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没人应答,季德吩咐过,锁紧了门所有人不得靠近,想吃饭是不可能的。季路言心想,这种情况下换做是他,踹门敲窗他也得走!季霸达像是听到了他的想法似的,竟然真的起身走向了窗户。

  然而季霸达手放在了窗户上,又自言自语道:“嘶……我这么跑了,万一让爹抓到,又揍我怎么办?”他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苏河那小子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季路言戳着季霸达的脑门儿喊道。

  “不行不行,跑了要摊上大事儿,可是不去看心里又不安生……唉,这可咋办啊?”季霸达在身上摸了摸,“嘁,连个铜钱都没有,这让我怎么选啊?!”

  季路言无语,默了几秒后道:“你他妈是不是男人?犹犹豫豫,优柔寡断,惹了麻烦还不敢担着!”

  只是这话一出口,他蓦然觉得有些什么微妙的东西闪过脑海。

  但眼前的季霸达实在气人,季路言也没工夫瞎捉摸,他看着季霸达跟遛鸟大爷一般,在窗前左三圈、右三圈地转着,眉头一会儿紧一会儿松,仿佛下个决心就跟末日的生死抉择一样。

  季路言强迫自己静静看着季霸达秀底线,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祠堂的小偏窗传来了“哒、哒哒”一短两长的敲击声。

  季霸达眼前一亮,向偏窗走去,季路言紧跟而上。

  窗户上了锁——形同虚设的细铁丝,伸手扒拉两下就能开,可季霸达硬是只捅开一条小缝,如守着清规戒律的苦行僧,不敢越雷池半步。

  窗缝打开,外面的竟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

  、人鬼情未了8

  窗外出现的竟是面色惨白的小苏河!

  季路言挤在窗缝前往外看,只见苏河弓着身子形容憔悴痛苦,似乎是因为过度的疼痛,连嘴唇都咬出了许多血口子,已经结了新鲜的痂。季路言心疼地伸手摸了摸那受过刑似的嘴,可那嘴角竟然硬扯出个艰涩的弧度——这个强颜欢笑着实艰难,苏河的唇角肌肉都在抽搐,面部神经也跟着颤抖,但小少年还是执着地看向了……

  他的目光看向了季路言……右侧半寸,苏河看着季霸达缓缓抬起手,抖若风中细柳的纤细手臂攀附上了窗棂,一只狼狈的手滞缓地伸进了窗缝,带着薄茧的掌心向上,上面放了一只凉掉的白面馒头。

  季霸达看呆了没说话,苏河声音弱弱地道:“少爷……别饿着,给。”

  他想说很多的,他想问问他的少爷身上上药了没,有人揉淤血了吗?被打的地方还疼不疼?还有……想他了吗?

  可前面的问题他没有力气说,后面的问题他没有勇气问。

  太疼了。

  “你……吃了吗?”

  季霸达按住了那只手,轻轻捏了捏,目光专注地打量着苏河。

  季路言看着季霸达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容颜,心中怅然——那双眼睛笑而惑人,专注时深情,丝毫不会让人怀疑那不过只是他的常态。

  苏河不得不一手抠紧窗棂才能维持着站姿,他低头道:“……吃了,少爷,你快垫垫肚子,我……”

  “放他娘的屁!”季霸达咬牙切齿,“苏河,这就是你的伙食,你今儿一天没吃东西了,就得了这么个馒头,你、你……你还给我?!我不吃,你拿走!”

  “我真吃了!”苏河把胳膊又往里伸了伸,“少爷,快拿着!”

  苏河很固执,一定要把馒头给季霸达,因为他知道他家金贵无比的少爷从小锦衣玉食,从未饿过肚子,宵夜上的晚一点都会满床打滚嚷着饿,如今欠下了一顿正餐,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没滋没味的,不好吃的!拿走!”季霸达推搡着那只细弱手腕,却不敢用力。

  季路言看到这里,到不怀疑季霸达在耍人,感情多少是有一点的,只是浅淡如丝,甚至连句人话都不会说!

  苏河像是想起什么,身子靠在窗边,把抓着窗棂的手收了回去,在衣裳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个纸包,放在了窗棂内侧,说:“少爷,这还是您给我的奶糖,日本商社买来的,我没舍得吃,您配着馒头将就下吧。”

  季霸达着实也饿了,他拿过馒头分成了两半,自己拿起一半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含糊道:“行了,我吃了,剩下的你吃,”他费力地咽了馒头,“你赶紧回去,别在这儿晃悠了。”

  看着苏河的眸子从本就不太明亮忽地一下熄了灯,季霸达于心不忍道:“你等着我,七天以后我去接你,咱俩这事儿……是我对不起你。”

  “不!”苏河抬头,“少爷我愿意的,您对我好我都记得,我早就……早就……”

  季霸达撇撇嘴,“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我还好有人护着,就是你……自己当心着点儿,离你那个爹远一些,听见没,你还住我那院子,别回原来的住处!”

  苏河神色不自在地点点头,“那少爷,我……先走了,我、我等您……接、接……”

  他怎么敢奢望季家大少爷去接他呢?!就因为他,季家全乱了!如今他还能在季家呆着,还能守着他的少爷就已经前世福报了!

  “接你!肯定接你!”季霸达了解苏河,帮他补全了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唉,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