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依旧是尖锐呼啸的狂风,只是这回猎猎的风声变得尤为真实,前所未有的真实。像是有一年,杜风朗不知怎的非要去昆仑山,那事儿逼还有恐飞症,他只能陪着杜风朗坐火车,结果俩人都从未有过如此亲民的体验,东晃西晃地买错了票。到了阿拉山口,那大风一吹,火车只能停轮避风——当时风声的尖啸就如此时一般,连皮肉都被撕扯得发疼。

  季路言就在这样的大风中睁开了眼。

  眼前的景象让季路言半晌都在神游天际——他眼前是真实的云过身侧!这一刻,他脑中有无数念头闪过:我这回是遇到空难了?还是化身大鹏了?

  突然,“哗啦”一声响动,季路言的身子一顿,一股力道忽地将他向上拉起,而后像蒲公英似的飘扬飞舞,徐徐向下。

  季路言抬头看了一眼——他竟然背了一个降落伞?他这回穿成了什么?特种兵?可容不得他多想,身下的壮丽景色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脚下是波澜壮阔的万里河山,锦绣绵延,这样的视角和速度让季路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放松了不少。大抵人都会这样,再受了巨大的刺激后,总会想要寻一些挑战自我极限的事情来做,宛如隔着生门,看一眼死路,便会刻不容缓地回头,榨取自己身上潜藏的所有能量,好好活下去,为了那些留恋的事物活下去。

  季路言目之所及,江河湖海宛如粒粒明珠、条条玉带散落在九州棋盘之间,他看到了一条蜿蜒大河,碧蓝的河水离他越来越近,河心有绿洲,白鹭展翅徘徊……季路言倏而笑了起来,朝着那片河心绿洲而去,他心里起了一句酸溜溜的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有没有关关和鸣的雎鸠,季路言浑不在意,他一心只有那片河心洲,那是他的桃源,是让他满心饱胀和感动的人。季路言恨不得掏出心脏来碾碎,再重新按照那人的喜好捏造出来一个模样,却又因为那颗心里早已住满了那人而不敢轻举妄动——苏河洲。

  深陷爱情的人,总是拥有最丰富的想象力。季路言莞尔,笑自己老大不小了,还如怀春少女一般,见一场春雨便觉得那是情人的相思,看一枚红豆就觉得那是如酒的浓情。

  离河心越来越近,季路言忽然意识到——他没跳过伞!那他该如何着陆?只是这想法甫一生出,季路言的身体立刻全方位做好准备,就连最适合着陆的地点都被他计算得分毫不差!这一刻,他突然就懂了——这又是系统的金手指!

  上一回,他是个鬼,是个阿飘,所以这一次,他的特殊技能就是在天上飘着吗?难道这一回苏河洲要变一只鸟,他们需要在空中相遇吗?这算什么?继续前缘,让他和苏河洲做一对儿比翼鸟?

  “哗啦!”

  季路言在思想的暴风里平稳着陆,身后巨大的降落伞缓缓铺陈开来。

  季路言茫然地看向四周,不知自己在何处,也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四周没有一个人,隐约可见建筑的轮廓,也不像是让他来荒野求生的。

  关键是苏河洲呢?系统不是说他的愿望会实现吗?!

  “哇哦!”一声惊呼穿林过梢,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后,一道黑影如同黑熊精一般携草卷叶地冲向了季路言。

  季路言立刻后退,但身上的装备很是碍事,他没有退两步便被一个十分敦实的胖子紧紧抱住!那胖子抱得极紧,季路言一时见不到对方的脸,但那身形……像是将胡大喜扔进了油锅里,炼掉了多一半的油脂。此人虎背熊腰,十分形象地展示了什么叫“厚重的历史感”,犹如大树的年轮,这人好似每长一些年岁,都会在身上盘结出一圈瓷实的硬肉——不是肌肉,是板结的脂肪。

  一身黑衣黑裤,像只黑熊。

  “黑熊”重重地拍了拍季路言的后背,声音激动道:“路言,不错,你小子干得漂亮!”

  这时,林子里又走来几个外国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人手中还拿着证书模样的东西。“黑熊”终于放开季路言,他指着身后的人对季路言道:“一万米高空,跳伞飞行水平距离最长的吉尼斯世界纪录!路言!你他妈牛B!你才21岁,最年轻的世界纪录拥有者,简直大有可为!”

  季路言:“!”

  吉尼斯?不不不,他、他今年……他今年21?

  再一看“黑熊”的脸,他立刻知道了此人名唤“杰哥”,是跳伞俱乐部的老板,可剧情就提示到这里为止,还不如不提醒呢!

  季路言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回神,他为什么会是21岁?忽然,季路言想起那渣系统让他选择的幸运数字!他选了数字9,所以他从30岁那年到了21岁这年?那他原本的生活轨迹中,21岁那年他在做什么?季路言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在跳伞,创造什么吉尼斯纪录。

  季路言浑浑噩噩地被“黑熊”带着走,自己在做什么他全然无知无感,思绪里一阵摸爬滚打,终于踉踉跄跄地翻出了他21岁那年的一些经历。

  21岁这年,季路言在国外读大学,读书有些够呛,生活多姿多彩。那年他小手一动,买了两艘游艇,然后赌钱又输出去三艘。杜风朗知道这事儿后,专门从国内飞过来嘲笑他,而后他们俩合计一下,一起去度假,顺道又包下了整个酒店,找来了当地著名的脱/衣/舞俱乐部,喝大了后在泳池开派对……最后被举报了,还上了当地新闻!

  他至今都记得那些新闻标题加粗的关键词——“不学无术”、“奢乱/淫/糜”……“草包软蛋”。

  当时的季路言,不以为意道:“不学无术,那是我术业有专攻;奢靡,那是我有颜有钱有资本;草包软蛋?我只是艹人啊,可我的蛋硬着呢!”

  可如今……无论是上一世的季霸达,还是今生的季路言,这些评价还真是贴切。所以那样好的苏河洲,他到底是撞了什么样的大运才遇上的?估计也就是那会儿苏河小,才让季霸达哄着了,但凡苏河再长个三五年,是断然瞧不上季霸达的吧?

  等等!

  季路言的指尖开始哆嗦——如果今年他21岁,那么此时遇到的苏河洲,应该就是……18岁?

  18岁的苏河洲,还会喜欢他吗?会吗!

  季路言失去了刚遇见苏河洲时的自信,皮囊未变,依旧灼灼其华,只是心已改。

作者有话要说:  杜风朗又来刷脸了。为了小杜的存在感,鱼缸儿决定给他安排一本。be还是he呢?

谢谢,鞠躬

  、兄弟情人梦2

  季路言失魂落魄地回到俱乐部里,他坐在休息室内听着老板杰哥的侃侃而谈,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