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雨差点就要跳窗而出,好在她还存在几分理智,匆匆从客房出来,下了楼。
来到客栈外面,哪里还看得到那人的身影?
她连忙去问卖馄饨的小伙子,语气着急:“小哥,我想问一下你可看到刚才那伙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年轻小伙随手指了指前面,道:“他们是直走的,不过后来往哪边转弯我就没太注意了。”
江暮雨往前跑了一段路,到一个岔路口前就明白了,这里正是一个十字路口,往前是通向一座跨河的石桥,左右则都是沿河的街道。
望向哪一边都不见他的踪影,她站在街心,四顾茫然。
看来,他觉得现在还不是见面的适合时机吧。
她自嘲地笑了笑,带着几分苦涩:“或许,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累赘罢了。”
江暮雨没有执着于去寻找他,只停留了一会儿,就转身往回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走开片刻,身后不远处的街道转角就走出来一个人,望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直至她掩于夜色中再也看不见。
他微抿着唇,面上戴着半块裂纹面具,只遮住了他左边额头到下颌处的皮肤,露出来的另半边脸依旧完美如神祇。
此人正是梁轻尘。
徐朗站在他身后,轻声道:“主子,我们该走了。”
梁轻尘没有动,声音冷如寒冰道:“怎么没人告诉本宫她在那里?”
“这……云烟可能觉得这种小事没必要一一通传。”
“本宫不是说过要事无巨细如实上报吗?”
徐朗低垂着头,生生咽了口唾沫:“属下会再次将您的意思带到。”
“办事不力,应当受罚。”他的声音无波无澜,随后收回视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徐朗在他身后拱了拱手:“是。”
……
江暮雨回到客栈以后就关上窗户躺到床榻上。
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欣赏夜色的心情。
不过,好在没有影响到她睡觉的心情。
一夜梦境紊乱。
翌日晨起,她的精神头就显得有些萎靡。
云烟从外头进来,给她带了早膳。
江暮雨刚洗漱完毕,在桌边坐下来,抬头忽然发现云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便问:“你昨夜也没有睡好?”
云烟有一瞬间晃神,随即点了点头:“是……后半宿做了个噩梦……”
“那你不如再回去歇息一会儿,我们晚点再动身返程也行,反正也不远,半日就到了。”
“不、不必了,奴婢没什么大碍。”
看她拒绝,江暮雨也就没有强求:“那好吧,这里不用你随身伺候,你也赶紧下去用点早膳,我们准时上路。”
“是,奴婢告退。”
江暮雨看着云烟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又实在说不上来。
她简单用过早膳,下楼的时候看到云烟已经坐在大堂侯着了。
见到她下来,云烟笑着迎上前:“夫人吃好了吗?要不要再走走消消食?”
她让云烟在外都唤她夫人。
江暮雨摆了摆手:“不必了,马车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那就直接返程吧。”
“好。”
主仆二人出了客栈,马车已经在门口侯着了,车夫是与她们一道儿过来的,这会儿也是一起回去。
云烟一手掀帘子,一手扶着她上马车。
江暮雨突然发现她用的是左手搀扶。依照这个年代的规矩,以右为尊,所以云烟通常都是用右手搀扶她。
云烟这两年的性子磨得越发沉稳,怎么忽然就坏了规矩?
而且,她仔细回想,发现今日用早膳时,云烟给她布菜用的也是左手……
江暮雨微微蹙眉,不动声色。
马车稳步前进,出了城,就驶进了山间小道。路有些颠簸,她扶住额角,叹息一声。
“云烟,我的腰有些疼。”
云烟道:“奴婢给您再添一层垫子?”
她摆了摆手:“还是你帮我揉一揉腰吧。”
“是。”云烟便依言过去给她揉着腰肢。
揉了一会儿,江暮雨忽然眉毛一挑:“你怎么用的是左手,感觉没什么劲儿呀。”
云烟愣了一瞬,低垂着眉眼道:“奴婢昨日起夜的时候不慎扭伤了右手,暂时使不上力,还望娘娘见谅。”
“扭伤了?需不需要找大夫看看。”
“不、不用了,奴婢已经敷了药,过两日就会好的。”
“行叭,你自己多加小心,别总冒冒失失的。”江暮雨看她这样,就明白自己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
不过她大抵是能猜到一些的,此事多半和梁轻尘有关系。
她的直觉素来很准。
“是,劳烦娘娘挂心了。”云烟在她身后默默给她揉着腰,心底暗自捏了把汗。
其实她这右手哪里是扭伤了,分明是被卸下以后再重新接上的,即使敷了药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
她违背了主子的吩咐,是该受罚的。
……
江暮雨回到小院以后就开始制定赚钱计划,写了一通,连续忙了三日。
万事俱备,就差一笔启动资金了。
这笔钱,自然是该从梁轻尘手里薅。
这日,她叫云烟给清祀送信,说要请他吃顿饭,算是对他当初在密林的救命之恩的答谢。
那边很快就回信允可了,不过应宴的时间是在晚上。
江暮雨觉得此人真是怪得很,与她见面的时间多是在夜里,是白天见不得人么?
“唉-可能他真的丑得面目可憎,自卑吧。”她如是想着。
但是吐槽归吐槽,她还是亲自下厨做了五菜一汤,待他一来,才让黄嬷嬷摆上桌。
清祀依旧戴着一副面具,不过这次露出了嘴和下巴。
他的唇薄而润,下巴处有点点胡渣,面具下露出来的一点皮肤上依稀可见深浅不一的疤痕。
难怪他总是戴着面具,原来是脸受过伤的。
江暮雨先给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笑意盈盈道:“快尝尝我亲自炖的莲子排骨汤,有清心安神,补中益气的功效呢。”
“多谢。”他显得有些拘谨,微垂着睫羽,端起瓷碗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江暮雨疑惑地看着他:“不好喝吗?”
“不、不是,娘娘您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没必要做这么多。”
“害-有什么事情饭后再说也不迟。”她说着,给他夹了一块肉,道:“尝尝这个叫花鸡,我忙活了一个下午的,平日里我不常下厨,你今日算是有口福了。”
他抿了抿唇,夹起叫花鸡送进嘴里。
江暮雨期待地看着他:“好吃吗?”
他愣了一瞬,点了点头:“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说着,她又给他夹了其他菜到他碗里。
清祀看着她,如果不是戴着面具,她一定能够看到他紧皱的眉头。
“娘娘对外男还是不要过于热情为好,主子若是知道了是会吃醋的。”
江暮雨轻笑一声:“随他怎么吃醋好了,我才不在乎。”
他手一抖,筷子就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