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路言躺了躺,心说这床垫和他家里的相比差远了,他也没觉出有什么放松的感觉。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河洲总觉得导购在说到“姿势”和“腰”的时候是在暗示什么。

  “这位帅哥,你也躺躺看?”导购又来拉苏河洲,苏河洲眼疾手快地侧身躲过,导购浑然不觉,反正这位打眼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冷冰冰的一脸严肃。苏河洲虽是拒绝了导购,但看着他哥躺在床上伸展四肢,他心里就莫名的燥热,于是也跟着躺了上去。导购一看有戏,现在小年轻哪就懂个什么?东西好不好还不是全凭她一张嘴?这二人一看就是关系甚笃的好友,虽然帅的花枝招展的那个像是很听这冷冰冰的帅哥意见似的,不过拿主意的还得是前者!

  于是导购添油加醋道:“帅哥啊,你这年龄该有女朋友了吧?这床垫睡上去什么姿势都能驾驭的住,这不是给你们的,啧,生活,啊,锦上添花么?大姐我是过来人,年轻那会儿么,有点时间都愿意在床上腻乎着,再说啊,人这一辈子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睡觉,那还不得对自己好点儿?尤其趁年轻!还有啊,这男人的腰,很重要!”

  季路言算是听明白了,这大姐的“感情牌”打得真是相当直白,他这人除了对苏河洲,跟谁都没脸没皮,导购说得这样露骨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

  季路言侧身看向苏河洲,见那人一脸严肃,耳朵尖却是微微泛红,于是开口道:“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姐说的不错,是挺废腰的,”季路言偷摸往苏河洲耳边吹了口气,“只是我女朋友力气大,这软床垫子不吃劲儿啊!”

  苏河洲的睫毛抖了抖,整个耳朵全都熟透了。

  导购一瞪眼,心说这帅哥是找了个运动员吗?她立刻恢复热情的笑意,说:“哎哟帅哥,你看你说的,女朋友力气再大,不也得你掌舵开船么?你说这船总不能在硬邦邦的陆地上开吧,好歹随浪起伏,是不?”

  季路言瞥了一眼苏河洲垂下的眼睫,侧身托着脑袋看向导购道:“姐说的好有道理,就是吧,我那女朋友一身蛮力,浪起来大海都兜不住,有时候还得配合着要踢要踹的,我还是觉得普通床垫好,硬,方便。”

  “谁要踢要踹的……”苏河洲闭上了眼睛,呼吸发沉,暗自嘀咕。

  “啊?”导购倒吸一口凉气,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就是想卖张床垫,怎么话题越来越歪了?

  这时季路言坐起身来,背着导购的手虚虚按在了苏河洲的手心上,短暂的十指交握后,他按住了苏河洲的手臂不让他起身,而后低笑着道:“大姐,我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意思,成吗?”

  导购除了连续几声“应该的、应该的”一时语塞。只见季路言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假意按了几下就夹在了耳朵和肩膀之间,他伸手作势按压床垫,按的却是苏河洲腰侧的位置,只听他笑声蛊惑,柔声道:“喂,宝贝儿,你说咱的新床垫是软的好,还是硬的?”他顿了顿,在苏河洲的掌心上挠了挠,“我觉得吧,硬的好,太软了一激动容易……位移。”

  导购:“!”

  她是不是听懂了?现在年轻人已经这么开放了?她落伍了?!

  苏河洲:“……”

  这人那种时候害羞到全身泛红,是不是假的?!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季路言收起手机,看向苏河洲,笑得花枝乱颤道:“唉,有人让我问问你这个踏实肯干的年轻人,”他压低了声音,几近耳语道:“是‘锄禾日当午‘刺激,还是‘冷香摇荡碧芙蕖‘有趣?”

  “弄月吹箫过石湖,冷香摇荡碧芙蕖”,苏河洲当即反应过来,那人突然念诗是在做什么!他腾然乍起,几乎恼怒吼道:“你爱买什么买什么!”后一咬牙,满脸胀红,暗骂道:“浪起来海都兜不住!”

  导购:“……”

  两个人蚂蚁搬家似的,每天东挪一点,西添一处的,终于把那“样板间”装出了点儿家的样子。没有宴请亲朋好友,两个人的温居之喜也别有滋味。

  季路言说什么也要亲自下厨,“还原筒子楼的第一餐”成了他的某种执念。于是苏河洲在餐桌上看到了一条支离破碎、里外皆糊的烤鱼,一份蒸成了汤的蛋羹上洒了几颗樱桃番茄的“番茄炒蛋”,以及几乎是完整叶片就下了锅的‘开水白菜’,是真的开水,好在白菜倒是买对了。

  被油烟熏得灰头土脸的季路言,沾沾自喜道:“别看刀工、口味、卖相都比较原生态,可原材料被我洗的很干净。”为了这一顿晚餐,他可是从中午就开始准备了,光是洗白菜就用了好几个钟头,每一片叶子三道浆洗,还用洁面仪刷过……因此每片菜叶都有了晶莹剔透,薄如透光宣纸的样子。

  苏河洲夹起一片菜叶,菜叶立刻如同破絮一般从筷子上四分五裂开来,他换成了汤勺吃了一大口,眯着眼睛看向他哥,缓缓道:“不错,让人很有力气的感觉,可以锄禾了。”

  这是什么形容?季路言跟着尝了一口,咸到发苦的滋味让他不禁想起“吃盐有力气”的老话,只是这一口盐分的摄入量怕是会让人直接脱水!季路言挫败地一扔筷子,气鼓鼓道:“别吃了,别吃出毛病!”

