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骆成观,又迎来了江晨砚。

  江暮雨看着站在面前的高大男子,依旧是一袭白衣胜雪,明眸皓齿,但是五官明显变得凌厉了许多,浑身的气质也由风流转变成了稳重。

  “六弟这两年沉淀了许多。”

  江晨砚弯眸一笑,难掩孩子气,倒令她感觉到了几分之前的气性。

  “看四姐姐如今过得好,我们就都放心了,娘让我给你带了东西,今日入宫不便随身携带,明日我再命人送来。”

  “无妨,你先坐下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她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位置。

  江晨砚并未坐下,只道:“四姐姐如今是玄苍的皇后了,臣弟与您平起平坐让人看见难免遭到诟病。”

  他既然这么说,江暮雨便没有强求,转而道:“我有一事不明。”

  “姐姐请问。”

  “你一无权势二无官职,天乾派使臣前来为何会轮到你?”

  江晨砚粲然一笑,道:“姐姐这就有些小看人了,我可是参加了科举,凭本事进了前三甲的哦。”

  江暮雨看着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道:“你何时参加的科举?”

  “就在你来玄苍之前啊,你当时只光注意林秀才,哪里顾得到我?何况我此次科举都是瞒着家里人去的,连爹都是在我夺了春闱魁首之后才知晓。”

  她差点忘了,去边境寻梁轻尘之前京城刚举行了秋闱,当时林涵之还夺得了解元,后来的春闱怎么样她就不清楚了。

  “那林涵之上榜了吗?”

  “你看你看,你根本就不关心我。”江晨砚撇了撇嘴,发着牢骚还是如实回答道:“他当然上榜了,还过了殿试。”

  “林秀才果然不一般。”江暮雨不禁感慨自己眼光独到,不过为了安抚他,就勉强表示一下关心:“你既然进了三甲,是第几名?”

  江晨砚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自认为凭我的才情应当做状元的,可皇上觉得我容貌生得太过于昳丽,竟给我封了个探花郎。”

  “那状元是何人?”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可就是林涵之。”

  江暮雨喜从心来,是真的为他感到高兴的,转念一想,她看过的原著可没有这个人,那原本应该封为状元郎的沈墨峰岂不是已经被改了命数?

  “那沈墨峰呢?”

  “您还认识沈墨峰呢?”江晨砚挑了挑眉,道:“他啊,不过就是个榜眼咯。”

  没想到遭受重重阻碍,沈墨峰还能拿个第二名,可见其是有些真本事在的。

  江暮雨睨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好像一脸不屑的样子?啊喂,人家可是榜眼,比你还高一个名次诶。”

  “我承认沈墨峰此人的确是有点才华,但是其行事风格我并不喜欢。”

  “哦?说来听听。”

  “他一个商户出身,姐姐不过是丞相府的二夫人,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眼高于顶,之前您在天乾还是瑞王妃呢,我们侯府在京城都能排到高等门第,咱们还都是低调做人,低调做事,他是真完全没一点顾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皇亲国戚呢。”

  江晨砚数落了一大通,话里话外无不是对沈墨峰的轻蔑。

  江暮雨不由地扶额,若是江晨砚知道沈墨峰后来还娶了他的妹妹,会作何感想?

  她倒是差点就忘了,原著里沈墨峰的妻子是江暮晴,靖安侯府里最没有存在感的庶女,她的九妹妹。

  但是原文的故事主要是围绕着男女主展开,对于女主这位嫂嫂着墨不多。

  她其实乍一想甚至都想不起来江暮晴长什么样子,实在是自己几乎没有和这个九妹妹打过交道。

  思及此,她便顺口问了一嘴:“九妹妹如今也快要及笄了,家中开始给她相看了吗?”

  “啊?”江晨砚愣了一瞬,没明白她为何会突然问到这个不起眼的庶妹,挠了挠头,道:“应该还没有吧……”

  江暮雨抿了抿唇,交代道:“让娘对九妹妹的亲事多上点心,定下来之前别忘了给我传信相商一二。”

  “四姐姐为何突然挂念起九妹妹了?”

  “你别管,我自有打算。”

  她这么说,江晨砚便没再多问,只点了点头:“臣弟明白。”

  二人正聊着,那边忽然走过来一个人,对着江暮雨行了一礼:“参见皇后娘娘。”

  又转向江晨砚,道:“江大人离席已久,是时候该回去了。”

  姐弟二人同时看向他。还是江晨砚先开了口:“怎劳烦谢大人亲自出来寻我?”

  谢澄道:“下官不过恰巧出来解手,见着您便过来知会一声,免得江大人失了礼数,毕竟此处是在玄苍国的皇宫。”

  他意有所指,江暮雨道:“六弟离席已久,是该回去了,明日本宫再召您入宫详谈。”

  江晨砚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便告辞了。

  谢澄在距离她几步远处站着,看她一袭雍容华贵的宫装,繁复的花纹与勾勒的金丝无一不在彰显着她此时尊贵的身份。

  明明她近在眼前,明明只隔着几步的距离,他却觉得自己与她相隔万里。

  “昭……皇后娘娘。”

  江暮雨站起身,勾起一抹微笑:“谢大人为何不回席?”

  “我……下官只是想问一问皇后娘娘近来是否安好。”

  “显而易见。”

  他一时无言以对,苦涩一笑,道:“看您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她挑了挑眉,道:“我还以为谢大人看我如今步步高升,没能如你所愿跌入尘埃,会感觉到很失望呢。”

  谢澄微微拧眉,不解:“你为何会那么想?我从未想过让你跌入尘埃,我只是……”

  “只是想薅我羊毛,以我为踏脚石平步青云?不好意思啊,我早就不做冤大头了。”

  “昭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江暮雨打断他的话,道:“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意思,我也不关心你如今过得如何,更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成为使臣来到玄苍,今日,便当我们从未见过,还望谢大人自重。”

  她说罢,便转身离开。

  谢澄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在中途收了回来,攥紧双拳放在身侧,怔怔地盯着她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不知道江暮雨为何会猜中自己的心思,其实当年他是真的想娶她为妻的,可是皇帝赐婚他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做人妇。

  他觉得是自己没有权势和地位与瑞王抗衡,所以这些年来想尽一切办法往上爬,便是利用她对自己的感情也在所不辞。

  可他,从未希望她过得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