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河是不好意思的,他再迟钝到后来也多少意识到有些不对头,可他不敢反抗,也十分信任他的少爷,甚至到了崇拜和迷信的地步。

  再往后,季霸达甚至要苏河跟他一块儿在浴桶里洗澡。他把房门一关一锁,连哄带吓唬的,把苏河逼得两眼通红,最终是达成了目的。那个时候季霸达倒是没胆子对苏河做什么彻底的,苏河每次都很紧张,年龄又小,让季霸达揉搓了几回,每次都快去了半条命。

  直到后来东窗事发,苏河被苏大两脚踹坏了,在季霸达说过“以后我养你,你跟着我”之后,他转眼就上了船,当做看不到岸边苦苦哀求的人。

  苏河死了,季霸达也死了。季路言转世投了个好胎,而苏河成为了苏河洲,在穿越中出现,可事实上呢?季路言心里依旧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想到这里,季路言心里直骂自己混账禽兽,他像是被塞进真空袋里的小虫,空气不断地被抽干,他在那袋子里眼晕目眩,五官六感都快要被压成了灰烬。季路言抬头看向苏河洲,苏河洲被那眼神看的有些莫名,不知那小心中又压着火/药似的感情是什么意思。

  只见季路言忽然起身,两步冲到苏河洲面前,把人抱进怀里,浑身紧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弓弦轻颤,不知那灌注了力量的弦,下一刻是松还是断。

  “你怎么了?”苏河洲艰难开口,他被他哥按在怀中,脸深埋在那人的腰腹处,几近透不过气来。

  “对不起,河洲……”季路言痛苦到弯下腰,脸在苏河洲的脖颈处反复摩挲着,贪婪地嗅着那清凉干净的气息。

  “苏路言!”苏河洲猛地起身,拖拽着他哥,惊慌夹着愤怒,把一桌在的菜扫开,不顾杯盘落地的碎响,把人死死按在桌上,几乎把季路言的腰折成了直角,苏河洲按着他哥的肩膀,眼睛通红道:“你说什么对不起?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苏河洲最害怕听到什么话,他分不清“家”和“对不起”谁该在前,谁在后。上一次他哥这样的表情说对不起的时候,就是三年前离开他,说再也不想做他保姆,要自由的时候!

  季路言被压得不舒服,可却没有任何反抗,他深深望向苏河洲的脸,近乎呢喃道:“我不是苏路言,也不想做你有血缘的哥,苏河洲,我喜欢你,爱你,没办法控制自己,对不起,我发现得太晚了……”

  “你、你说什么?”苏河洲的手蓦然一松,旋即又抓紧季路言的胳膊,反复问着同一个问题。

  季路言拉着苏河洲的胳膊起身,慢慢抱住了他,鼻尖蹭着鼻尖,沉声道:“遇见你多少次,我都会喜欢你,可太晚了,怎么做都太晚了,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是你哥,也不想做你哥,只想做一个爱着你的人。”

  季路言轻轻吻上了苏河洲的唇,苏河洲怔愣了片刻。他从来都受不住他哥的撩拨,哪怕一个眼神都能让他的世界大厦倾覆,但他一直忍着不做最后一步,其实是因为害怕……怕他哥反悔,怕自己上瘾后会死缠烂打,哪怕下地狱都不愿意松手。

  爱是两个自由的灵魂碰撞而擦燃的火柴,刹那的绚丽之色之后,便是微微火光,直到烧到尽头,这期间,彼此互相暖着,却因为少了疯狂和冲动的激情,会去流连四周的五光十色,许会看见其他刚点亮的火柴心生羡慕,许会看到灰烬而心生惶恐——自由的灵魂不会合二为一,所以不会总做出同样的选择,能够走到最后,无非是不断地往里添加助燃的物料,但这个过程中,若有一个人停手,另一个做再多也是徒劳。

  可眼前这个人先是给了他勇气,又给了他决心,他还怎么拒绝、怎么犹豫?苏河洲心中岩浆翻滚:苏路言,我给过你机会反悔的!可你为什么要执迷不悟?我一个人的执迷不悟是习惯,是被巨石压住的火山口,我可以忍着不碰你,假装真的拥有你,直到你不需要我……可你为什么要不断地挪走那些石头?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苏河洲掐住对方的下巴,眸底的暗潮喧嚣如同烈烈火海。

  “我喜欢你,需要你,”季路言看着苏河洲的眼睛,眼神不错瞬息,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道:“想占有你的全部,也想被你全部占有的喜欢,想要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想要你成为我生活的全部,”季路言笑了笑,“还没听懂?那我直白点说——我很爱你,你呢?爱我吗?说也好做也好,我会……至死不渝。”

  苏河洲只觉得心中火山顶着岩浆,冲飞巨石直直把自己的灵魂都撞飞到了天花板上!他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就是搁在水里的电机,专门造浪!”

  季路言被苏河洲骂的一愣,他只是深情表白一下,大概是产生了点什么歧义?但他转瞬就领悟到这小子的愤懑是从哪儿来的……季路言心里那点儿黛玉妹妹的影子烟消云散,本着“堵不如疏”的科学健康发展观,勾了勾苏河洲的下巴道:“小哥哥,那你来冲浪不?”

