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军的话音落下,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孙应德四处看了看,挥起旁边放着的鸡毛掸子,就朝着孙建军抽了过去。

  “我打死你这个畜生,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我说,害了人家姑娘不说,弄不好还害了你妹妹。”

  孙应德连着抽了孙建军好几下,孙建军也不敢硬躲,屋子里就听见他被打的“嗷嗷”声了。

  旁边孙建军的媳妇儿,刚得知这事儿时也是气得不行,可看他被孙应德抽得这么惨,多少出了点心中的郁气,再想想他和梨花那事毕竟发生在他们结婚之前,这日子总得继续过下去,也不能真看着他人被打坏了。

  所以孙建军的媳妇还是出声道:“爸,你消消气,教训建军什么时候都可以,还是先解决了瑞雪的事儿吧。”

  孙建设两口子闻言也跟着劝:“爸,建军这事儿是挺气人的,可眼下鬼婴那事儿才是当务之急啊。”

  孙应德打了一会儿也累了,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就停了下来,问孙建军道:“你还能找到那个梨花吗?”

  “我原来一起在那边插队的知青去年高考前还给我写了信,留的有那边的电话,要不我打过去问问,看梨花回去没?”孙建军提议道。

  “那你还不快去,还等什么呢?”

  “爸,这么晚了邮局都下班了呀,我要去也只能明天早上去。”

  孙应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知道这会儿确实是来不及了,便没再说什么。

  这晚大家吃了晚饭就回房间各自睡下了,至于能不能睡着的,就因人而异了。

  第二天一早,柳清云刚一出屋,就见到孙建军丧眉搭眼地坐在院子里,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

  原来孙建军今天一大早就翻出以前的信,拿着信去了邮局打电话。他原本还以为不一定能找到梨花,谁知道梨花很快就来接了电话,这下孙建军反而愣住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梨花?”

  对面愣了下,随即冷笑一声道:“我一直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会打这个电话?”

  孙建军见梨花一点都没有意外,心就沉了下去,忍不住质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妹妹?”

  “让我算一算从上次见面到现在多久了,哦,两年多了吧,你妹妹这两年多来是怎么过的?你们家里人又是怎么看她的?”梨花虽然没有直接承认,可她这么一说,等于是变相说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当时你不是也同意打掉孩子了吗,就算是我对不住你,你也用不着这么做吧,而且你要报复,不是应该报复我吗,关瑞雪什么事?”

  “你们害得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难道我不该报复你们吗?”

  “什么,你什么意思?”

  “怎么你妹妹没告诉你,那次我手术大出血,医生说我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吗?”

  当时医疗环境有限,孙建军找的那个野医水平也不怎么样,梨花手术时就大出血,好不容易止住血后,医生却说梨花不能再生育了。

  换个正常人看到梨花已经这么惨了,就算不安慰她两句,也不至于落井下石才是。可孙瑞雪随心所欲惯了,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得知了这一情况,第一反应就是生怕梨花借此缠上他们家。

  所以她居高临下地对梨花道:“这事儿你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不检点的,随便和男人做出那种事,活该有这样的下场。我告诉你,你别想借着这事缠上我哥,我们家是不可能娶你这么一个农村来的。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条件,我要是你,干脆死了算了,哪还有脸跑来找人……”

  孙瑞雪如此这般地羞辱了梨花一番,成功地凭借一己之力拉了满满的仇恨值,就连原本应该是主要责任人的孙建军都被她比下去了。

  而梨花本来就是最脆弱的时候,又被孙瑞雪这么一打击,自然恨上了孙瑞雪,也恨上了孙家。

  她所在的村落位处西南边界,以前就有很多秘术,只是天长日久,好多东西都失传了,但总有那么一两个流传了下来。梨花年幼之时,就从她祖母那里听说过一种圈养鬼婴之术,先人圈养鬼婴都是为了利用操控鬼婴的力量,而梨花看着那个刚刚被打下来的成型男婴,心中有了个计划。

  她把打下来的孩子带回了自己的村子,按照以前传下来的秘术,将收集的怨气炼制成了鬼婴的引子,封在了一颗糖果里。

  等一切准备好后,梨花又来到了玉城,她等在孙瑞雪的学校门口,托人将那颗包装好的糖果转交给孙瑞雪。孙瑞雪收到糖果,也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别人送给自己的,就给吃了下去,就此才有了后面的事。

  孙建军将从梨花那儿得到的消息都告诉了家中其他人,他还记得梨花在电话里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永远都记得你那个妹妹是怎么羞辱我的,所以我也要让她尝尝未婚先孕,被别人瞧不起是怎样的感受,这两年多来,她一定夜不能寐,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吧,你们孙家一定也因此不得安宁,这都是你们的报应。”

  孙建军听了梨花的话,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他连指责梨花的立场都没有,这件事归根到底都是因他而起的。他觉得很是愧疚,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里人了。

  孙家其他人得知了前因后果,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如今这样的局面到底怪谁呢?怪孙建军没有责任心,怪孙瑞雪说话太难听,还是怪他们自己从前太娇惯孙瑞雪了?

