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了亲之后,许思友就提出想让柳清云一家搬到北京去。

  “不管怎么说,你们总得去北京一趟,见见家里人才行,至于要不要留在北京,你们可以以后再考虑。”许思友见柳清云和姚秀英两人都有些抗拒立马搬到北京这个决定,就退而求其次地劝解道。

  姚秀英一想也是,虽然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有些怕应付不来,但总归要去见见柳为国的亲生父亲,便没再说什么了。

  至于柳清云,在哪儿住他都无所谓,可要不要留北京,他还要看情况再说。于是一家人便开始收拾起行李。

  村子里平日里有个什么事儿,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这回也不例外。许思友和孟同志进村子后不久,柳小兵家大儿子的亲人找来了的事儿,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柳小兵和赵彩花自然也听说了。

  “爹,娘,大哥的亲人好像是从北京来的,一看那气质就不是一般人,咱们家怎么也养了大哥这么多年,还给他娶了媳妇,看着他生了孩子。大哥这要是一走,说不定就不回来了,过去那么多年咱们也不能白付出吧。”柳保根得知了这事后,对柳小兵和赵彩花说道。

  “对,他爹,当年要不是你去县里,在路边把老大捡了回来,那么小的孩子,能不能活得下来都不一定。而且那几年闹灾荒的时候,咱们饭都吃不饱,不也好好地把孩子养大了。”赵彩花也觉得既然老大的亲人找来了,那总得给他们家些补偿吧,总不能白养了那么多年。

  柳小兵听他们那么说,就带着全家人一起去找了柳清云,跟许思友哭诉了一番自己家的艰难,和这些年养孩子的不易。

  许思友看见他们脸就黑了,根据他调查来的情况,这家人对他大外甥真不怎么样,一直把孩子当苦力使唤也就算了,孩子生病也不给治,后来还把人给分了出去,就让他外甥全家住在房顶漏个大洞的破屋子里。

  但是不管怎么说,确实是柳小兵捡到了他外甥,把孩子给抱回来养的,虽说对孩子不太好,但要是没有柳小兵,当年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基于这层考虑,许思友才忍住了没有翻脸,也在琢磨着是不是要给这家人一些补偿。

  可柳清云不这么认为呀,原主要是还活着,哪怕受了些苛待,念在到底是柳家把人捡回来的,的确可以适当补偿一二。可问题是原主不在了呀,因为柳家人不愿意给他看病,就算是当年的恩情,原主这么多年当牛做马的也还了差不多了,现在命都没了,还有什么欠不欠的。

  只是原主不在了的事实,只有自己和姚秀英知道,这事儿也没法对外人说。在别人看来,就算柳家人对抱养的儿子不怎么好,也是实实在在把人养大了的,养育之恩大于天,自己要是不管他们就这么走了,外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说道呢。他以后弄不好还得回柳家村来,总不能一点不顾及名声。

  所以看到柳小兵他们过来,柳清云就让旁边看热闹的柳文军,去给柳保财打电话,把他给叫回来了。柳保财虽然为人比较功利,但好歹是个明白事儿的,省得待会柳小兵一家狮子大开口。

  柳保财接了电话,来得还挺快,这边柳小兵两口子刚刚诉完了苦,他就骑着车子赶到了。

  “爹,娘,你们是怎么想的?”柳保财把柳小兵和赵彩花叫到了一边说话。

  “还能怎么想,你大哥这都要走了,咱们不得多要点钱呀,不然不是白替人家养了儿子。”

  “话不能这么说,爹娘你们眼光得放的长远点儿,如今要了钱也就是一锤子买卖,得罪了大哥和他的亲人,往后岂不是白瞎了这么一门亲戚。咱们现在要是说点好听话,好好地把人送走了,大哥是什么人你们还能不知道吗,他还能亏待了你们?往后咱们家在北京可就多了一门贵亲,大哥的亲人肯定不是一般人,那位一起来的孟同志好像还是市里面的领导。你们就算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铁柱和我以后的孩子想想呀。”柳保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怕自己爹娘做得太难看,得罪了柳清云,而且他说的这番话,确实也是他的心里话。

  柳小兵让他这么一说,如醍醐灌顶。

  “你说得对,还是老三你聪明,没白上这么多年学,我们要是听了你二哥的,岂不是得罪了人?幸好还没开口要钱,我孙子以后说不定还能去北京上大学呢。”

