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张美琪到很晚才回来,回来时头上还裹了个围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柳景辉看着她问道:“你这是去哪儿了?一天都不见人影,晚上大家一直等着你吃饭呢,怎么现在才回来?”

  张美琪沉默不语,就跟没听见似的,径直往楼上走去。

  往日里柳景辉在的时候,张美琪贤妻良母的架势还是表现得很到位的,这突然间不理人了,柳景辉还有些不适应,他忍不住追问道:“美琪,我和你说话呢,你到底怎么了?”

  张美琪停住了脚步,双手握拳,忍了半天也没忍住,转身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把大伙都给哭懵了,就连一直在屋里的柳西涛听到动静都从楼上走了下来。

  柳西月连忙过去追问张美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她的记忆里,母亲一直是优雅从容的,她从来没见过张美琪这样不顾形象地大哭过。

  柳景辉一时间也让她唬住了,不由得反思是不是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不太好,便放软了语调,上前安慰了她两句。

  可张美琪一点没被安抚住,她一把掀开了自己头上的纱巾,对着柳景辉大吼道:“你看,你看看我的脸!”

  柳西月和柳西涛看到这样的张美琪,都被吓住了,不由自主地倒吸了口气。

  倒是柳景辉在部队里见惯了各种出任务受伤的人,他是没被吓到,只是有些惊讶。

  “你的脸这是怎么弄的?早上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就要问你的宝贝儿子了。”张美琪怨毒地看向始终置身事外的柳清云。

  柳清云接收到张美琪的目光,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这毁容的打击大概太大,让张美琪都失去理智了,连一贯的完美形象都不维持了。可他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都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左右看了看,故作不解道:“张姨,你说的是我吗?”

  “对呀,你的脸和为国有什么关系?”柳景辉也很是疑惑。

  “你少在这里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就是你找人对我下了咒,你一定是用什么邪门歪道的手段害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张美琪虽然盛怒不已,但她心中多少还有些计较,没有把自己找大师对柳清云下术,结果却被反噬了的事儿说出来,而是一口咬定是柳清云害了自己。

  今天张美琪发现自己脸烂了一块之后,她也管不了别人了,匆匆忙忙就去了医院。可医生也说不出她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烂脸的,只给了她管药膏,让她回去抹抹。

  张美琪拿着药膏勉强冷静了下来,回想起自己是在让汪大师对柳清云下术后,汪大师和她才先后出现状况的。她直觉这就是柳清云搞的鬼,所以她又回到了田家,想要跟汪大师求证一下。

  汪大师那会儿虽然浑身生疮,气息虚弱,可他好歹从最初的那股劲头里恢复过来了些,听张美琪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便说自己是被术法反噬了,对方估计是有能够反弹术法的护身之物。

  因为先后在郑海和柳清云的身上都遭到了反噬,所以汪大师只以为是他们俩都拥有同一个大师出手的护身之物,倒是没有想到那个大师刚好就是柳清云。他告诉张美琪,柳清云的身边可能有会术法的高人,所以这两次算计才会先后折戟的。

  张美琪又问自己的脸是怎么回事,汪大师只能看出她也是被下术了,至于是什么术,汪大师就不清楚了,只猜测应该也是那位高人出的手。

  张美琪闻言只能无可奈何地回来了,她本来是想先忍下来,再从长计议的,可被柳景辉一问,她实在是没控制住,这才和柳清云撕破脸的。

  “上次我和小涛上吐下泻进医院的事儿,也是你做的对不对?”张美琪现在也回过味来了,上次那碗加料的粥,一定是柳清云做了什么手脚。

  “还有我差点忘了,小涛那天晚上鼻青脸肿的光着身子出现在大院里,也和你有关系吧。你藏得可真够深的,我们都让你给骗了。”

  “张姨,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一会儿说我害了小涛,一会儿又说我害了你。先不说我会不会下术,就算我会下术,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害你和小涛呢?莫非咱俩有什么仇怨?我怎么不知道?说起来你和我母亲还是好姐妹呢,当年可是你不辞辛苦、千里迢迢地从邵城跑到北京,把我母亲身故的消息告诉了我爸。”

  张美琪一时语塞,就目前来看,柳清云确实没有什么动机要害自己,这才刚刚允许私有化,也不存在什么争家产一说。柳景辉以前也就是普通出身,这些年花销也不少,他们家也没存下多少钱。

