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孙应德自然询问起,该怎么解决掉孙瑞雪肚子里的那个鬼婴。

  柳清云沉吟片刻,当初自己遇到那个小娘子时,那小娘子容貌虽然只有十几岁,实际年龄却已70好几了,父母亲人早就离她而去,独留她一人,看透了世间炎凉。所以她早就不想活了,过去她也不是没有自杀过,可因为鬼婴需要母体,她连死都死不了。

  那小娘子只希望柳清云能帮她解决了腹中的鬼婴,她自己会怎样,她根本就不在乎,而且没了鬼婴,那小娘子也会恢复成70多岁的老妪。由于她一心求死,柳清云那时是强行将鬼婴从小娘子的腹中剥离了出来。最终鬼婴是解决了,可那小娘子同样没了命,也算是得到了解脱。

  如今孙瑞雪的情况又不一样,她还不到20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就算这两年受了不少罪,也远不到想要求死的地步。孙应德也不会想让自己女儿因为鬼婴没了命的,那就只能采取迂回一点的方法了。

  “为今之计最好就是将那鬼婴引出来,我可以确保在不伤害令嫒的情况下,将之控制住。”

  “那要怎么引出它?”

  “这鬼婴说白了,最初也是由怨气而来的,那怨气是因为成型之后被父母打掉才产生的。若是能够知道当初那被打掉的孩子父母是谁,就有办法将鬼婴引出来。”

  以前那个小娘子怀着鬼婴已经有六十年了,想要再去找怨气的来源,显然是不可能了。孙瑞雪却还是有希望的,这已经是目前最简单快速且成功率最高的方法了,再想用别的办法将鬼婴引出来,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到这里,柳清云交代孙应德道:“我故事中的那个小娘子虽然是为人所害,可也是有前因可查的。而令嫒,除非她太倒霉,误打误撞碰上了,否则这鬼婴单单进了她的腹中,而不是别人的腹中,估计也是有因由的。”

  孙应德听了这话,若有所思,他见柳清云想要先行离开,连忙邀请他在孙家暂时住下来。自打得知了孙瑞雪腹中的是个鬼婴,他总觉得柳清云要是不在这里坐镇,心中就不踏实。

  “可我此次前来还带着一儿一女,如今他们还在招待所里呢。”

  “无妨,我们家能住得下,柳大师可以把孩子一同接过来,刚好能跟小峰做个伴儿。”

  柳清云看了看在前院玩耍的小男孩,没有拒绝孙应德的提议,反正住在哪里,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他回到招待所时还不到中午,梅广才看到他有些意外,原本还以为柳清云得在孙家待上好长时间。

  柳清云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孙家的事情比较麻烦,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你那伯父邀请我带着孩子去他家住两天,所以我们就先不住招待所了。”他就是专门过来接二妮和三宝的。

  梅广才表示理解,刚好他也要去谈自己的生意,就和柳清云约定了,等自己谈完了事情,到孙家去找柳清云,他们再商量要不要一起回去。

  说是来接孩子的,柳清云也没急着离开,他带着二妮和三宝,在附近转了转,一直等到天快黑了,才拿上行李去了孙家。

  他们到的时候,孙应德的儿子儿媳们已经都回来了,一家人正聚在堂屋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孙建设的儿子小峰,看到家里又来了两个孩子,终于有人陪他了,很是高兴。主要孙应德的二儿子孙建军,把孩子送到了岳父岳母那儿,以至于小峰一整天都是一个人玩儿的。

  柳清云见小峰还挺懂事的,几个孩子相处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就让他们在一旁玩,自己进了堂屋。

  孙应德已经将孙瑞雪的事跟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说过了,这会儿看柳清云来了,又给他们正式介绍了一遍。

  “根据柳大师说的,要想解决瑞雪腹中的鬼婴,如今最好是能够找到究竟是谁害了瑞雪,那人又是从哪里收集到婴孩怨气的。”孙应德说道。他也是想着把全家人都召集到一起,集思广益一下,看看谁能够想起什么不能。

  孙家的大儿子孙建设消化完了孙应德的话,愁眉苦脸地道:“这都两三年前的事儿了,谁还能记得住?而且瑞雪一个小姑娘,平日里又很是乖巧,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吧。”

  孙建设的媳妇儿李素秋听了这话,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还是没出声。

  只是屋里本来就没几个人,她这番动作自然吸引了孙应德的注意。孙应德不悦地道:“素秋,有什么话你就说,别搞欲言又止那一套。现在这不光是瑞雪一个人的问题,那鬼婴解决不了,影响的可是咱们全家人。”

  李素秋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开口直言道:“爸,二弟妹进门的晚,她嫁过来没多久,瑞雪就出事儿了,所以她可能不太清楚。但我可是嫁进这个家好些年了,我说两句实话,您别不高兴。瑞雪往常也就是在您跟建设建军面前,才稍微乖巧那么一些,对着别人,哪怕是我这个大嫂,她都没给过我好脸色。”

