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先告状,季路言赶紧喘了口气,压了压心里那些个毛毛碎碎的杂念,“可你这房间也太破了,浴帘的滑竿都断了,你看,为了给你修个破浴帘子,我这都受了工伤,哎哟喂……这个疼啊,腿断咯,我三十不到就成了残废了,下半生可怎么办啊!”

  季路言吆喝的出奇响亮,恨不得十里八乡都能听见他的委屈和痛苦。这一出苦肉计果然奏效,苏河洲立马回过头,但他两手还有要紧的事要做,是以他一时之间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微微睁眼,眼前的人竟然是……

  苏河洲立刻从脸红到脖子,手忙脚乱地又是一鞠躬:“季哥,对、对不起。”而后赶紧闭眼,他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电视里的画面只有这一个湿漉漉的男人,他应该会看下去。

  他是季路言,是生活制片人,以前没有遇到,这两天总见到,是片场的红人,所有人都喜欢他,夸他,而这人却为了给他修浴帘受伤了。

  季路言在暗处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他就知道这个苏河洲是个好糊弄的憨子小白脸……不、不,现在不能是小白脸了,那是能救他命的小白兔,小玉兔儿!这人不是憨,是纯情,地地道道的纯情!

  敌退我进,季路言反而没了忐忑和负担,恶趣味地看向了苏河洲的脸,想要看那人窘迫的模样,顺便,想看看他的“命中注定”会不会有前世的印象,如果有,就冲苏河洲的上一世对自己死心塌地的模样,攻略起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只是四目相接的时候,苏河洲除了窘迫就是更窘迫,季路言非但没看出什么前世,反倒是有些心慌,那些毛碎的东西忽然有了精气神似的,化作一阵酥麻电流,上电眼耳口鼻,下电通天神铁。

  苏河洲看似清瘦了些,但脱光了以后身材相当有料,要命的是那人竟然还高过自己几公分。

  他今天是怎么都不能站直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苏河洲的相貌,这张脸他没什么印象,但注定过目不忘。这人怎么那么漂亮?粉嫩嫩的能掐出水来,害羞就红了全身,简直清纯可人、秀色可餐!不是个女人真是可惜,怪不得自己的上一世没能忍住。就是搁在这会儿,他为了活命而强弯自己,也有些心猿意马。

  糊涂!季路言突然惊醒,想他上一世就是色令智昏,下手太早,还没等家里小伙计把字认全便开了餐,让他这一世白白受98次穿越轮回之苦。

  “苏河洲,别害臊了,”季路言收心,强装镇定道,“你身上有的我哪儿没有?都是大老爷们儿臊什么劲儿?”臊什么劲儿?放心,你季哥哥看上的人还没有一个能脱手的,上一世你是怎么爱的我,在这个世界里,你依然逃不出这条路。新中国不比旧社会,更何况我们是在系统里,这一次,你不会死,而我,会好好活下去。

  “你能不能别这么近?这、这不合适!”苏河洲终于蹦出一句略有气势的话来。

  “别不合适了,来,这儿还有点泡沫,我给你冲冲。”季路言说着,兀自取下蓬头,熟门熟路地开始冲苏河洲的肩。

  “你做什么!”苏河洲急忙躲闪。

  两个大男人站在一起洗澡,和澡堂里也没什么区别,可他为什么会觉得越来越别扭?

  “做什么?”季路言用热水冲着朱砂痣,泛着水光的小红点儿在那白玉似的身子上,像极了一颗莹润剔透的小玛瑙珠子……不,有三颗!

  季路言呼吸不畅,赶紧错开眼神道:“咳咳……适应我未来的工作啊,哦,刚才的自我介绍没做完呢,我,季路言,现在是剧组的生活制片,过两天就是你的贴身助理了,放心,合同已经签了。既然是贴身助理,贴身给你洗个澡有什么问题?照顾你啊,是我的天职!”

  季路言这话说得是义正言辞,仿佛自己是个爱岗敬业、大爱无私的人物。

  苏河洲哪里有过贴身助理的待遇,能有个经纪人带着就不错了。可……贴身助理是这种贴身吗?他怎么不信呢!然而他无法控制自己,如同两个灵魂终于合并,另一个却吞噬了原本的他。

  季路言关了龙头,不顾自己还湿哒哒地淌水,就手扯过两张浴巾,一张盖住苏河洲的脑袋,让彼此都好有个机会缓冲缓冲。他仔仔细细地擦干了苏河洲身上的水渍,动作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唉,上次伤哪儿了?后背么?我给你揉点儿药酒?”他那声音里的关切,比浴室里的雾气还要潮热。

  苏河洲不是说自己是剧组里第一个关心他的人吗?那他就把这份关心贯彻到每个细节,春风化雨,就不信三个月内他还能攻略不下来。

  他务必要一步到位,一次拿下攻略对象。

  虽然遇见苏河洲他就不会有第一百次穿越,走到死亡的边缘,但如果苏河洲在三个月之内没有爱上他,那么他还有无数场和苏河洲相遇的三个月,直到他爱上自己。之前的98次穿越已经让他体会到今生的“生不如死”,遇见苏河洲的第99次穿越,他只想快点重回现实,不想再无限循环。

  前世的缘分就归前世吧,反正他的今生也不会是在系统里。

  苏河洲连忙拒绝,说自己已经好了。说来也神奇,原本青紫可怖的伤,在从那个小隔间出来后渐渐褪去,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再说,他可不敢使唤季哥,人家现在还是生活制片人,说什么,他都得听着。

  “走吧,”季路言扯下苏河洲头上的浴巾,把人一裹,“出去给你季哥哥找身衣服,我总不能这么湿着,万一感冒了还怎么‘照顾’你呢?”他自然而然地勾住了苏河洲的肩膀,把人往门外带。

  季路套上上衣,使出撩妹……撩汉第二步,撇嘴道:“愣着干嘛?裤子呢?还有内裤,我可没挂空挡的习惯,你刚捂着我也没看着你的大小,但我这尺寸可海了去了。”季路言大马金刀地坐在房间内唯一一把椅子上,颇有当家家主风范。

  缰绳送一下再紧一下,就是匹野马也该知道谁才是主人,更何况一只小白兔了。

  “我就三条外裤,四条内裤,都是……穿过的。”苏河洲垂着头,有些难为情道。

  季路言一口老血,“我说河洲啊,你好歹是个明星艺人,怎么……”

  他突然闭嘴。苏河洲缺钱,但缺到这个地步还是让他出乎意料。

  房间是由他穿越过来之前的“季路言”所安排,进苏河洲房间前,他又专门查看了记录,发现苏河洲的房间明明是标间,就算没成角成腕儿,可怎么着也不该住这么破败一间,这简直不能住人。

  “没事儿,”季路言说,“你穿过就穿过的,咱俩谁跟谁,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还介意这个?去拿来吧,赶紧的,我还有别的事问你。”

  “一家人”的感情牌,纯情的都吃这一套,为了攻略,二手衣物又算什么?

  苏河洲抿了抿唇走向了衣柜,拉开抽屉想回头又不敢,声音怯懦地像蚊子叫:“那个季哥,你喜欢什么色?黑的、白的、灰的、还是红的?你、你……能不能把红的留给我?”

  “啊?”季路言掏了掏耳朵,不敢置信。除了他家路露过年的时候一定会送他一条大红色,绣着金线飞龙的内裤,这年头还有谁,会把颜色如此喜庆的内裤穿的这么日常,还这么宝贝的?

  “季哥,红内裤……吉利,这是我第一部戏,我想……”苏河洲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和别人讨论起自己的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