  张美琪说不出理由,屋里便安静了下来。柳西月犹豫了下,上前劝解道:“妈,你是不是搞错了,大哥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害你啊。”

  不说柳西月,就是柳西涛也不认为事情像他妈说的一样,主要是他门缝里看人,不觉得柳清云有这样的本事,能害得了自己和他妈。

  可张美琪心如明镜,不管柳清云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在报复,还是发现了自己前几天做下的事儿,他都是有理由这么做的。只是自己没法把原因说出来罢了,她总不能说自己先找了个大师下术去害柳清云吧。

  就在两相僵持之际,旁边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柳景辉开口说道:“好啦,今天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美琪,你先冷静一下,明天再找家好点的医院看看。”

  张美琪知道自己拿不出凭证,这么争论下去也没有结果,只能先忍下了这口气,回房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朝各自的房间走去,柳景辉叫住了走在最后面的柳清云。

  “为国,你跟我到书房来一下。”

  柳清云顿了一下,在姚秀英担忧地看过来时,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便顺从地跟着柳景辉去了书房。

  柳家的书房里,隔着一张桌子,柳景辉和柳清云面对面地坐着,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柳清云是在等柳景辉先开口,柳景辉却像陷入在了自己的思绪里,半晌没有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柳景辉才终于说道:“我这辈子无愧于国家,却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不光对你和你母亲,就是西月和小涛,我也没有什么时间管教他们。西月还好,小涛却被他妈惯得不行,性格也不怎么样。他高傲惯了,对你大概态度不怎么好,我能理解你给他个教训。可是你张姨呢?她是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你吗?”

  柳清云看柳景辉用肯定的语气跟自己说出这番话,便知道他一定调查过关于自己之前的事。别的不说,铁疙瘩村和人贩子那事儿是瞒不了人的,成振民都能查明白的事儿,更别提柳景辉了,他一定知道得更详细。

  自己刚到北京的时候,柳景辉沉浸在父子多年重逢的喜悦里,可能没想那么多。但这么些日子,大概也足够他想明白了,看来他是识破了自己伪装出来的表象。

  说来也是,柳景辉要是没点本事,他也不能在部队里做到现在的位置。张美琪之所以能瞒过他那么多年,一来是因为他常年在军中不怎么回来,二来估计是张美琪这些年太过顺风顺水了,根本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展露手段的。

  想到这里,柳清云也没再伪装什么,他直接提起了另一件事。

  “爸,我本来正想跟你说的,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在南安街买了套房子,我和秀英准备带着孩子搬出去住了。”

  “是在这里住的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人说了什么?”柳景辉皱眉问道。

  “那倒不是,主要是因为咱们这么多年都没在一起住过,一下子大家伙住在一起,难免会有些不习惯。何况我也结婚生子了,孩子大了总是要分出去的。再说秀英一直想开一家包子店,这里是军区大院儿,出来进去的都很是不方便,她也怕别人说闲话,给你丢人,所以我们还是自己住在外面更合适一些。”

  柳景辉考虑了一下,说道:“你们想要搬出去,我不反对。不过我在家的时候,希望你们有时间能多带孩子回来看看。还有你告诉秀英,咱们家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是靠自己双手挣钱的,都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柳清云点头应下了,随即回到了柳景辉最初提起的话题。

  “爸,我也不瞒你,我的确是有过奇遇,通晓一些玄门的术法。但我一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我们玄门,随便对普通人下手,是要沾染因果的。张姨的事情,起因是我在我和孩子们房间的床底下发现了死人的手指骨,而且是阴气极重的那种。而张姨和西涛上吐下泻进医院那天早上,我将我和秀英的粥跟他们俩的调换了。”

  “当然我并没有证据,这一切都是张姨做的,我也怕冤枉了好人,所以我在她身上下了一种术,这种术比较特别,有个戏称叫照妖镜。”

  “之所以叫照妖镜,就是因为这种术如果下到心地善良的人身上,他做的好事越多,皮肤就会越好。过去有那经常做善事的妇人,在这种术之下,年纪一大把了,皮肤还宛如二八少女。而若是下到心恶之人身上,他做的坏事越多,脸就会烂得越严重。如果只是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那么只要他不心生恶念,去做坏事,这种术基本上一辈子都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爸,你不妨借机看一看,你娶的这个女人究竟有多丑陋?”柳清云一语双关地说完这句话,便推开书房的门走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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