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眼角一跳,“胡少爷放开老道,我自然可以收鬼,铜镜可以隔空取物,不必……直接上手。”

  胡大喜这才想起道长的神力,于是立刻松手放人。

  商行内,胡家家丁杂役忽然闪开一条通路,苏河洲刚欲离开,那道长便从夹道的注视中走向了他。

  “让开!”苏河洲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以隔绝黄袍道士的探究。

  道长摇了摇头,蓦然开口:“苏少爷,胸口上盘了只恶鬼,感觉还爽利?!”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

  、人鬼情未了18

  苏河洲大骇,他连忙抬手捂住胸口,步步后退。

  季路言想说,他这条命除了那渣系统可以回收,一个道士他还真不放在眼里,只是他安慰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身后众人倏然缩紧包围,并时合力推搡,苏河洲一个踉跄,与道长撞了个满怀!

  苏河洲迅速起身,脸色猝然苍白。

  他怀中的“人”不见了!而那个道长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铜镜!!!

  “苏少爷,此乃恶鬼,还是收了的好。”收了鬼,我才能收钱,道长心道。

  “还我!”苏河洲怒极,劈手就要去抢夺道长的铜镜。

  道长移形换位般躲在了家丁的身后,单手高举铜镜,慢条斯理道:“这鬼进了镜子就再也出不来了,苏少爷若是打碎了我的铜镜,那么鬼魂立刻坠入地狱。”他放下手,看向苏河洲,又说:“苏少爷若是能平心静气下来,可否听贫道说上两句?”

  苏河洲掐紧掌心,宛如掐着道士的咽喉。他无能为力,这道士所言无论真假,季路言确实在瞬间就消失了,他不敢赌。

  “季路言的鬼魂是个残魂,且未过头七,其在铜镜内将被度化九九八十一日,方能……”道长笑道,“修成正果。”

  苏河洲不信,不管什么因果,那都该是他来陪着季路言走到最后一天的!

  正果?胡大喜找的人连正道都不是,哪里会给季路言一个正果?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受尽轮回苦……无非就是这些“果”!

  这时,在街边不敢近前的胡大喜收到家丁传来的消息,闻言他瞬时气血上涌,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怒火亦然,冲动的烈焰让胡大喜觉得自己就是修罗地狱的大王!

  胡大喜怒气冲冲地冲进了门,一路撞开数人,在道长还在“炫技”之时,一把抢下了道长的铜镜。

  他走到苏河洲跟前,把铜镜往对方面前一晃,厉声道:“好你个苏河洲,为了和我攀亲带故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苏河洲一愣,心说和你沾亲带故,怕不是疯了?他刚想去抢铜镜,只见胡大喜捞起赘肉,把铜镜往自己裤腰上一别,手一松,一层厚膘将铜镜护得比金钟罩铁布衫都严实——铜镜没在肉里,不见了!

  “你苏家到处找你呢!”胡大喜指着苏河洲鼻尖吼道:“你不要脸,苏河洲!攀上了张玲玲就以为能攀上我?好,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是选择铜镜,还是去海城和张玲玲见面?”

  就在这时,苏家的佣人也找上了门,一来二去,苏河洲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被迫答应张家幺女的婚事,本想着如今局势不稳,这事一天天地拖下去,再从长计议,只要他父亲不带着人去长留山挖坟就好。

  可没料到的是,他父母擅自做主替他写了封信给那张玲玲。张玲玲见信如面似的,非要张国林把苏河洲弄去海城的大帅府,说是培养感情。

  张国林眼下也正缝用人之际,于是提出,既然两个孩子郎有情妾有意,那么就令人通知苏河洲,即日来海城,且苏父苏母一并同行,以商婚事。

  苏家那是大喜过望,苏父苏母这便已经开始大肆张罗采买,给准儿媳和准亲家的见面礼了!

  苏河洲只觉得眼前阵阵晕眩,那种“生不由我,命不由我”的无力感让他紧绷的心弦,“铮”地被一把无形大大刀砍了一下。苏家的佣人还在天花乱坠地描绘着,苏河洲突然听见了句什么,而后立时看向早就气急败坏的胡大喜,面上微露嘲笑之色,道:“胡少爷您慢慢玩儿,我先回家了,随后就随家父家母启程去往海城,再见时,我定会好好招待你。”

  季路言在铜镜里是听得见外界的声音的,刚才还急得到处乱撞的人,眼看着就跟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飘飘忽忽地晃了晃,而后沉了下去,沉在那无尽的黑暗里缩成了一团——苏河洲不要他了。

  皖系大败,过往的风光将不复存在,但张国林一家是会安然无忧的,甚至得到各种各样的保护,在这大混乱的时代,季路言没有什么雄心伟略,他只求苏河洲能够心愿达成,以及平安顺遂。

  他听不见苏河洲的声音了,估摸那人是离开了,连句再见都没有,即便这句再见大概率是这个世界里的再也不见。

  季路言忽而想起在浦江港口,小苏河追着轮船,对上一世的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少爷,保重,一路平安,永世安康。”

  一时百感交集,最终思念成疾。

  “河洲,保重,一路平安,永世安康。”季路言掐过指尖,默默对那个离开他的人说。

  不知过了几日,季路言在铜镜里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大抵这铜镜真有些玄幻道法,季路言的精神一点点萎靡了下去,渐渐有了分裂之势。

  他一面怨恨自己,念着自己上一世做的孽,认为苏河洲的离开是自己的报应,是他季路言活该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