  “我嫁进来时,她还是个小姑娘,妈又早逝,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平日里没少照顾她。可她对我那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稍有不顺心,说话那叫个难听,更何况对着外人呢。不是我存心埋汰她,就她那个样子,会得罪人,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李素秋没明说的是,在自己看来,孙瑞雪就是个无理也要搅三分的人,她在父兄面前还算收敛,那是因为她知道这个家里她要依靠着谁,对嫂子这种外人,她是根本没有顾忌的。李素秋刚嫁来时,见她小小年纪没了母亲,还很是关照她,可时间长了也冷了心,任谁都不会喜欢一个动不动就讽刺你配不上她哥哥,还爱挑你刺的人。只是公公很是娇惯孙瑞雪,李素秋后来索性就尽量避开她,眼不见为净。

  听了李素秋的话,家中众人一阵沉默。要说孙应德父子三人真的不知道孙瑞雪什么个性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们都怜惜她年幼失母,面对她时带着厚厚的滤镜。再加上孙瑞雪这些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害怕见人,连饭都没出来吃过,以至于他们都险些忘记了孙瑞雪从前也是个有些飞扬跋扈的姑娘。

  这样说起来,孙瑞雪其实是很容易得罪人的,尤其是她以前在学校或者在外面的时候,不知道都得罪过谁。

  柳清云眼见讨论陷入了僵局,这孙瑞雪从前似乎还是个不怎么讨喜的,想要定个目标是不容易了,他干脆提出了另一个思路。

  “既然你们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她都得罪了谁,那你们不如想一想,在她出事前那一段时间,你们身边有没有什么怀孕好几个月后又打胎的人?”

  柳清云话落,几人都陷入了沉思。半晌,孙建军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

  “建军,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孙建军看着比刚才的李素秋还纠结,他看了一眼自己媳妇,低头不语。

  孙应德一拍桌子,恼火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遮遮掩掩的,你们到底明不明白,咱们家里可是有个鬼婴的,不解决了它你们睡得着觉吗?”

  孙建军却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说道:“我……我那时候不是下过乡吗……”

  孙家大儿子孙建设工作得早,没赶上下乡的浪潮,孙瑞雪年纪又还小,所以孙家只有老二孙建军当了知青,当年跟着下乡的大部队一起去了西林省。

  西林省在西南边界,多是深山密林,那里的人出来一趟都很是不容易,又极度排外。孙建军这些知青到了那里,着实过了一段苦日子,且一待就是好几年。孙建军眼见回城无望,心中着实苦闷,恰好身边又有个叫梨花的当地姑娘向他示好,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有一回还偷偷做了越轨之事。

  可没想到没过多久,孙应德托人在玉城这边给他安排了个工作,把他调回来了。孙建军最初是以探亲为由离开的,可这一离开就没再回去。他回了城,自然不想再和梨花好了,就写了封信回去说明情况,又寄了点钱,权当补偿了。

  孙建军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他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几个月后就结了婚。

  “……谁承想那梨花寻着我写信的地址,竟然找来了,而且还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她应该是先找到了家里,瑞雪又带着她来找我的。”

  “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孙应德黑着脸问道。

  “老家的姑父不是过世了吗?那两天爸你刚好去奔丧了。”孙建军越说越小声。

  原来那梨花在孙建军走后三个月,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可孙建军却写信说不会再回来了。她未婚先孕,在村子里受了不少白眼和风言风语,干脆就起了上玉城去找孙建军的心思。

  她按地址找到孙家,家中只有孙瑞雪一个人。孙瑞雪想要赶她走,她却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坚持要在门口等孙建军。孙瑞雪无奈,害怕被左邻右舍看到,只得带着人去外面找了个地方等着,自己去把孙建军从单位里叫了出来。

  孙建军见梨花找了过来,就已经够惊讶的了,还得知她怀孕了,简直一个头有两个大。这梨花要是早些时候找过来,孙建军兴许还能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娶了她,可问题是自己这才刚刚结婚。

  没办法,孙建军只能劝说梨花打了孩子,梨花起初还不同意。可孙建军说自己已经结婚了,不可能再娶她,她一个人生下孩子,只会惹来别人的非议,连带着孩子也受罪。

  梨花不想让孩子跟自己一起受苦,这才同意打了的。去医院肯定是不行了,没有证明不说,孙建军也不想让别人发现,他就找了一个野医,帮梨花做手术。而孙建军单位正是忙碌的时候,他实在是走不开,只能把这事托付给了孙瑞雪,让孙瑞雪陪着梨花做完手术。

  “……后来我忙完问瑞雪人怎么样了,瑞雪说她没什么事,做完手术已经走了,我就把这事彻底放下了。那就发生在瑞雪出事前不久,我也不知道瑞雪的事和这事有没有关系。”