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当他终于学会放弃>第12章 012 不是梦

  简月睁开眼的时候,火堆仍静静烧着,林安在另一侧睡得不声不响,蔺宁靠坐在远离火光的树下,一切跟他入睡时没有分别——哦,不对,有一点不一样,蔺宁把兜帽摘了。

  不知是蔺宁一直在看他,还是发现他醒了所以才看了他,总之当他看过去的时候,正对上了一双幽眸。

  心脏一刹那收紧,简月有些局促地问了句,“……你还没睡?”

  火苗在静夜中摇曳,蔺宁的动作没变,只是这么静静看着他,半晌后回道:“是你没醒。”

  “哦……”

  简月明白了,是他又做梦了,但跟以往的梦不同,蔺宁没有抱着他,也没有亲他,隔着一段距离看他,像是不想靠近更多——

  就像白天的蔺宁一样。

  当他选择了支持林安后,蔺宁就走了。他调转了马头,夹了一下马腹,令马儿扬蹄而去,留给了他一道背影。

  蔺宁没有做出泄愤的举动,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开,去了前方带路,简月却觉得他生气了。

  他生气也没有错,毕竟自己做了值得人生气的事——那匹战马驼了他们两一天,晚上不是停下的,而是摔下的,治疗术救治了它的伤,却缓解不了它的疲乏,看样子明日已无法坚持,他和林安两人再加重甲确实太沉了。

  简月知道自己该道歉,但他又无法道歉,因为他有着难以启齿的理由。

  不过现在可以道歉了,对着梦中蔺宁,他可以把想说的都说出来。

  反正只是个梦。

  “蔺宁,对不起。”

  他低下了头,没有听见回应。静了两拍后,他自顾自继续,“白天我们应该听从你的主意。其实我知道你说得对,但我还是选择了跟林安共骑,不是因为我想跟他共骑,而是因为我不敢跟你共骑。”

  他抬起眼看向蔺宁,“我会乱想,想一些你觉得恶心的事,但我控制不了,因为我喜欢你。”

  “对不起,”他又道了歉,声音有些低地说,“如果我会骑马就好了。”

  夜静风定,火星噼啪。隔着升腾的烟气,蔺宁正心绪起伏。

  实际上他今天一天心情都并不平静,自简月从他身前离开选择了林安起,他就生出了一种离开的冲动。

  那种冲动诞生于对现状的怀疑,他不知道自己做这一切是想如何——如果简月不喜欢他,或者原本喜欢如今已经移情别恋,那他是在做什么?挽回吗?

  他觉得可笑,他们根本没有在一起过,何谈挽回,甚至,他也不确定这一切是否值得。

  在这样一个处处别离、日日惨痛的世界,他却想获得自由和幸福,不用别人说,他自己也觉得是痴人说梦。

  ……

  这样的疑问在脑中萦绕了一整日,到了晚上息下,他没有再施法让林安昏睡,让简月醒来,但简月却自己醒了,道了歉,还说……喜欢他。

  ……

  忏悔者宽大的斗篷下,戴了手套的左手微攥,银光闪过,火堆旁的武士便陷入了醒不来的沉眠。

  忏悔者站了起来,离开了被阴影笼罩的树下,来到火光融融的区域内、映亮的布毯前,在他面前蹲跪而下。

  “你喜欢我?”

  蔺宁近在咫尺地看着他,轻声确认,眼睛明亮似一鸿秋泉,能清晰映出他的怔然。

  “……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因为喜欢一个人而道歉,可喜欢这个人好像就是错误一般,越是喜欢,越是折磨。

  如果没有遇到他就好了,简月眨了下眼,眼睫泛了湿,这七年来,在这个人这里吃的苦,比他在那个家里吃过的苦多多了。最初是为了逃避家里而躲去蔺宁身边,可后来却本末倒置,在蔺宁身边吃的苦,需要他花费许多心力自我化解,比回一趟家还累。

  有些时候,他也会想,如果高中的那一天没有遇到他,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

  眼泪滑出时,被一只发冷的手抹去了。

  蔺宁不知何时摘了手套,正动作轻缓地擦去他的眼泪。

  “不用对我道歉,”蔺宁的声音有些轻,甚至显得温柔,“是我不好,这些年对你很糟糕,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这话听着真像梦,简月又泛起心酸,点了下头,眼泪却淌得更深。