  孙家的几人都不由得开始反思起来,柳清云见他们都不说话,只得出声提醒道:“既然已经确定了那鬼婴的怨气来自于梨花从前被打掉的孩子,那就有办法引出鬼婴了,还得需要建军同志你配合一下才行。”柳清云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孙建军说的。

  孙建军闻言,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道:“这么说起来,瑞雪腹中的鬼婴其实就是梨花那个被打掉的孩子,那我岂不是成了那个鬼婴的父亲?”孙建军被自己联想到的内容吓得不轻。

  柳清云无语道:“你想多了,孙瑞雪腹中的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孩子,更不是那个被打掉的孩子。确切地说,它是依托于那个被打掉孩子的怨气而生成的,鬼婴只需要母体孕育成长,并没有什么父母之说。不过由于它到底是从怨气而来,怨气又是因为被父母打掉才有的,有了你自然更容易引出它。”

  “可这两年多来,我一直都住在家里,也没见到鬼婴对我有什么反应呀?”

  “那是因为你离它不够近,它感受不到你。”想也知道孙瑞雪这个样子,孙家人肯定多少都有些躲着她,再加上他们即使是兄妹,到底男女有别,孙建军也不可能太靠近孙瑞雪。

  柳清云不再多说,他带着孙建军去了孙瑞雪的房间,孙家人也跟了过去。

  “为了避免令嫒等一下有太强烈的反应,影响我的行动,我会先给她拍张安神符,让她陷入沉睡的。”进门前,柳清云对孙应德说道。

  孙应德没有异议,柳清云进门后就直接给孙瑞雪拍了张安神符,孙瑞雪很快就睡了过去。

  柳清云又找了根针,在孙建军的手上扎了个洞,对他说道:“你现在把手放在孙瑞雪的肚子上。”

  孙建军有些害怕,踌躇着不敢上前,后来在柳清云的催促下,才一咬牙走了过去,将出血的手指放在孙瑞雪的肚子上。

  过了一会儿,孙建军的额头都开始冒汗了,那鬼婴才算有了反应。一股黑烟缓缓地从孙瑞雪的肚子里冒了出来,朝着孙建军缠绕而去。

  柳清云见状,迅速扑了过去,一把拽开孙建军,左手拍出雷公印,右手趁势抓住那股黑烟,朝外一拽。房间里猛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有些像婴孩的啼哭,又有些像猛禽的叫声。

  柳清云脚踏“魁罡”二字,手掐雷诀,口念咒语:“赫赫阳阳,日出东方,遇咒者死,道咒者亡,吾奉北帝,立斩不详。”

  如此,那鬼婴的叫声越发凄厉,孙家人早都受不了躲到了屋子外面。柳清云连着颂咒七七四十九遍,那股从孙瑞雪腹中钻出的黑烟才终于消散了。

  这时再去看孙瑞雪的肚子,竟然平缓了下去,因为只有两年半的时间,她的容貌倒是变化不大。

  孙家人见没了动静,这才敢探头进来,询问道:“大师,可是已经解决了?”

  “对,你们进来吧。”也幸好那鬼婴只孕育了两年半,力量算不上强大,要知道他当初解决那孕育了六十年的鬼婴,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不光受了伤,还损耗了大量灵气。

  鬼婴这东西能够尽早解决自然最好,否则一旦出世,便祸患无穷,还很容易被精通邪术之人利用,那梨花的先人用这种方法,怕是也没干什么好事。

  孙应德看到女儿终于恢复正常了,忍不住老泪纵横。

  柳清云见此就多说了两句:“孙同志,令嫒虽说受了这番罪,可到底跟她种下的前因有关,你日后还是多多引导于她,莫要再一味骄纵了。”只希望这姑娘受此教训,往后能多修口德吧。

  孙应德连连称是,他看孙瑞雪还在沉睡,便招呼着众人去了堂屋。虽说孙家人这两日心情都不平静,可能够顺利解决鬼婴,他们还是松了口气的。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呢,他们就听到柳清云惊疑地望着前院问道:“咦,那三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