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雨有些惊讶:“你还会做簪子啊?”

  梁轻尘傲娇地扬起下巴:“当然,没什么是我不会的。”

  “嘁——瞧把你给能的。”她嘴上调侃着,手却伸过去勾住他的手指,拉着人继续往前走。

  “方才听到有妇人闲聊说今儿个有夜市,我们多玩一玩,晚些时候再回宫吧。”

  “好,都依你。”

  二人相携走着,偶尔停下来看一看,她买了许多东西,待傍晚时就进了一家食肆,寻了个楼上靠窗的位置坐下。

  此处靠近汴河,从窗边往外看去即可看见柳枝垂落到河面上,随风袅袅飘摇。江暮雨吃饱喝足以后就支着脑袋看窗外瑰丽的景色。

  当晚霞消退之后,天地间就变成了银灰色,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像是给墙头、屋脊、树顶和街口都罩了-层薄薄的玻璃纸。

  梁轻尘坐在对面,看着她恬静淡雅的侧颜,许久,伸出手指她碰了碰她的脸。

  “怎么了?”她转脸看过来。

  他的手顿在半空,片刻,转为抚上她的发顶,动作又轻又柔,他问:“昭昭,你可曾后悔过?”

  她不解:“后悔什么?”

  “后悔……遇见我。”

  “没有。”几乎不带一丝犹豫的,她说道:“我未曾有一刻后悔遇见过你……只是有些遗憾。”

  他手上动作顿了一下:“遗憾什么?”

  “遗憾于那十七年没能陪在你身边。”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眉眼,语气很轻:“阿尘,在不知结果的煎熬等待中,你有没有想过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想过,所以我才答应先帝娶你为妻,便是守着那具心属旁人的躯壳过一辈子也无妨。”

  江暮雨静静地看着他,便想到在另一个世界的梁轻尘致死都没能等到想等的那个人,也没能完成自己的夙愿,最终在遗憾中死去,忽然间就觉得心中一阵酸涩,泪意顿时涌上来,两行清泪猝不及防地滑落。

  梁轻尘顿时慌了手脚,有些不知所措:“昭昭,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她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抹不大好看的笑:“我只是觉得庆幸罢了。”

  他走过来,抱住她,埋首在她颈边,轻声道:“我也很庆幸,幸好上天还是眷顾于我的。”

  江暮雨环着他的手紧了紧,心中道:就这样吧,能好好的陪在他的身边便该知足了。

  ……

  一晃过了一个月,天乾国和东旭国便派使臣来了帝都,当天就摆宴于大殿之中。

  江暮雨如今身为一国之母自然是要出席宴会的。

  她早早被叫起来梳洗打扮,坐在铜镜前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云烟道:“得亏皇后娘娘您上头没有婆母,否则每日晨昏定省还不得跟要您的命似的。”

  “是啊。”江暮雨又打了个哈欠:“天气越来越热了,我真是每天都很困倦,一天十二个时辰就能睡五个时辰。”

  “娘娘真是越发嗜睡了,还吃得越来越多,日前尚功局刚送来的新衣是按照上个月量的尺寸做的,您穿上腰身竟窄了一圈。”

  说到这个江暮雨倍感郁闷,她对着镜子捏了捏脸,瓮声瓮气道:“云烟,我怎么觉得我的双下巴都要出来了啊。”

  云烟凑过来看了看,连忙宽慰道:“娘娘多虑了,您是之前身子骨太瘦了,如今这般正是刚好,瞧着气色都红润了许多。”

  “气色红润?不就是说我胖了吗?”她摸了摸腰,确实是比之前大了一圈,立即就沮丧了脸,悲痛欲绝:“云烟啊,明日开始让御膳房给我做的食物清淡一些,成日大鱼大肉的喂我怕不过一年我就要胖成大肥猪了。”

  “清淡点是好,但是要将您喂成猪怕是一年不行,要两年。”

  “云烟!!”江暮雨噘着嘴瞪她。

  云烟立即笑着讨好她:“奴婢开玩笑呢,娘娘体态婀娜,是不易胖体质,哪里可能胖成猪呀。”

  “这还差不多。”她又捏了捏略显肉感的脸颊,道:“话是好听,但是减肥事业依旧要提上日程了。”

  云烟很无奈地笑了笑,心知她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每回遇上好吃的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这边,江暮雨刚打扮妥帖,糖糖就走了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娘亲,娘亲,太傅今日又夸我了!”

  江暮雨走出去,就看到糖糖拿着一沓子新写的大字过来,她笑问:“糖糖又新学了几个字?”

  “五个。”

  “哪五个啊?”

  “渡,馀,墟,孤,烟。太傅说这几个字是取自一句诗,娘亲知道是哪一句诗吗?”

  “渡头馀落日,墟里上孤烟。”

  糖糖惊叹道:“娘亲好厉害,一猜就猜中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你娘亲我是谁。”她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梁轻尘走进来便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地笑出了声:“还真是不知道谦虚。”

  糖糖看到他,立即跑过去抱住他的腿,喊了一声:“爹爹。”

  她还是不习惯喊父皇和母后,梁轻尘也就由着她在人后还是唤着爹爹和娘亲。

  梁轻尘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听太傅说你近日学习很用功,是突然开窍了吗?”

  “娘亲说糖糖要做一个有文化的人才能不被人轻看,否则就是草包公主了。”

  “哦?”他看向江暮雨:“你是这么告诉她的?”

  “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江暮雨狡黠一笑,道:“糖糖之所以这么用功学习还不是为了凭自己的本事和哥哥入同一个书院去念书。”

  毕竟,那个书院可是整个九州大陆上出了名的人才济济,每年只收录三名学生,而恰巧,今年南星和梁景和都进去了。

  梁轻尘摸了摸糖糖的小脑袋,道:“有志气是好事,但不必太拘着自己,欲速则不达。”

  “知道啦,孩儿就过来给娘亲看看我新写的字,等会儿还要去学礼乐。”她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儿臣就先告退了。”

  “好,去吧。”

  糖糖这就退了下去,只把刚写的字都留在了这里。江暮雨便将它们叠放整齐都收进一个木箱子里,一打开,里面垒放着许多字画,都是糖糖的作品。

  梁轻尘拿起来看了看,道:“糖糖这字有进步,都快超过你的水平了。”

  江暮雨默默翻了个白眼:“我的字不是很好超越吗?”

  他笑了笑:“你的字自成一派,很有自己的风格。”

  她都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夸赞,只默默收起糖糖写的字。

  刚关上箱子,便看到小太监走进来,行礼,说道:“皇上,御医请来了。”

  江暮雨连忙起身去查看他身上,着急询问着:“你哪里又受伤了?”

  “没受伤没受伤。”梁轻尘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到腿上,歪头问:“你的月事是不是延了半个多月?”

  他这么一问,江暮雨想了想:“咦……好像上个月也没来。”

  “还有你近期越发嗜睡,吃得多。”

  江暮雨愣住了,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你怀疑……”她指了指肚子。

  梁轻尘点了点头:“所以我找御医过来确认一下。”

  她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袖,心底不由升起一股难言的激动和紧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