  话音未落,苏河洲把季路言再次按到在桌子上,季路言生怕自己的腰闪了,但他还是笑意盈盈地承受着……苏河洲的啃咬,让季路言心里不免悲叹,苏河洲的吻技真他妈烂,啃鸡爪都不带这样的,也不知道轻点,牙齿磕得叮叮当当响,也得亏自己身体好,没有个骨质疏松啥的……

  “你为什么不专心?”苏河洲突然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季路言,呼吸急促道。

  “没、没有!”季路言忙不迭的否认,这苏河洲是个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跟外人拒人千里之外,但要混起来也是个疯得没边没际的;在外头那点儿动不动就红耳朵的害羞,在他这是不存在的,那么他……季路言决定他要态度端正,仁心大爱,识时务,全盘接受。

  苏河洲微微皱眉,很快又埋头啃咬起来,两只手也伸进了季路言的衣服里。苏河洲的手总是很凉,刚一触碰到季路言,他就浑身一哆嗦,一声嘤咛从唇角溢出,苏河洲宛如加了油的车,劲头更足了!就在这时,玻璃桌面突然被两个人的力道压得翘了起来,桌上还残留的锅碗瓢盆是彻底都掉地了,苏河洲一惊,一手揽住他哥的腰,一手慌乱地按住玻璃桌面。

  季路言起身,摇头叹气道:“啧啧,你看看你都买了些什么华而不实的东西,餐桌上吃肉差点碎了玻璃,吃玻璃啊?你往后退点儿,别被碎盘子扎了脚。”

  苏河洲被季路言噎得一肚子火,转身就要去拿扫帚,只是他刚一抬脚,就被季路言从身后拉住,“小哥哥冲浪到一半儿就跑了?浪同意了么?”他笑得跟花枝间的黄莺似的,酥脆绵延,却是让苏河洲的火气更上一层楼。

  “边儿去,靠着墙站好。”季路言冲着苏河洲的屁股就是一脚。他这人就这德行,春风得意马蹄疾,动不动就一顶王冠给自己脑袋上一扣,说好听了那是天生的贵气逼人,说白了,他就是记吃不记打。

  这不,季路言一边脚欠着,把苏河洲往墙边上驱赶,明明是好心担心,非要做出“老子是女王,尔等退让”的模样,抄着手,扬着下巴,比那牧羊犬还会颐气指使,不仅如此,他还不怕死的嘴欠,好像刚刚那期期艾艾的人不是他似的。季路言心里想,可算是逮着个机会翻身,别的事不好说,他都大义献身了,附赠一套教学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儿?他道:“站直了,”季路言拍了拍苏河洲的脸,“闭上眼睛,哥让你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接吻!”

  说着他直勾勾地看着苏河洲,眼底尽是噼啪的火星子,仿佛能伸出一对带着火种的手燎原对方全身。随后他缓缓贴上了苏河洲的唇,膜拜似的蹭着,湿热的舌尖灵活中带着几分慵懒,比女子描唇还要细致,不落一处地润湿了苏河洲的嘴唇里外——吞吐着他的唇珠,叼衔着他的下唇,拉开些许又突然松口,只听“啵”地一声,苏河洲的下唇弹了回去,和着隐隐约约的水渍声……

  季路言就这样反反复复,磨磨蹭蹭,将苏河洲亲得快要缺氧。

  季路言紧贴着苏河洲,空气如盛夏的海风,潮湿粘稠、肆无忌惮。苏河洲缓缓合上了眼睛,晕醉在这一片海风中,惯是清澈带着微凉月色的眸子,也升起了化不开的薄雾。季路言得意忘形,更加卖力,近乎是在炫技——但他忘记了,他第一次被苏河洲收拾,就是因为他过分娴熟的技巧,而此时,苏河洲看似沉沦其中,心中却分外理智地规划了所有的流程步骤。理论上的。

  季路言只想把最好的体验都给苏河洲,苏河洲十分配合地仰起头,将脖颈上的动脉毫无保留地献出,一副任人奴役的乖顺模样。季路言恍惚迷离地看着苏河洲的表情,酒不醉人人自醉般先给自己灌了几碗迷魂汤,他心里估摸着对方保不准比他还要难耐,但这样亲吻的感觉实在太好,他舍不得那么快就到下一步。

  就在季路言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苏河洲身上,要靠着苏河洲的力气才能勉强站直的时候,苏河洲忽然睁开眼睛,幽深的眸子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他猝然掐住季路言的腰身。

  季路言受不住,不禁出了一声。

  苏河洲最恋这一声,也最“恨”这一声——像是踌躇满志的弓箭手,拉满弓弦,临门一脚手抖了,箭掉了。又仿佛是蓄势待发的鲤鱼,还没找好角度,就被人扔了出去,吧唧一下撞在了龙门上。那一声,出其不意便轻而易举地让他溃不成军。

  苏河洲恼怒地捂住了他哥的嘴,一口咬住那鲜甜的颈动脉,囫囵吞食道:“主导权用够了,该退位了吧,嗯?小菊?”

  季路言一个激灵,也分不清是臊的还是气的,气喘道:“你他妈闭嘴!屁都不懂,听我的!”可惜他的话都被盖在了那只纤长有力的手掌下。

  “哟,”苏河洲戏谑道,“如此被动还这么张狂?该说你艺高人胆大呢?还是你又想跟我拽两句文的?我猜你是不是在想,‘汝亦知S乎?吾S不亦精乎?’,男朋友,你不过是‘但手熟尔’,可‘尔安敢轻吾S’?”【1】

  “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河洲低笑,忽地转身把季路言推抵在墙壁上,“我最近没少看‘电影’。”他磨磨蹭蹭道,“抱着学习的目的,笔记、心得都写了。幻想过……”苏河洲的声音放轻了,像是一朵要坠入晚霞的云,“想的,全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