  柳小兵两口子转过劲儿来,立马换了张嘴脸,笑呵呵地对许思友道:“为国他舅舅,我们刚才说那么多,主要就是想让你知道为国这些年过得不容易,跟着我们受苦啦,你们以后可得对孩子好点儿。”

  “对,对,老大你以后去了那么远,爹娘不在身边,可得照顾好自己还有我几个孙子孙女,没事儿了就回来看看我们。”赵彩花转向柳清云说道。

  柳清云配合地揉了揉眼睛,任外人谁看来,都是一幅母子情深的画面。他大概知道柳保财是怎么想的,但跟柳家毕竟有这么层渊源在,彼此能维持着脸面,不太过分就行了。他也不想现在就跟柳家人撕破脸,原主当年到底是怎么丢的,以后可能还有需要柳小兵的时候。

  许思友对柳小兵和赵彩花两口子这突变的态度还有些诧异,他们之前话里话外明显是想要钱的,他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可如今两人却转了口风。既然不用闹得那么难堪,他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等柳清云他们收拾好行李,许思友便不打算再耽搁,立马就要坐车回北京。

  临走之前,柳清云还去找了江叔,江叔对原主也是真的好,柳清云答应了要给他养老,也不是光说说的。只是江叔说自己还能动弹,想要在废品回收站继续发挥余热,让柳清云找到了亲人只管离开,等自己以后真的不能动了再说。

  柳清云想了想,又去通知了一下梅广才,梅玉姝的事情还没完结,他要走了,总得给人家交代一声,不能让人找不到自己。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一家五口就跟着许思友坐上了北上的火车。许思友觉得自己终于找回了姐姐的孩子,很是兴奋。姚秀英和三个孩子想到要去一个新地方,都有些忐忑不安。

  几个人各怀心事,相比之下,柳清云倒是没想那么多,反正来到这个世界,在哪里生活对他来说都差不多。

  而北京这边的一栋房子里,一个中年女人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旁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年轻的姑娘开口道:“妈,没想到大哥丢了这么多年还能找回来,听说爸得知这事后,演习一结束,什么都顾不得了,就往北京赶呢。”

  “什么大哥,你叫的还挺顺口,在农村长大只有小学文凭的乡下人,估计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这种人也配当我大哥,要让我的朋友知道了,我怕丢不起这个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女人,也就是柳景辉后娶的妻子张美琪,听到这里终于出声道:“小涛,等下你爸回来了,这话千万不要当着他的面说。”

  叫小涛的年轻男子撇了撇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屋子外面有车子停靠的声音,他勾头往窗外一看,发现是柳景辉回来了,就自觉闭上了嘴。

  柳景辉虽然50好几了,但因为常年锻炼的缘故,身板笔直,很有一股军人的气质,看起来还不到50岁。他大步走进屋子,激动道:“思友出发前给我打了个电话,他们应该就快到了,我已经让人去接他们了。对了,你房间收拾好了吗?”

  张美琪立即接话道:“收拾好了,收到消息我就把房间腾出来了。”

  “嗯,为国他们有三个孩子,一个房间怕是不够,你再多收拾两间屋子给孩子住。”

  “这个……咱们只剩下两间空屋子了,另外两间是你和小涛的书房。”

  “那就先把另外那一间空屋子也收拾出来,反正孩子还小呢,以后再把书房改了就行,小涛也不喜欢读书,我看他要书房也没什么用。”

  张美琪闻言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但她还是顺从地答应了下来,随后就看着柳景辉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跟平日里的沉稳形象截然不同。

  “都20多年了,总算是找到人了,不然我真怕以后死了没脸去见思佳,我对不住这个孩子呀,以后得好好补偿他才行。”柳景辉一边焦急地踱步,一边说道。

  “说的是,这事儿说起来也怪我,当时思佳出事儿的时候,我要是多上点心,孩子就不会丢了。”张美琪对此表现得很是自责。

  “这个也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我常年都在部队,思佳身边也没个人帮衬。”提起往事,柳景辉就是一阵恍惚,要说他这辈子对得起国家,对得起战友,唯二对不起的人就是原配妻子许思佳和那个丢了的儿子。

  傍晚时分,外面又是一阵车鸣声,这回是柳景辉派去火车站接人的车回来了。

  柳清云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的独栋二层小楼,也没有意外,这一路上他已经听许思友科普完了北京这边的情况。

  等见到了从屋里出来的柳景辉,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许长远一眼就能断定自己的身份。实在是这具身体跟柳景辉至少有个八成相像,光看这张脸,就能确定两人的父子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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