  苏河洲低笑道:“吃,必须吃,男朋友做的,怎么样都好吃。再说了,这比你第一次给我做的……起码没有奇奇怪怪的搭配了。”

  “第一次?”季路言问到,难道除了上一次的小鱼干,他以前还给苏河洲做过饭吗?

  “忘了?”苏河洲放下汤勺,笑意温柔,像是在回忆起一件温暖了他过往岁月的往事,他说:“就一次,那会儿你去苏家不久,是个中秋节,佣人放假,那天他们去临时参加晚宴走的早,那房子没人,中午我光顾着玩儿没吃饭,还没到晚餐就饿得肚子疼,要以往我就自己一个人,捱一捱也就过了,但你……挺着急的,”苏河洲看向季路言,眼神温柔得如同能泛舟的春湖,“橘子瓣儿,带泥的大葱,掰成块的生青椒,用勺子捣碎的冷包子,加了半瓶蜂蜜。你说,这是沙拉,让我吃,还特别细心地把包子馅儿都掏出来给我,说有肉。吃完肚子更疼了……”

  苏河洲兀自笑着,那份“沙拉”于他而言是一份童年里十分特别的关心,他到现在都记得。可季路言听罢,差点没从椅子上跌落在地!橘子,包子馅儿,蜂蜜……和他曾被“包子”砸成了鬼的穿越经历无关,但是他看到过季霸达和苏河是如何相识的场景,就是这些东西,就是从这些食物开始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

  、兄弟情人梦18

  上一世的季霸达是怎样把苏河哄到手的?虽然苏河是季家厨子苏大的儿子,可苏大不是个东西,而且因为特殊的年代关系,苏河总是吃不饱——苏大在季家偷偷养着老母和儿子这事,季家家主季德不知,女主人路雨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一老一小吃不了多少,兹当是行善了。

  苏大仗着厨艺还不错,总是自命不凡,但他本质就是个无赖混子势利眼,于是每每受了气,总是找苏河的麻烦,毕竟找老娘的茬会被人戳脊梁骨,但打儿子就是天经地义。老子永远是对的,似乎成了每个时代都会有的“真理”。

  季霸达第一次遇到苏河,是苏河十岁那年,一个是季家众星捧月的小少爷,一个是缩在墙角哭哭啼啼的脏小孩,季霸达见苏河哭得可怜,而且又瘦又小的,于是因为好奇,或许也有那么点同情心,便叫人带来问话。

  十岁的苏河清秀可爱,捯饬干净了跟小洋娃娃似的,而且一双眼睛清澈无辜,性子也软绵,手脚勤快,于是季霸达就把人留下了,就当给自己找个小跟班,他跟班多得是,不差这一个。季霸达吃东西挑剔得很,绝不吃肉包子,只吃那蜜过的赤小豆去皮后蒸得烂熟的,于是每每有肉包,他都给了苏河,小苏河就跟八辈子没吃过肉似的,吃得满嘴油光,两眼弯弯,小嘴烫得哆嗦,脖子噎得爆筋。季霸达看着新奇,就总拿好吃的给苏河,他的举手之劳,对苏河而言则如同天上的神仙一般,苏河甚至认为小少爷把自己的好东西都给了他,他看着季霸达的时候,都觉得他家小少爷通身泛着菩萨似的彩云金光。

  渐渐地,苏河出落得越来越俊俏,“开化”早的季霸达也起了别样心思,对苏河的关照多了几分钓鱼的意思,更是把自己的好东西毫不吝啬地都往苏河手里塞。那个时候蜂蜜和糖果是很难买的,寻常人家过年都买不上一点,季霸达却是成堆成堆的送给苏河,苏河不敢收他就按着人家,非要那漂亮小孩儿吃完了才肯放人。

  再后来,洋人商行的进口糖果,御福斋那有钱都买不到的点心,也被季霸达成包成包的往苏河手里塞。不过这个时候的季霸达开始提要求了,他要教苏河写字,当然不会是纯粹的学术传授,他是要苏河坐在他腿上,他握着人家的手写字。就两人的名字翻来覆去还写的跟狗爬似的——只因为季霸达的心思都在摸人家的脸,搂人家腰上了。

  日子久了,季霸达温水煮青蛙也有了成效,苏河对他的摸摸抱抱似乎也习惯了,可季霸达却不满足了,开始不要脸的让苏河伺候他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