  蔺宁又接住了他的泪,看着那眼泪泛着晶光一路淌过他的手指,在指根聚起一潭水洼。

  “……对不起,”蔺宁的声音更轻了,“我也喜欢你,一直都喜欢。”

  眼泪汩汩而落,简月想点头,可却点不下去。

  并非这不是他想听的话,可做过这样的梦,再醒来时,他怕自己会一蹶不振。

  一场空的巨大失落他在高中便感受过,再来一次,他不敢想。

  “……”

  他不想伤害梦中蔺宁,就算是梦,也是他喜欢的蔺宁,可是到了这一刻,他已不得不把话讲清楚。

  就像他不能跟梦中的幻影私奔,他也不能跟梦中的幻影互通心意。

  “……蔺宁,”他握住了对方被自己眼泪浸湿的手,看着那双眼道,“谢谢你的安慰,但我真的不需要。”

  “别再进我的梦了,这只会让我错乱,我不需要、也不想要虚假的希望。现实是你不喜欢我,也不想跟我有任何超出合作关系之外的接触,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该对我恶言相向,哪怕这一切不是真的。”

  “你知道吗,”他悄声说,眼泪在他眼中荡,“其实我没有那么坚强,你再说一次恶心我,我可能就会放弃了。”

  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直没想过放弃,他准备不好,是因为他没想过要准备。可今晚,这样一个寂静美好的夜晚,从喜欢的人口中、从自己的心里听见这样的话,他忽然便被巨大的悲戚击中了。

  这是在搞什么?自己是在搞什么?

  他知道自己生病了,再这么下去,精神会出现不可挽回的损伤。

  他不想发疯被关进精神病院,他才21岁,还有大好的人生在等着他。

  不是他想放弃,而是他必须放弃了。

  单恋就像暗恋,是一个人的事,一路走来的喜悲只有他自己清楚,开始和结束也都由他自己做主。切除这份感情不是切除肿瘤——他不会这么形容它。这份被蔺宁嫌弃的感情,在他眼中始终似天光明美。

  这份喜欢跟随了他七年,就像嫁接的一株枝,当初植上得突然,可如今已经长进了他身体里,拔除就像割肉,一下便痛彻心扉,但他已经准备好了,把这枝他身上最美的花枝砍断。

  放开了那只手,他在陈旧的布毯上坐好,带着眼泪弯唇,“再说一次吧,蔺宁,谢谢你。”

  那双黑眸凝视着他,眼底微微泛了红。眼前的蔺宁是他的花枝,同气连枝,自然会心疼他。

  他轻点了下头,鼓励蔺宁开口。

  身后的火堆轻燃,蔺宁半跪在草叶间,一字一句地轻缓说:“简月,这不是梦,之前也不是,每晚的事,都是真的。”

  忏悔者轻攥左手,解除了神圣术法,“是我骗了你,对不起。”

  夜风吹过原野,压弯了草尖,夜空中巨大的星体在缓慢自转,高崖峭壁之上,张开双臂的圣母像一如往昔地神色怜悯,高远的黄金城,在目光的彼岸反射着不灭的光。

  触觉、视觉、知觉……一切这样真实。在被点破的一瞬间,他懵然了悟,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何会觉得这些是梦。梦中的世界没有来龙去脉,苏醒后也该记不真切,可他什么都记得,逻辑这样清晰,怎会是梦。

  忏悔者的声音轻低,似知他所想般解答了他的疑惑,“是催眠,教会的拷问术法。”

  “哦……”简月恍然。

  从疑问中回过神,他的思绪很快被另一件事占据。几息间,羞赧如野火燎原,摧枯拉朽地占据了他的头脸,从耳尖到脖颈,红了一整片。

  风儿轻撩过发丝,一路痒到了心里。即使知道不是梦,却仍是缺乏真实感。

  蔺宁目光落在他烧红的耳尖,“过去的事是我不对,我会改,不会再无视你的心意,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简月快晕了,手指蜷着,人却挨了过去。碰上蔺宁的瞬间,一切变得真实而难以否认。

  他埋在蔺宁肩头点头,被蔺宁抱住了。蔺宁手环在他腰上,亲昵地微垂下头,轻吻了他肩上红丝绒的法袍。

  他在那片被呼吸烘热的红中开口,声音似天鹅绒柔软——

  “我喜欢你很久了,月月。”

  --------------------

  我回来了,亲爱的大家,最近小病了一场,脑子晕乎乎的,写不出东西来,但今天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