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等什么?他送温暖送关爱再加两把火啊,既然是喜欢的人,就有花堪折,还管什么平仄弯直?

  “太子殿下,我不是监视你,我是在留意你,谁让我心甘情愿……”心甘情愿,心向往之。

  季路言憋着得意的笑。论起说情话他要是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可这话他说的都是出自真心,虽说这份喜欢还不至于让他要死要活,但他确确实实是喜欢,也是真真切切的舍不得,“要死要活”八成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大胆!你、你如何留意,从何时开始留意?!”苏河洲抓紧了椅背,手指不住缩紧,却因突来的一手湿汗险些打滑。这人太危险了,他想,三两句话就让他心慌意乱的厉害。

  “用这儿和这儿留意。”季路言指着自己的心口,又眨了眨那双满是琼浆的深情眼眸,而后缓缓开口:“从第一眼起,无时无刻都在‘留意’……”

  这话不假,起初他是为了那颗朱砂痣,后来却被演员苏河洲的成长蜕变吸引了目光,看到苏河洲的笑容,他比当事人还要高兴。

  初见太子苏河洲,他是带着上一回的记忆的,感情基础都有了,目光怎能不追随?更何况,现在他的心是自由的,他随心所欲地放任自己的感情,后果便是他真的想让眼前的这个人,心愿达成,长命百岁。

  季路言心说,他都做好了“要死要活”的准备了,那么满心满眼里都放着苏河洲,不应该吗?那苏河洲喜欢过自己,再聚首后续前缘,这该是水到渠成呀。

  “狂妄贼子!无耻之徒!”苏河洲一甩衣袖,解开玉带两下褪去自己的常服,扔在地上猛踩两脚,“拿去扔了!你给我滚出去!”

  他的心乱了,像是沉睡了多年,突然就被这样猝不及防出现的人给叫醒了,他的心跳得飞快,像长了翅膀要飞出胸口。这样的感觉很陌生,却又一点也不陌生,他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人敢对他如此放肆,他也不信凭着皇后的指使,就有人敢大胆妄为到这个地步。

  那双眼里满满都是自信,满满都是对他毫不掩饰的亲近!区区一个太监怎么敢?他怎么会让那太监,让那些人如愿?!

  他不杀这个太监就是了,但,他再也不会见这个人!

  “滚出我的寝宫,以后本王出现的地方,三十丈内休要出现半分踪影!没下回……没下回,否则,我杀了你!!!”苏河洲侧过头去,一腔愤怒化作不敢正视的嘶吼。

  “衣服都不要了?”季路言也不恼,他曾经多骄傲的一个人啊,要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他不打到对方亲妈都不认识就算仁心仁德了。可他如今不仅身上有着系统任务,更是有自己的任务——要温柔以待,怎么能轻易生气呢?

  兔子小,惯着就惯着吧;古人脑子迂腐,就体谅体谅吧。

  太子一怔,继而咆哮:“不要了,拿去扔掉、烧掉,脏死了,你碰过的脏死了!”

  季路言失笑:“那床边扔的那些呢?也不要了么?”

  太子:“不要!都不要,你看过的都不要!”

  季路言低低笑出了声:“哦,那……这间屋子里的人我也看过了,可怎么办呢?”不待苏河洲铁青的脸再度深一个色号,他十分“顺从”地走到太子身边,把地上的衣服捧到自己胸前,声音缱绻道:“太子的常服是圆领红袍,我的也是红袍,虽然颜色和材质上有所差异,但您看……”季路言擦身而过,径直走向床边,拿起太子的衣服放在鼻尖嗅了嗅,唇角一提,缓声说:“像不像喜服呀?”

  苏河洲乌云压顶的脸色,瞬间变得比他扔掉的衣袍还要鲜艳。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堂堂一国储君,居然被一个太监调戏?这事要传出去他还如何自处?苏河洲气结,转身拿起佩剑却又不敢拔剑出鞘,就那么高举着宝剑作出要用棍子打人的样子,歇斯底里道:“滚!立马滚出去!”

  “好,太子殿下,我走还不成吗?要是想我了随时来找我呗,我的房间你知道的吧?”说着,季路言抛了个媚眼,抱起床榻边扔了一地的衣服,顾盼生辉地施然而去。

  季路言一出门立刻手脚发软——苏河洲是真的生气了。这年头激情杀人都不用负责的,更何况是太子杀一个太监?即便他笃定苏河洲舍不得杀他,可就那剑鞘敲下来,他也是受不了的,他这身娇肉贵的哪里经得住这猛烈的玩法?

  不过今日苏河洲居然敢作势要打他,那这笔账怎么着也该在心里记一笔,有朝一日,他做了苏河洲的主,定要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讨回来!

  只是一想到三月之期,季路言突然就觉得沮丧起来。

  明日是皇后生辰,灵武帝身体抱恙多年,钦天监说明日是个大吉之日,若是举国同庆,以帝后之名大赦天下,定能保佑灵武帝福泽安康。

  近半年来,灵武帝已经鲜少过问政事,他本是有意要传位于太子,自己好颐养天年,可无奈皇后反对,连朝中不少大臣也有异议,说太子生性多疑且无子嗣,难继大统。而太子也“不负众望”地制造了一起风波不小的冤案——因为太子怀疑东宫有刺客,连夜搜宫抓了一名嫌疑人,而那名“刺客”不过是路过东宫,去给三皇子送安神药的宫人。

  按理说太子就是冤枉了一个宫人也不是大事,但这件事坏就坏在,那宫人是皇后的人,要去探望的还是三皇子。朝中谁人不知太子与生母齐皇后母子不和,而三皇子又是太子登基的最大威胁。

  这件事顺理成章地被编排为,太子给皇后和三皇子的下马威。

  太子有没有被冤枉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天下时逢乱世,一个生性多疑的国君不是上佳人选,乱世治国要么是枭雄,要么是三皇子那样有“仁德”之心的人。

  灵武帝不得不再熬一段日子,一来是再考量考量太子,二来……他也是想要掩耳盗铃。他不想外敌当前,自家先乱了,皇后和太子之间的矛盾,他不是看不到,但确实力不从心。

  拥护三皇子的人越来越多,太子的势头反而逐渐落了下风,灵武帝能做的就是暗中抬一抬太子,明面上又要把皇后哄好,毕竟手握兵权的大将是五皇子的外家,而五皇子和三皇子、七皇子走的很近。

  他这个皇帝不好当,这个国早已成了举步维艰的空壳,他拖着病躯还要像个杂耍者一样,一次端平数碗水。

  鉴于明日是皇后生辰,灵武帝宣布今日不上朝,整个皇宫里都在为皇后的生辰做着准备。仿佛在这高墙琉璃瓦之中,是一片太平盛世,当真能让人忘了现实和烦忧。

  只是有人今朝有酒今朝醉,有人一片丹心寄琼浆,也有人无能为力唯有随波逐流。

  唯独一人,好似皇后的生辰事不关己,看着书房中的沙盘,手指一寸寸抚摸过那一点也不真实,却是真实爱着的山河故土。

  苏河洲贵为太子,对于这种宫廷盛宴一点也不热衷,反而很是反感。他只知道,明日丝竹管弦从天明到星斗转移,那耗费的都是前线三十万大军的两年军饷用度。

  国库还能支撑多久?前线还能坚持多久?这个国家还能再挺多久?

  又是一个让人不得安生的夜,苏河洲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那一碗山楂甜粥来。

  那双含情脉脉的眼浮现在他眼前,让他忍不住想要冲出去把那个季公公拎起来罚站,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