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清坐上车, 正准备启动车子前往安源山,西服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很独特的手机铃声,某人拽着他的手专门设的。

  这种紧要关头梵清没功夫和他闲扯, 他直接挂断电话,系上安全带, 黑色SUV驶出医院的停车库。

  外面天色阴沉,沉甸甸的乌云压下来,空气里浸着湿漉漉的气息, 闷得人喘不过气。

  电话铃声不知第几次响起, SUV被堵在十字路口,梵清看着前方堵成长龙的车队, 狠狠砸了下方向盘。

  “司镜,你他妈能不能安静会儿?!”他按下接听键, 忍不住朝电话那头的人吼道。

  司镜委委屈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亲爱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不接我电话就算了, 还吼我。”

  停滞不动的车队终于以龟速前进起来, 梵清抹了把脸, 告诉自己要冷静。

  “司镜,我现在有事要做, 没功夫和你闲聊, 你想说什么等我办完事再说行不行?”他太了解男人偶尔死缠烂打的性格,这话说完就准备挂断电话, 司镜却诡异地笑了起来。

  “亲爱的,你确定要现在挂断我的电话吗?我可是来好心提醒你的,让你家侄子小心……”

  “小心什么?”梵清忍不住追问,可通讯界面显示通话已结束, 司镜挂掉了电话。

  啧,这小子是在报复自己挂了他那么多通电话吗?说话说半吊人胃口。

  尽管很在意司镜未说完的那句小心是什么意思,可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到跑出去的顾烨。

  这孩子,太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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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源山下,听从妻子的话很早就下了山的老郑望着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的景象,暗自庆幸。

  “老婆,还是你厉害,料事如神,要不是听了你的话,咱就得困在山上了。”老郑冲正在对着窗户玻璃整理头发的女人竖起大拇指,狂吹彩虹屁。

  女人被他夸得心里美滋滋的,撩了撩头发自得道:“那是,我对山里的天气清楚得很,幸好你听了我的话,不然我就自个儿下来,不管你了。”

  老郑又是波彩虹屁,他家老婆哪哪儿都好,还聪明,他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才碰上了这辈子的老婆。

  不过困在山上没法下来的其他人可就糟糕了。

  老郑正这么感慨着,瞥见办事大厅门口走进来个身形高瘦的男人,那人穿着单薄,雨水浸透了他的外套,沉甸甸地挂在身上,老郑仅是看着都觉得冷得慌。

  男人有几分茫然无措地看了看大厅里聚在起躲雨的人们,似乎在寻找什么目标,或许是在找他的亲人、好友或者爱人吧。

  老郑直是个热心肠,见状连忙迎上前,热情询问:“小伙子,你找谁呀,如果你想找的人不在这里的话,你可以去那边的工作人员那儿看看。”

  “他们手上有份每日登山者名单,今天已经下山的基本都在那儿登记过了,你去看看,很容易找着人的。”

  顾烨微微怔,愣愣然道谢后径直跑向办事大厅柜台后的工作人员。

  老郑看着他的背影,拍了拍脑袋,他怎么瞧见小伙子外套里套着的是蓝白病服啊,别不是他看错了吧。

  正在埋头登记下山者、安排搜救队的工作人员眼前黑,有人站在他面前,落下片阴影。

  “请问,下山者名单里有楚漫吗?”顾烨喘匀口气,尽量平静地询问。

  工作人员瞧他眼,被略略惊艳到,只是这人脸色好差,可能是太担心自己的朋友吧。

  他迅速翻了遍登记者名单,没有姓楚的,只能冲男人歉然笑。

  “那有叫郗原的吗?”

  这么稀有的姓,工作人员笃定他刚才翻阅时没有看见,可瞧着男人脸色苍白的模样,他忍不住安慰道:“先生您放心,我们的搜救队马上出发,定能将您的朋友们平安带回来。”

  “搜救队接受志愿者加入吗?”顾烨按着柜台桌面,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工作人员连连点头:“接受的,但是先生您现在的状态我们不建议……”

  顾烨当着工作人员的面直接拨了通电话出去,不久后,支训练有素的地方政府救援队来到安源山下。

  顾烨换了身衣服,穿上救援服,看向乌云密布的安源山,眸色坚定。

  哥哥,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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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楚漫烧得愈发厉害,郗原急得团团转。

  中年妇人撩起窗帘,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雨势比起之前虽然小了很多,可山地湿滑,半夜冒然下山还是有定风险。

  “赵叔,不能再等了,我小心些,总能安全下山的。”郗原霍地站起身,轻轻挪开楚漫抓着他手腕的手。

  再这么烧下去,人会烧傻的。

  中年男人坐在门边抽了口烟,妥协了,他从杂物间里找出套防水服和几把手电筒,齐塞进郗原手里。

  “小伙子,你听赵叔说,你沿着屋子正前方的路走段,碰到处石碑时向左拐,然后……”男人言简意赅地指出了条最近最安全的下山路,叮嘱郗原定要小心脚下,千万不能心急。

  郗原握着手电筒,临出门前回头望了眼床上的楚漫,然后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滂沱雨幕里。

  在他离开后,中年夫妇俩不住祈祷,祈祷两个小伙子能够平安度过今晚。

  后半夜时,楚漫醒来了,他感觉浑身酸软得厉害,头疼发晕,口干舌燥,似乎有把火在他的五脏内府里燎着。

  天旋地转间,他侧过脸去确认守在床边的男孩还在不在,却发现整个房间里都没有郗原的踪影。

  强撑着上半身坐起来,楚漫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眨眨眼再看,依然没有。

  端着杯温水进来的中年妇人见他醒了大喜过望,连忙招呼他躺下,询问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楚漫摇摇头,急忙问:“赵婶,和我起的同伴呢?他是不是在外面,你帮我叫叫他可以吗?”

  楚漫多么希望郗原还在这里,可赵婶闪躲的眸光已然说明了切。

  楚漫攥紧身下的床单,借助这股支撑力想要爬下床。

  中年妇人个人居然还制不住他,连忙喊老板进来,两人合力将楚漫压回了床上。

  楚漫闭上眼,为了他冒着暴雨下山,不值得啊。

  “小伙子,你要相信你的同伴,他不会有事的。”赵叔坐在床边,苦口婆心地劝,“况且他走了有会儿了,你现在去追也追不上,更不要说你还生着病。”

  “他相信你能撑到他回来,你也要相信他能平安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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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分秒走得极慢,中年夫妇忍不住合衣睡了会儿,等他们再度睁开眼时,床上已经没有了小伙子的身影。

  急匆匆跑出房间,看见满头大汗的楚漫正艰难走向大门,夫妇俩松了口气。

  “怎么起来了?”妇人走上前搭把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楚漫,问。

  “赵婶,我听见了。”楚漫眼睛亮亮的,激动道。

  “听见什么?”

  “是搜救队,搜救队来了。”所以,郗原也会没事的对不对?他肯定在路上碰见了搜救队,然后把人带了过来。

  楚漫愈发肯定这个猜想,他走到门边,只手刚覆上门板,便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明明隔着滂沱大雨,那敲门声却如此清晰笃定。

  门打开的刹那,和冰凉雨丝同涌入的是某人炽热的怀抱,脱去了救援服的顾烨将他的哥哥紧紧揽入怀中,带着他往门里退了大步,唯恐外面的凉意沾染到他分毫。

  满心的庆幸和欢喜还未诉诸言表,顾烨便听见楚漫在他耳边问:“郗原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状态不太好,更的少了些,抱歉呀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