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雨想了许久,直到天黑了,她才从寝屋里出来。

  她去厨房看了看,锅碗瓢盆都有,还有一些新鲜的菜品、米面啥的。

  她便自己下厨做了一碗面条。

  吃饱喝足以后,自己烧了热水沐浴一番,便上榻就寝了。

  翌日,她难得睡到了自然醒。

  江暮雨走出寝屋,刚伸了个懒腰,半道却戛然而止。

  她看着院中的人,懵了一瞬。

  “云烟?”

  她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院中站着的女子冲着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江暮雨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人就是云烟。

  云烟穿着一身浅色布衣,背着一个小包袱,长发用一根木簪子束起,俨然一副农家小媳妇的打扮。

  她走到江暮雨面前,福了福身:“奴婢见过王妃娘娘,奴婢来迟了,还望娘娘恕罪。”

  江暮雨立即将她扶起来,道:“你我二人何必在乎这些虚礼,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三哥哥近来可好?”

  云烟点了点头:“一切都好,娘娘独自外出以后三公子非常担心您,差一点就要杀到东旭的军营里去了,还是后来主子仿照您的笔迹给他写了一封信,他才安心一些。”

  “如此……没什么事就好。”她抿了抿唇,再看云烟身后站着一个中年妇人,便问:“这是新来的嬷嬷?”

  “是。”云烟介绍道:“娘娘,这位是黄嬷嬷,是做菜的一把好手,以后就由她来照料您的一日三餐。”

  江暮雨朝着黄嬷嬷微微颔了颔首,对方则恭恭敬敬地回以她一个礼。一看那姿态就像是从宫里出来的。

  她心中就有数了。

  云烟看到她一副刚晨起的模样,便卸下自己肩膀上的包袱,说道:“奴婢先伺候娘娘您洗漱吧。”

  江暮雨点了点头:“好。”

  如今有云烟在她身边,她便觉得安心了许多,也更确定梁轻尘一定安然无恙。

  ……

  她在这里生活了几日,偶尔会乔装打扮一番去镇子上走一走,顺道打听一下当下的时局和战况。

  此时她就坐在镇子的一处茶楼上听着旁边的百姓议论:

  “如今天乾的主帅身陨,又突遭瘟疫席卷,士气低迷,前两场战役都被我们打退了数里,只怕最后是要输给我们玄苍了。”

  “你是不是忘了另一边还有一个东旭虎视眈眈呢。”

  “东旭的实力还不如天乾呢,到时候我们若是打下了天乾,再拿下东旭不是手到擒来?”

  “虽说东旭实力弱,可它的边境却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之地,这场战役我们不知道又要折损多少人力物力。”

  “唉-说到底,打仗受苦的都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罢了。”

  “可不是嘛,日前听说西村的铁柱家二儿子在前线也死了,他一共就三个儿子,战死了两个,他老伴儿承受不住一病不起,只怕没几日活头了。”

  “呃……”江暮雨只听到这里就站起身,随手在桌上放了几枚铜板便离去。

  她在镇子上买了二两米酒带回去,还有一条新鲜的大鲤鱼。

  回到小院,看到厨房已经升起了炊烟,黄嬷嬷看到她回来手里还提着一条鱼,笑呵呵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迎上前来:“娘娘打算怎么吃这鲤鱼?”

  “一半红烧,一半清蒸吧。”

  “好嘞,娘娘先去净手歇息一下,晚膳马上就可以上桌了。”

  “嗯,有劳嬷嬷了。”

  “娘娘说的哪里话,这是我们这些下人应该做的。”

  江暮雨把鱼交给黄嬷嬷,就自顾提着酒壶去了书房。

  从她近日打听的一些消息来看,此处距离最近的一处城池只有十几里,战火暂时还没烧过来,城中景象还算安定祥和。

  她打算过两日就去城里瞧一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自己找点事情做。打仗她是帮不上忙了,但是赚钱她还是可以的嘛。

  无论什么世道,这银子永远是安身立命之本。

  说干就干,第三日她就租了一辆马车,带着云烟进城去了。

  由于提前和云烟说过,她便从清祀手里取到了入城的通关文牒,所以进城就十分顺利了。

  玄苍国的城池和天乾国的城池景象完全不同,玄苍位东,天乾位南,总体来说还是玄苍更繁华一些。

  尤其正逢新春之际,即使是这边境小城也是一派繁荣,到处张灯结彩,倒叫人差点看不出如今是处在战乱之中。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街道两边有摆摊的小贩,午后的暖阳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小城景致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江暮雨沿街逛了一个下午,造访了胭脂水粉铺子、成衣铺子、绸缎庄等。

  她发现玄苍的铺面与天乾总体是大同小异,只是他们的服饰更具有特色,衣裳色彩更强烈,用的首饰也夸张许多。

  她忽然想到自己在现代看到的一些民族服饰,图案夸张、色彩明艳,就很具有特色,在民风婉约的天乾国可能不太有卖点,但是在张扬热烈的玄苍国可能会很容易受到人们的追捧。

  这么想着,她已经在心里有了一番打算。

  “娘娘,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今日先在城中暂住一夜,明日再回去吧。”云烟提议道。

  江暮雨点了点头:“也好。”

  虽然说城中看起来还算安定,但是出了城就不一定了。战乱期间到处都是难民和流寇,她们就两个弱女子,走夜路实在不太安全。

  于是主仆二人找了一家客栈暂时安顿。

  入了夜,江暮雨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象,街道两边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了红灯笼,虽不是夜市时期,但街道上还有一两个小贩支着摊子叫卖。

  她窗户外正对的下方就有一家卖馄饨的小摊,摊主是个白胡子老爷爷和一个年轻小伙子,看着像是祖孙俩。

  偶有路过的人会停下来吃一碗馄饨,有时也会有讨要一碗面汤喝的,馄饨要六文钱一碗,而面汤只需要一文钱。

  江暮雨就这么趴在窗户边沿看了很久。

  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她蓦地睁大了眼。

  只见一队人马路过馄饨摊前,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玄衣男子,一头如墨披散的长发只束了一根红色的发带,精致的侧颜肤若白玉,鼻锋高挺,唇润而薄,下颌线条柔和却又不失凌厉。

  她忽的站起身:“梁轻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