地问他，“无凡，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自己的身世，你可以一直留我在身边吗……”
少年声音清悦如金玉相撞，那张俊逸出尘的脸，清隽绝伦，额间一点朱砂痣勾人夺魄。
他甚至可以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自己满满的身影……
“等到真的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看着无凡转身离去的背影，宋锦笙眸光微闪，没再说什么，只是垂下了眼，继续吃果子。
然而，连宋锦笙都没想到，他不过是随口一问的事，竟然这么快就成了现实。
不过，却是相反的现实……
经过下一个城门的时候，想到少年低落的情绪，无凡心念一动，脚下的方向一转，便带着人进了城。
果然，少年进了城后，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对方似乎很喜欢吃糖人，那双乌黑的眸子在看到捏糖人的摊子时，瞬间亮了。
无凡唇角的弧度柔和了几分，开口道，“想要就去吧。”
闻言，对方笑着应他道，“好～”
少年这一笑，如请晴光映雪，雨后初霁，明艳不可方物，便是周遭的人，都看呆了。
无凡看着笑着跑过去，被清风吹拂起三千墨发和雪白衣衫的少年，眉眼间流露出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摇了摇头，他跟了上去，听到少年熟稔欢快地说，“小哥，给我捏个糖人呗，就捏我和他～”
这次捏糖人的是个年轻的男子，他面红耳赤地盯着面前意气风发，俊美无俦的少年，俨然已经看呆了。
“小哥？”
宋锦笙伸出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猛地回神的摊主意识到自己竟当着小公子的面看呆了，脸色更红了。
他羞赧地重问了一遍少年的要求，连连应好，便埋下头不敢再看对方，而是专心致志地捏起了糖人。
无凡已经习惯了少年每次要的糖人都有他，他站在少年身后，高大修长的身影将少年护住，旁人丝毫近身不得。
从他的角度，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少年白皙的脖颈和精致完美的侧颜。
对方纤长卷翘的乌黑眼睫不停地扑闪着，像一把小刷子，在他心里扇动着，带起丝丝缕缕的酥麻感……
无凡看得出神，冷不丁少年忽然回眸，笑眼弯弯地对他说，“无凡，我想吃绿豆糕了，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对上少年视线的那一刻，无凡的心跳忽然乱了。
他没有听清少年说了什么，只看到对方红唇张合着，笑靥如花地看着自己。
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他问，“什么？”
少年轻轻推了推他，一边指着不远处的绿豆糕摊子，一边娇软地催促着他，“那边，绿豆糕～”
架不住少年央求，无凡叮嘱了句“别乱跑，贫僧很快回来”，便转身去了另一边。
然而，等他买好绿豆糕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少年已不在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